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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嫿神色黯然,知曉自己已經說得冠冕堂皇必然又要戳中他難堪的地方,可她也不想叫他殺了段霜守。
景玉緩緩收回了腳,也不知是被她話中的哪一點所觸動。
「滾吧——」
他的耐心全然耗盡,將手裡的匕首甩在地上。
景嫿忙將地上的段霜守拖起來帶走。
待二人出了地牢,景嫿的心肝都還狂跳。
「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好人……」段霜守喘息道。
景嫿心情黯然,沒有心情與他說話。
段霜守想到她方才在地牢里說要自己做駙馬的事情,便也有幾分理解。
「公主犧牲了自己救我實在叫人無以為報……日後你若要找面首,我必然不會多說話,還會幫公主打掩護。」
景嫿沒個防備頓時笑出了聲,轉而立馬變臉罵他:「你腦子有病!」
她頓了頓,低聲道:「我是覺得我皇兄太過可憐,我卻還這樣待他……」
段霜守神情頓時多了幾分尷尬。
這麼說來,她也覺得救走自己是件不對的事情。
「其實我無心嫁人,利用駙馬一說救你也沒什麼,只是你方才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景嫿道:「你把你那本《絕色佳人譜》拿給我,我也好挑選幾個樣貌合適的日後留作備用……」
段霜守自然一口答應下來,提及自己最為驕傲的作品立馬又忘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公主果真極有眼光,待回去後我便給你指出來最好看的那幾個……」
景嫿點了點頭,他那本絕色佳人譜連雲嫣都瞧不上,上面定然也都是些世間少有的人物,想到這點,她心中才稍微好受了些。
入了夜,雲嫣才頭腦昏沉地醒來。
她疲憊地掀開眼帘,聽到外邊的婆子同小丫鬟說話的聲音。
「……聽說原來她母親姜皇后在啟國也並不受寵,那姜皇后最後得了瘋病死了……要不然老早就被廢掉了,也難怪我瞧這雲妃不大正常。」
「可不是,雲姍公主身邊的丫鬟說的都是真真的事情,我家鄉就有個瘋婆子不知道跟誰睡過,大了肚子,生下來的也是個小瘋子,可見這瘋病是會傳染的,您可千萬小心,別被她咬著了……」
啟國那些事情,若沒有人刻意散布,他們這些連京城都沒有踏出過的人哪裡能知道。
不過月餘光景,雲姍這就按捺不住了。
雲嫣知曉後面會有更多比這難聽百倍的話傳出來。
誰也幫不了她。
因為那些事兒也都是真真的,足以讓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比淤泥里長出來的蟲子都要叫人作嘔。
往日裡淺草打趣她說她不要臉面,她充其量也就是不講究不害羞罷了。
可那些事兒就像是人的最後一道遮羞布,叫她如今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也保護不了她了。
雲嫣忽然覺得自己就這樣病死也極好。
畢竟景玉不會放過她的。
他承認他喜歡她,他承認不能下手掐死她,他之所以承認,便是在告訴她他是不會就這麼輕易就將這事情帶過。
他興許是在等,等她帶來的痛苦將他折磨到了日日夜夜都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就會用些殘忍的方式了結了她。
雲嫣也從沒有認為他是出於尚且還喜歡亦或是不忍心的緣由才沒殺她。
真正恨一個人的時候,輕易殺了反而不能痛快。
如今吊著她一條命,其實也是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處置她。
雲嫣看不透景玉,全然是靠著對景玉那丁點的揣測以及些推己及人的想法得出這樣的結論。
事實上她有那麼一部分確實沒有想錯景玉。
景玉留著她,從來都不存在任何一個溫情的理由。
但他卻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處置了她。
只是在這之前,他見了雲嫣身邊伺候的淺草。
這實則也是淺草自己求來的機會。
許是雲嫣惡人的形象在韶微眼中深入心中,是以那日求饒甩鍋姿態足夠誠懇的淺草,在他眼中反而就成了個被惡毒主子迫害的婢女。
淺草這才得以得到這麼個「揭發」雲嫣惡行的機會。
「奴婢也覺得公主對大皇子是著了魔,所以……奴婢想將自己在啟國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訴陛下。」
淺草跪在殿中,垂首避開景玉迫人的目光,低聲道:「公主的母親是姜皇后不假,只是國君喜色,不喜歡姿色平庸的姜皇后,所以姜皇后一直都鬱結在心,直到後來生下了第一個皇長子。
那人便是啟國的大皇子,公主的皇兄。
因為國君子嗣艱難,所以在有了第一個長子之後便龍顏大悅,認定姜皇后能給他帶來福氣,又隨口承諾只要她再生下一個兒子,他往後便對她千依百順。
這句話國君自己很快就忘記了,姜皇后卻當做聖旨一般銘記於心,還一直服用各種偏方求子。
直到幾年之後,她生下了公主,國君極其重男輕女,大失所望。
姜皇后為人偏執,生產後情緒更是難以紓解。
後來有一次拖著病體去國君面前哀求他回心轉意卻不小心害了國君寵妃流產,被國君掌摑,隔了一個月便被打入冷宮。
大皇子也因為頂撞國君被冷落……
許多事情都令姜皇后難以接受,後來也是大皇子發覺公主衣服下有些青紫的淤痕,才知道姜皇后在冷宮之中一直都對公主動輒打罵,公主愈是乖巧,她便愈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