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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半夜的時候,雲嫣淺眠中便覺一陣莫名的如芒在背。
她顫顫地睜開眼來, 目光茫然地看著異常之處,卻冷不丁地瞧見了景玉。
雲嫣嚇了一跳, 忙坐起身來,錦被堆在腰間, 烏髮似緞子般零散地落在肩背, 一張臉雪白, 倒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陛下怎麼來了?」
她下意識地掩著心口,像是怕被他察覺了急促的心跳聲, 語調也喑喑的,沒什麼力氣。
小公主少見這般弱勢的模樣, 她如今反倒因為落水身子虛了些, 心裡也存了心事, 那雙水眸里倒像是透出幾分郁色, 愈發符合她慣喜歡扮得柔柔弱弱的模樣。
景玉如今愈發地陰晴不定,既不果斷地給她個爽快的結果, 也沒有半點還能接納她的模樣,正是掐中了雲嫣心裡害怕的點。
她反覆揣摩也不能揣摩透,他可以是為了啟國公主這個身份暫時不動她,也可以是因為她其他的利用之處,可他究竟要到哪個地步才會將懸在她頭頂上的鋼刀解下來真真是全憑他心情了。
她倒是情願他給她爽快一刀……可她活在當下, 本能里卻還有著求生欲。
景玉掃了她一眼,卻淡聲問她:「白日裡,你見過了景和?」
雲嫣心口微懸了幾分,猜到如今宮裡必然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便也不刻意隱瞞。
「是,我從前是豬油蒙了心,竟將二皇子當做自己的哥哥,這幾日我思來想去卻想清楚……」
她刻意提了一嘴「哥哥」,小心翼翼地看了景玉一眼,又輕聲道:「我如今只想著怎麼能彌補自己的錯處。」
她說罷見他也不吭聲兒,便動作溫吞地伏到他膝上,連帶著長發也鋪落在他的身上,她大抵猜到他喜歡自己什麼模樣,才輕聲道:「我能求陛下放我一條活路嗎?」
冰涼的手指落在她的後頸,激得雲嫣都微微顫慄。
可她卻半點也不敢亂動,唯恐他是要掐她出氣。
「可以。」
上方的聲音緩緩傳來,卻叫雲嫣怔了怔。
他說可以……
所以他今夜來,果真不是想要與她有什麼感情上的交流,而是另有所圖來了?
「我已經令人擬好了旨意,會叫他同另外兩個皇子一般,賞賜爵位與封地,令他離開京城……」
他口中的人很顯然說得是景和,然而他突然間鬆了口,反而叫人愈發覺得怪異。
果不其然,雲嫣便聽見他語氣微涼地問自己:「他那樣喜歡你,你覺得他願意離開嗎?」
雲嫣慢慢坐起來,有些心虛地望著他道:「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他離開京城之前,我要你約他去一個地方,我會暫時將他囚禁在那裡。」景玉絲毫沒有掩藏自己意圖的意思。
雲嫣心裡竄過好些想法,愣了片刻,見他朝自己看來,才下意識地問他:「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只是我也不會勉強你就是了。」景玉神情極冷道:「這條活路是公主自己求來的,公主也可以選擇不答應。」
雲嫣忙低聲道:「我答應的……」
景玉若有所指道:「能識時務者為俊傑,也許也是公主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雲嫣聽著覺得不像是好話,也只能硬著頭皮接著說:「我好歹也是啟國公主,倘若不能在景國過的好,只怕整個啟國知曉我的也都會嘲笑於我……」
她覺得這任務頗是艱巨,又生怕他還提出旁的要求,便緩聲道:「這會兒時候也不早,陛下該休息了。」
「是不早了……」
景玉終於離開她的床榻,雲嫣還遲疑自己要不要送送他,卻瞧見他抬手解開了衣帶。
雲嫣茫然道:「陛下要宿在這裡?」
景玉背對著她道:「公主不覺得我已經壓抑得太久了嗎?」
雲嫣聽到他這話,心卻越發得沉。
他說的是他容忍她太久的事情,還是說他某些需求?
倘若是前者,他又何必來身體力行地懲罰她,倘若是後者……他如今對著她怎還能下得了口呢?
「如今整個後宮都是陛下的了……陛下可以找旁人的。」
雲嫣的聲音都有些發飄,心裡一點譜兒都沒有。
他同她撕破臉皮的時候像是和風細雨,卻還像是陰天憋不出雷的情景。
她一直覺得他就是這副性子,便是他要弄死了她,想來也是爽快的匕首毒、藥白綾,也不至於要將人架上架子去行刑。
可他如今是什麼意思,她愈發不能肯定了。
景玉將衣服丟在架子上,見她還不明白,便捏著她下頜令她抬頭看向自己,「公主別忘了,你如今既是我的髮妻也是我的妃嬪……」
「公主不是也很清楚我貪圖公主的身子嗎?」他淡淡地將雲嫣從前調笑的話說出口,卻令雲嫣慢慢漲紅了臉。
他如今說這話顯然也不是同她調笑,而是透露了他的意圖。
「從前給公主那樣多的機會,公主卻總不識好歹,難道公主覺得我與公主之間真能如與春煙之間的事情那樣簡單?」
他如今倒是不介意給她添些難堪了。
雲嫣瑟瑟地抵住他的胸口,還不敢回嘴,「陛下說得對,從前也是我不識好歹,只是我著實怕傷到陛下……」
她那時候高興撓他咬他什麼樣子都是行的,可如今要是撓破了他一塊皮,她都要懷疑自己會不會被揭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