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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嫣頓時咬著唇瓣,又沒吭聲。
景玉聲線宛若透著一絲涼薄之意,「公主是怕我像掐死卓氏那樣對公主下手?」
雲嫣瞄著他襟口上的花紋,就是不敢抬頭看他。
景玉又繼續道:「公主是覺得我連自己的養母都能掐死,這般忤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是不是……」
他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照著雲嫣心裡話念出來的,雲嫣越聽越發得心虛,忙抬手將他嘴捂住,生怕他真能看到自己的心底更多不可告人的事兒。
景玉凝著她,便瞧見她漂亮的眸子輕轉,隨即一副為他好的模樣道:「隔牆有耳……可不能被旁人給聽見了。」
景玉捏著她的手指,到底也沒再叫她為難。
等到丫鬟送了補湯來,雲嫣便自己乖乖地全喝完了。
景玉卻不知從哪裡拿了一包果脯出來,捏出一粒餵到她唇邊。
小公主便低頭就著他的手吃,像是一隻被投餵的小動物般,柔軟唇瓣觸碰到他的手指將那果脯緩緩捲走。
景玉眸色深了幾分,問她:「甜嗎?」
雲嫣頗老實道:「甜。」
景玉聞言卻將自己方才餵過她的手指送到唇邊嘗了一口。
像是在嘗上面果脯的余甜,又像是在嘗雲嫣的口水,頓時叫雲嫣都看紅了臉。
景玉卻仍是神色自若地拿帕子將手指擦乾淨,垂眸淡聲道:「公主這回總算沒有說謊。」
早上才寅時初刻,景玉起身時便瞧見身旁的小公主竟也破天荒地跟著起了。
「你不再睡一會兒?」景玉問她。
雲嫣輕聲道:「我昨兒午覺睡多了,如今也還不困呢……」
只是她起來也不等旁人來伺候自己,反而頗是殷勤地接過丫鬟手裡的袍服,替景玉整理衣襟,又親手替他掛上腰間佩環等物。
景玉垂眸望著她的舉動,也並未出聲打斷。
等到雲嫣收拾得妥當,才抬眸看向他,輕聲道:「我做的好嗎?」
景玉撫了撫她的臉頰沒有說話。
她不需要如此。
她愈是這般,也只會愈發叫他生出更多病態的念頭。
總有那麼一瞬,他是極想將這小公主關進個不見天日的黑屋子裡,叫她永遠都這般仰視著自己,乃至她從頭到腳從身到心都只能獨他一人瞧見。
她那樣怕他懲罰她,卻哪裡知道他腦子裡一些惡念。
若非他還有理性,興許在忿然時早就逼得她脫得光淨,叫她與他在同一屋檐下,卻不許她穿著那些包裹著她的衣裳,令她宛若一個初生稚子般在他面前毫無遮擋,假借懲罰的名義來滿足自己見不得光的心思……
她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倘若他真的有什麼事情要與她計較,又焉能是她早起為他穿戴一兩件衣物便能討好得了的。
雲嫣見他如往常般仍是惜字如金的模樣,只當他是不為所動。
她哪裡知道就這麼一個恍神的功夫,景玉都已經將她最難以啟齒的姿態都一一掠過心間。
而她所知道的,也只是瞧見六皇子拾掇得衣冠楚楚,隨即淡漠地抽回了手指。
景玉溫聲道:「今日我興許會晚些回來,你用晚膳時莫要等我。」
雲嫣輕輕地「嗯」了一聲,一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態度,哪裡還有新婚時候要景玉伺候穿衣的驕縱模樣。
待景玉離開後,雲嫣才轉頭鑽到淺草懷裡去,叫淺草接著自己。
「好累呀……」
雲嫣迷著眼睛,似囈語般嘀咕了一句。
淺草疑心晚上睡了一覺怎就累了,她本想將話問出口來,卻又生怕她家公主說出什麼騷得人頭皮發麻的話來。
她低頭見雲嫣沒了動靜,對方竟真的就掛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淺草頗是無奈。
她家公主可真是能屈能伸,為了討好六皇子竟還能在一個不可能醒來的時間裡醒來。
說她困,她方才說話時眼眸明澈精神奕奕,說她不困,那六皇子前腳剛走,她後腳連醞釀都不必醞釀就直接掛在旁人身上睡著了。
淺草將雲嫣安置歇下後,才到了外面。
玉芽低聲道:「公主如今在殿下面前愈發乖順,竟與從前都不同了。」
淺草掃了她一眼,莫名地嘀咕道:「她豈止是與從前都不同了……」
她連騷話都不說了,還在六皇子面前乖順得跟只家貓似的。
淺草依稀記得自己頭一回見到小公主時,她也曾有過這般乖順可人的面貌。
然而只那麼一回,雲嫣就做了件叫人頗是心悸的事兒來,如今想來亦是叫人記憶猶新。
淺草只能在心裡頭暗暗祈禱,希望她家公主是真的從良,而不是在憋著什麼壞水了。
畢竟以往雲嫣那肚子裡的壞水還會泛出些漣漪來叫人隱隱察覺,而這回卻倒像是徹底轉性了一般,叫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日子看似安寧,六皇子與六皇子妃過了新婚燕爾的時期還能這般融洽,叫旁人瞧見了也暗暗稱讚一句天作之合,其中大部分人卻全然忘記了他們最初如何鄙夷景玉的姿態。
雲嫣這日進宮去探望劉太后,劉太后又握著她的手長吁短嘆,「即便那三皇子也是個受害的,但這件事情發生的著實荒誕了些,那些污濁的事情你也莫要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