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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榮當下火燒眉毛的是新帝人選, 他知曉景綽就算醒著也沒戲,便也不再說對方,轉而將遇見景玉的事情與李妃說了。
李妃愣愣地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幾口,臉色愈是不好。
那日太醫說她給天子餵的茶水裡有毒的事情, 她可從沒有掉以輕心過,尤其是景玉在那種情況下便輕易令對方改口。
李妃當時無法揭發,畢竟事情的矛頭是對準她的,一旦她與劉太后說出,太醫與景玉承認不承認不說,那麼她給先帝餵的茶就有了莫大的嫌疑。
倘若她沒有知道兩個兒子與先太子的事情,她興許未必會生出膽大的念頭。
可如今,倘若真叫二皇子登了位,只怕自己兩個兒子真就走上了絕路。
「你聽好了,我們不能讓二皇子成為新帝。」李妃聲音低沉得很。
景榮喪氣道:「我自然也知道這點,只是不論是哥哥還是我,只怕都不夠格……」
景榮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倘若景綽原先還有可能,那麼在梳雲樓醜事之後他就徹底沒有可能了。
而景榮愚鈍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李妃慢慢放下茶盞,閉了閉眼說:「這不還有六皇子在嗎?」
景榮詫異地看向她,頗是好笑說:「您說的什麼昏話,他一個奴婢之子,怎敢與二皇子爭?」
李妃見他還一副傻憨憨的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說你蠢你還生氣,如今都說了不能讓二皇子登位,自然只剩下六皇子了。
還有往後你給了收了那句奴婢之子,六皇子可不是你我好相與的人。」
景榮見李妃竟不是在說笑,臉上的笑意才一點一點收起。
只是他一時半會腦子裡還是那句「怎麼可能」。
當初娶了啟國公主的是那六皇子,現在膽敢覬覦皇位的竟然還是那六皇子?
借著為先帝守喪之故,李妃終於找到遇見景玉的空隙。
彼時天色將將昏暗下來,晚膳一過,便是景玉要為先帝守靈的時辰。
李妃走到景玉面前,雙眼紅腫,顯然剛為先帝哭臨過。
「六皇子殿下……」
李妃捏著素白的帕子擦了擦臉側,問:「倘若景榮選擇了殿下,殿下能做到什麼承諾?」
景玉聽她這話,目光里沒有絲毫驚訝,像是一早就料定了她會來找他一般。
「我沒有任何承諾。」景玉聲涼似水,古井無波。
李妃慢慢懸起了心,望著景玉道:「怎麼,你想獅子大開口?」
景玉撫平袖口的褶痕,緩緩說道:「娘娘既然對所有事情心知肚明,便該明白,需要談條件的人是二皇子,而不是我。」
他說完便進了殿中,不給李妃多餘開口的機會。
李妃恨不能擰碎手裡的帕子……
這六皇子是什麼意思她心中自然不糊塗,只是抱著幾分他能心軟的機會,讓她可以為自己兒子多爭取一些東西。
然而景玉事事比她更為通透,心腸也冷得仿佛沒有溫度。
他這分明是在提醒她,她根本就沒有與他談判的資格,也根本就沒有選擇。
數日哀聲連連,然而國事卻不能耽擱太久。
這日劉太后召集朝臣與皇子,由老太監攙扶進入大殿。
「太后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理應先行選出新帝才是!」階下臣子朗聲說道。
劉太后微微抬手壓了壓,開口道:「你們覺得誰人合適?」
朝臣們互相交換眼色,又低聲議論,旁邊幾個皇子中,景和赫然立在最前,而他神情也最為蒼白,因先帝驟然離世而悲痛不堪。
「臣以為幾位皇子都極具賢名,然而六皇子在上回治理礄縣水災方面卓有奇功,便是先帝也曾誇讚於他。」
於水災一事上景玉所救的人命少說也有上萬,天子當時便再不待見,也難免要當著眾人面嘉獎一番。
林大人提出此一樁,顯然話未說完,正要再舉其他事例,便聽得旁邊一個老臣冷哼聲:「極具賢名只怕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劉大人這是何意?」林大人皺起眉頭。
他口中的劉大人便說道:「我朝自開國以來便極重孝義,前有仁帝奉龍血入藥救母,後有明珍公主代父祭天,代代相傳,人人都是百善孝為先,可六皇子卻不精心奉養長輩,反而將自己親外祖母趕去別莊,此乃真真的事,絕非微臣虛構,六皇子此品性只怕難堪重任。」
「六皇子外祖母並非貴族世家之流,你焉知不是老人家自己想要去別莊而是六皇子所趕,倘若六皇子有此意圖,當初何必將長者迎回府中?」林大人反駁道。
劉大人冷笑:「你只說有沒有這樁事情,倘若有,那便是不孝,倘若沒有,那我無話可說……」
「你……」
劉大人迅速打斷對方的話,轉而與劉太后道:「依微臣之見,與其選擇一個品德也許有瑕的皇子,倒不如選擇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性情溫厚品德卓越,本朝雖未有過立嫡立長的規矩,但二皇子到底年歲最大,行事最為穩妥,也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
有了這兩個臣子開頭,餘下的文武大臣們也紛紛提出了建議。
此事在劉太后心中應當是已經敲定了的事情,但她萬萬沒想到朝中竟還有人支持景玉,甚至連為景榮說話的臣子竟還有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