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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回他顯然又料中了。
這皇子妃的心思九曲十八彎,有時候看起來是個好的,但她其實是個壞的,有時候看起來是個壞的,但她卻還是個心軟的,真真叫人意外卻又難免要在她身上花費更多的心神。
景玉垂眸,心思都在心裡,臉上卻還是那副平靜的神色。
楚吉習慣他這樣,便靜靜地陪著。
這府上人人複雜,倘若真叫這兩個主子將那深沉的心思來比較一番,楚吉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也還是會給自家主子先投上一票。
隔天雲嫣便恍若無事人般,早上又乖乖地早起去給蘇嬤嬤奉茶。
蘇嬤嬤冷著臉有心要她站規矩,雲嫣便聲音甜軟道:「今日便只能陪您這會兒了,景嫿公主約了我今日進宮去,我還得早些過去。」
蘇嬤嬤連她奉的茶都還沒喝到嘴呢,她就要走了。
偏偏這理由還不能叫人攔著。
蘇嬤嬤將手裡的茶又放回原位,目光沉沉地望著雲嫣,「那你便早去早回吧。」
雲嫣笑著應了,轉身便飄飄然走了,全然沒有半點負擔。
待雲嫣走後,小丫鬟才捧來了雲嫣昨兒連夜罰抄的《女誡》百遍。
蘇嬤嬤拿起了看了兩眼,眉頭蹙得更深。
「昨兒晚上就皇子妃一人在書房裡?」
小丫鬟道:「先前是這樣的,後來興許是殿下不放心,他便也過去了。」
蘇嬤嬤便立馬將那些罰抄的東西丟回了桌上去,心裡頗是驚疑不定。
她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不像是個女子娟秀清麗的字體。
可思來想去,又不大相信景玉這麼個一家之主會特意去給皇子妃代抄了這一百遍女誡……
蘇嬤嬤發覺自打進了這六皇子府後,這夫妻倆個對她分明都客客氣氣,尊重有加,可越是如此,她偏偏就越是不能舒心順意。
這廂雲嫣轉頭出了府去,倒也是真的去了景嫿那處。
她嘴上說是景嫿約她,但其實是她自己做了回不速之客。
景嫿見她過來,心說下次自己是不是該考慮讓人提前把風,一見著雲嫣進宮來,便立馬來告訴自己。
「這回我卻是想同姐姐要走先前那位段畫師了。」
景嫿心裡先是一怒,而後卻很快平復了下來,挑起唇角道:「既然是妹妹想要的人,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也要支持,只是得要那段畫師自己同意,妹妹覺得呢?」
雲嫣心說對方這般自信,莫不是自己不在的時候,這位景嫿公主許了段霜守什麼她不知道的好處了?
景嫿爽快的將段霜守叫過來,還特意給他二人留了獨自說話的空間,著實貼心得很。
旁人都以為段霜守只是個太監,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雲嫣撫著下巴打量著段霜守。
段霜守才神情頗不自然道:「我如今還不想走,景嫿公主說要將我引薦給聖上作畫……」
雲嫣詫異道:「你竟會稀罕這個?」
她還以為他同那些不世出的天才都一般,對那些虛名不屑一顧,原來他竟也不能免俗麼?
好在雲嫣也沒有要勉強他的意思,只是看在他幫自己完成了畫作,想要替他解除眼前困境。
他若自己樂在其中,那便又另當別論了。
「旁的也就罷了,當初你對我試了又試,交換的條件到底是什麼?」雲嫣緩聲問道。
段霜守道:「我就是想要畫一幅春山居主人的畫像。」
雲嫣怔了怔,問他:「就這樣?」
他那時候一會兒叫人覺得這件事情難如登天,一會兒又拿些極難的事情來考驗她。
到了最後,他竟然就只要畫一幅春山居主人的畫像?
段霜守見她這幅神情,反而說道:「即便你身為公主,只怕也未必能懂作為一個畫師所追求的東西。
你可知道我花費了數年時間,制了一本圖冊,上面匯聚了天底下所有的絕色男女,我聽人說春山居主人亦是個妙人,足以在我這圖冊上排入前十名,我如何能不渴求為他畫像。」
「可他平日裡戴著面具,談何容易。」雲嫣自然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段霜守頓時鄙夷道:「不然公主以為我當初為何要拜託公主。」
雲嫣想到他為此事遭的那些罪,乾笑了兩聲,轉念又生出疑惑來:「你既要製作一本匯聚絕色美人的圖冊,為何不將我錄進那書中?」
段霜守聞言,面上頓時微窘,神情頗是複雜地望著雲嫣。
他支吾了片刻才遲疑道:「公主不過是個容貌中等偏下的姿色,怎也如此有自信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雲嫣櫻唇微張,顯然被他這話說得愣著了。
仔細一觀望,她竟發覺他的表情極是認真。
仿佛他對面的女子就是頭樣貌平平的母豬,卻還想強迫他將她錄進那絕色佳人譜中。
等到景嫿送客的時候,似乎隱隱瞧見往日裡驕傲自信的小狐狸突然夾起了尾巴,灰溜溜的從她這裡回去。
她想到段霜守為了自己許諾的好處而拒絕了雲嫣,唇角便止不住上揚,又叫段霜守叫到跟前來。
「你們方才說了什麼?」景嫿饒有興趣地問道。
段霜守揣著手懶得理她,景嫿便攪著頭髮悠聲道:「你信不信我將你扒光了掛去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