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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淺草離開之後,景玉才問韶微:「她說得可都屬實?」
韶微遲疑了片刻道:「都……屬實。」
很早以前,景玉便令韶微讓人去啟國將與雲嫣相關的事情都打聽過。
想要打聽的細緻而準確,便必然要花費上更長的時間,數月才得來了結果。
「只是還有一些……她沒有說。」韶微低聲道,「雲妃在啟國時,其實是個惡名昭彰的人。」
「她會指使一個姓阮的公公去虐殺一些宮女和太監。」
第69章
外面下著雨,沒有人再路過找看守雲嫣的婆子嘮嗑, 婆子便進屋去瞧了雲嫣一眼, 見雲嫣小臉蒼白地縮在被子底下,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她伸出手指去探了探雲嫣的鼻息, 發覺了微弱的呼吸,這才又鬆了口氣。
倒也不是她多心, 而是這公主一天比一天的憔悴,給她的飯菜都還要矯情地挑著吃, 怎麼看都不像是長壽的模樣。
到了天中的時候, 便有人撐著把傘過來, 這人雖不是哪位主子,但卻是雲姍公主身邊的丫鬟。
「雲姍公主叫奴婢過來看看雲妃, 不知您能否行個方便?」丫鬟往婆子手裡塞了個荷包,婆子頓時也歡喜收下, 趕忙推門讓人進去。
丫鬟進了屋, 便發覺這屋子裡悶不透風, 大白天的連窗戶也不曾打開, 像個冷冰冰的冰窖一般。
雲嫣此刻的處境倒是比她們想像地還要惡劣一些。
她往屋裡走去,便瞧見雲嫣昏睡的模樣, 丫鬟推了推雲嫣,柔聲道:「公主,雲姍公主叫奴婢來看看你。」
雲嫣極是遲緩地睜開眼,意識似乎都還有些模糊,頗是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人。
「外面都說公主是染上了姜皇后的瘋病, 我們公主很是憂心,便叫奴婢過來看看。」
雲嫣捲曲的濃睫顫了顫,弱聲道:「沒有瘋病……」
丫鬟眼底掠過冷笑,口吻卻像是在誘哄一般,「是,只是公主如今這樣只怕也是不行的,所以使臣提議讓自幼便照顧公主的阮公公來照顧公主,我們公主也答應了。」
雲嫣怔怔道:「阮公公沒有死嗎?」
丫鬟道:「自然沒有……」
雲嫣轉了轉眼珠看向她,過了片刻又頗是艱澀道:「那我皇兄呢,他還活著嗎?」
丫鬟笑說:「公主覺得呢?」
她今日本來是替自己家主子來探探雲嫣的底兒,順便打壓她一頓,但如今看她這幅糊塗的模樣,著實沒什麼必要了。
丫鬟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公主不必憂心,只要等著……很快便會有你想見的人來照顧你了。」
一直等到天黑,婆子守了一整日,都打了好幾個盹兒,實在撐不住便打算回去。
她拿來鎖鏈將雲嫣的院門鎖上,便悄悄地離開。
等到深夜的時候,雲嫣才睡醒來慢吞吞地起身,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這才發覺自己這些日子都丟了什麼。
她丟了塊玉,那塊玉興許在她原先住的宮裡,興許還在靈檀寺中……總之就不在她身上。
她推開房門,發覺偌大的地方竟只有自己一個人在。
涼風驟然吹到她身上,叫她都微微顫慄。
雲嫣往外走去,卻發現院子的大門上也被人落了鎖。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瞧見自己的袖子都濕透了。
下雨了……可她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遲鈍到現在才發覺。
雲嫣慢慢蜷起手指,她不僅沒有避雨回到屋裡去,反而還搬來一隻凳子放到牆角下。
她的動作很是嫻熟,這裡的宮牆與啟國的宮牆高度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翻坐到牆頭的時候,才發覺外邊並沒有東西能供她踩腳下去。
雲嫣慢慢讓自己著地,雖摔了一下,卻也不算太疼。
她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手指撫了撫額頭上濕黏的地方,卻瞧見指尖上還沾著血。
雲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磕到的,瞧見血的第一反應竟不是害怕,而是覺得這是她壞事做多了的結果。
因為她砸破了景玉的頭,所以都不需要他自己動手,她也一樣會遭到報應。
第二日婆子過來時,推開門便發覺雲嫣人不見了。
婆子嚇得臉色頓時一變,趕忙跑出去找,生怕自己落個看守不力的罪名。
然而她還沒有走遠,很快便在牆角下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雲嫣。
她一面鬆了口氣,心裡卻還氣得不行,見雲嫣閉著眼睛不知死活,趕忙先將人背回屋裡去。
說句難聽話,這麼個失德失勢的妃子愛死不死,死在屋裡頭是她自己福薄命數短,死在了外面可真真要叫婆子也跟著吃不了兜著走了。
婆子將雲嫣塞回被子底下,等到宮人送飯過來時,她又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那邊伺候的婆子說一切都好。」
這邊楚吉正緩緩對著殿中人說道。
景玉放下手裡的毛筆,沉聲道:「回頭墨幹了,便將信送去罷。」
「讓她收拾一下要帶走的東西,便如期帶著信同使臣離開景國。」
他的面容沉靜,目光里漆黑無光,像是對雲嫣半分留戀都已經沒有了。
信中寫的也並不是什麼絕情的話,卻足夠客氣,只說他未能照顧好雲嫣公主,令其病弱抑鬱,在景國終日惶恐不安,思念故鄉,他不忍心看見公主痛苦,便送公主回到啟國去養病,希望公主終有一日能重現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