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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榮至山腳下又被景和告誡了幾句:「你我兄弟幾人都同出一脈,你若再這般言語無狀,想來傳到父皇耳中,你那些師傅便又該換了。」
景榮極為不屑,卻也沒有出言反駁,心中暗誹,只要這位好皇兄不會多嘴,誰能將這些話傳到父皇耳中?
景和離開,景榮便轉頭看向景玉,語氣頗是陰陽怪氣道:「想必六弟也聽說了啟國公主會自行選出一位俊才匹配,原本我還以為六弟能有機會,今日看來人家只把你當乞丐施捨。」
他誇張地咋舌道:「如今這世道真真稀奇,癩蛤、蟆怕不是也春心萌動,想吃天鵝肉了?怎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
說罷大笑騎上了隨從牽來的馬,去追趕先一步離開的馬車。
原地負責駕車的僕人頗有些尷尬,問景玉道:「殿下可還要去旁處?」
景玉緩聲道:「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以。」
那僕人道:「如此奴才便先走一步。」
景玉往外走去,卻又一個老和尚路過,正要往山上去,見景玉便笑呵呵道:「施主為何在山腳下猶豫,若有什麼難解之事,不如去靈檀寺中求一支簽?」
景玉並未理會。
山中梵音清徹,香火繚繞。
山外俗世熱鬧,國泰民安。
景玉便生在這樣一個太平盛世,甚至還是個皇子。
即便如此,旁人似乎也仍不願讓他過好這一生。
這廂景榮跟著兩位公主腳程慢了一步,進宮後卻沒能再瞧見雲嫣。
他正想著要去哪裡打聽她的蹤跡,卻在路過蜜園時聽到一陣銀鈴清脆的笑聲。
景榮慢下腳步,走上前去一看,頓時大喜。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雲嫣坐在鞦韆上,瞧見他時,竟也不覺驚訝。
「殿下怎也在此?」雲嫣嬌聲道:「才與殿下分開沒有多久,這麼快便又見面了,可見你我的緣分竟也不淺。」
景榮聽得她這些話,心裡有股說不上的熨帖,柔聲問道:「公主竟也喜歡盪鞦韆?」
雲嫣笑說:「讓殿下見笑了,就是我一個人怎麼也都盪不高,殿下可要來幫幫我?」
景榮自然是欣喜應下,他正要上前去靠近雲嫣,這時卻有個宮人過來。
「公主方才還在亭子,怎又跑來這裡盪鞦韆了……」
淺草念叨著又頓了頓,瞧見了鞦韆架旁邊多出來一位四皇子殿下。
她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雲嫣一眼,隨即向那位四皇子殿下行了個禮,便將手裡的一件耦合色披風給雲嫣披上。
雲嫣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轉頭看向景榮,唇角噙著一抹清甜笑容,「咱們約好下回再一起盪鞦韆吧。」
小公主笑靨如花,看得景榮心旌搖曳。
他怔怔地點了點頭,雲嫣便與淺草轉身離開。
走得老遠,淺草都回頭瞧見鞦韆架旁邊傻愣著的身影,疑惑道:「公主方才在亭子裡不是說困了嗎?」
雲嫣道:「可我瞧見四皇子殿下路過的時候便又不困了呀。」
淺草臉色怪異道:「那……公主的意思是看見他過來才故意去盪鞦韆的?」
雲嫣聞言,細眉輕輕斂起,眸子裡仿佛攏起少許水霧來,看向淺草,「你怎能這樣說自己的主子,你說的我好像一個拈花惹草的人。」
淺草心口震了震,她家公主原來竟不是個拈花惹草的人???
雲嫣委屈道:「我不過是瞧他印堂發黑,想要幫幫他罷了。」
淺草問:「公主何時學會了看相?」
雲嫣說:「你不信倒也沒甚要緊,你且看著,他這幾日必然是要倒霉了。」
淺草偷偷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位四皇子殿下這幾日若是真倒霉了指不定也是因為她家公主。
她只是隨意這麼一想,卻沒想到正是料中了她家公主的心思。
雲嫣神色頗是懶怠。
她當然不知道景榮印堂發黑不發黑了。
不過她知道他過幾日一定會倒霉就是了。
第6章
夜裡安靜無聲。
景玉忽然聽見門口一聲「吱呀」。
那扇門本就極為破舊,每每被人打開來時,都會發出這般令人牙酸的聲音。
他闔著雙目,並沒有立刻起身。
待那人靠近時,他卻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
景玉眉頭頓時蹙起,他睜開眼來,才發覺果真是這位小公主趁著半夜無人的時候摸了進來。
他心想,啟國民風再是開放,也絕不可能會如這位公主一般,深更半夜摸進另一個男子房中。
床頭的燈驀地亮了起來,將雲嫣那鬼祟的人影照個清清楚楚。
那燭光昏黃溫暖,卻並不刺目。
雲嫣身形微頓,隨即緩緩走了過去,心虛地與他道:「我夜裡有些睡不著……」
「白日裡的事情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與你說明白,我總覺得若不來與你解釋清楚,你也許就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這幾日淺草看我看得愈發嚴了,我只能這個時候跑出來見你……」
淺草因雲嫣那日的話,回去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唯恐雲嫣會惹是生非,便防賊似的日日盯梢。
雲嫣也不愛用主子的身份去壓迫對方,她倒是覺得這樣偷摸著來,反而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