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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你定然是不信我的,可我哪裡會是句句都騙了你……」
她說著忽然就掀起裙擺,連帶將底下的白色褻褲也一同捲起,露出瑩白若蓮藕的小腿與膝蓋。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叫人沒個防備。
景玉尚未有所反應,便將她腿上那些駭目的青紫與血痂納入眼底。
他怔了一瞬才轉頭避開,又想起雲嫣上回來時,說她摔了一跤。
他倒也沒有不信,只是沒想到她會傷得這般嚴重。
這也不怪他想不到,怪就怪雲嫣是個皮嬌肉嫩的,她這跤摔得甚是平常。
可她皮膚瑩白柔嫩,磕碰到的地方青紫便顯得尤為刺眼,就更不提挫傷的那點油皮,在她腿上紅紅的一片,怎麼看都不像是輕傷。
「男女有別……」景玉喃喃地念出這幾個字。
他似乎已經提醒過雲嫣許多回了。
雲嫣放下裙子假裝沒有聽見,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心疼了?」
景玉抿了抿唇角道:「若能用些藥必然會好得更快。」
雲嫣卻說:「哪裡方便用藥……我也不敢叫旁人知道,我怕他們知道了,下次便更不許我出門來了。」
她說完仍是不依不饒地輕聲問道:「你心疼不心疼我?」
景玉掃了她一眼,見她這副表情,難免便想起從前那些慣會邀寵的小貓兒,它們卷著細長的尾巴諂媚地勾著主人的腳,喵嗚地撒嬌,便盼著主人能伸手撫摸疼愛它一番。
「你該回去休息了。」
他到底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雲嫣。
雲嫣緩緩嘆了口氣,卻並不糾纏,反而收斂起幾分嬌縱,柔聲道:「原該如此,我總這樣嬌氣也難怪你不愛理會我,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I景玉垂眸,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
雲嫣卻也不想逼迫得太緊,僅是從袖口掏出一隻乾淨的帕子塞到他手中。
那帕子上的香氣與她身上幾乎如出一轍,軟軟地團在景玉掌心。
「我用髒了你的帕子,便將我自己的帕子抵給你了……」她臨了又羞澀地與他說道。
她說收斂了嬌氣,眼底的淚珠子便立馬都消失不見,將帕子給了他後,餘光掃了一眼外頭西沉的皎月,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屋裡驀地少了一人。
景玉無言地看著手裡顏色粉嫩的帕子,一時竟不知是何情緒。
雲嫣掐算著時間,慢吞吞往回走去,便瞧見門口有個燈影一閃而過。
那人也不知盯梢了多久,還生怕有人發現。
「春煙姐姐……」
被人甜軟地叫了一聲,春煙只覺得後頸發寒,更覺這聲音在夜裡隱隱有幾分恐怖,似乎還不懷好意。
她停住腳步,便瞧見雲嫣坦然走來,周身沒有絲毫虛心的模樣。
「關於六皇子殿下的事情,還虧得春煙姐姐的提醒。」雲嫣與她說道。
春煙面上頗有些訕然,「奴婢不敢當……只是這麼晚了,公主怎會在這裡?」
雲嫣理所當然道:「便是因為這麼晚了我才在這裡,白日裡過來豈不怕被旁人瞧見了?」
春煙心想莫不是這位公主落了什麼東西在這裡不想被別人誤會,所以才偷偷來取走……
如此看來,她上回說的話還是起了作用。
雲嫣道:「上回的事情我該謝謝春煙姐姐。」
春煙頗是受寵若驚,往日她們這些奴婢都沒什麼體面,除非資歷久了,才能得個「姐姐」「姑姑」的尊稱,即便主子年紀比自己小,若不是給自己臉哪裡能喊她一聲姐姐。
「這也沒什麼……」春煙待雲嫣頓時也減了幾分防心,「是公主心地善良才是。」
雲嫣頗是受用的點了點頭,又大方與她說道:「日後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大可以來尋我。」
她說著便拔下自己頭上的金簪親自簪到了春菸頭上。
春煙愈發不知所措,亦不敢去推拒。
「這怎使得,公主……」
雲嫣打量著春煙,若有所思道:「你這副樣貌生得極是不俗,配這金簪竟也極為合適,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便留意到你,覺得你必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春煙臉頰微熱,低聲道:「奴婢家裡往上數幾代,也曾是官宦人家……」
至於是個什麼雞毛小官她也不大記得。
「這也難怪了……」雲嫣頓時瞭然,「如此看來你也絕非是個俗人,只是你也莫要為如今的身份而憂慮,我從前便聽人說過,倘若是金子總歸不會一直都掩埋在雪底下,只要耐心等那雪化開來,自然會被有緣人給撿到。」
雲嫣安撫了她幾句,才離開了此地。
春煙卻因為她最後那句話而微微失神。
春煙將頭上的金簪拿下來放在掌心暗暗摩挲,反而對雲嫣的話湧起幾分不甘。
她想要的有緣人又怎麼會稀罕金子?
會守在雪地里等雪化開來撿金子的,只有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人才會有這等妄想。
所以,她若是金子,卻絕不情願去等……
春煙想到這些暗暗搖了搖頭,既被雲嫣發現了行蹤,索性便輕手輕腳走近了景玉院中。
院子裡空蕩荒蕪,讓她想起其他主子居處種植的各色花樹假山景觀。
她並未進去,僅是隔著窗看著屋裡那抹燭光,心中忽然便生出幾分疲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