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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話說得再是漂亮,誰人心中又能沒數。
但凡有半分感情在,好好的公主又不是貨品,焉能說退就退?
是以她去了,便也不會再回來景國。
待楚吉將信送去,結果婆子在門口就匆匆地將他迎住,笑容燦爛無比,「您怎麼還親自來了呢?」
「這是給雲妃的信,雲妃人呢?」楚吉問道。
婆子目光閃躲了一下,立刻道:「她還沒睡醒呢。」
楚吉望著她,似乎發覺了什麼端倪。
他從前沒在景玉身邊伺候的時候就是人精一般,這婆子稍稍有不對,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哪裡能被騙著。
是以他立刻沉下臉道:「這個時候都還沒睡醒,莫不是你這刁奴說謊!」
婆子嚇了一跳,楚吉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進了屋去。
婆子又懼又怕,忙跟上去,她見楚吉已經走到了屋裡,便也不敢過去太近,頗是心虛道:「您看……這雲妃娘娘確實是在睡覺,老奴哪裡敢說謊騙您,不信的話您就叫醒她也是使得的。」
楚吉遠遠地看一眼,見雲嫣確實是在睡覺,遲疑片刻到底還是不敢冒犯,只將信放下便離開了。
待回去復命之後,景玉亦沒有什麼話要說。
直到楚吉伺候膳食的時候,景玉才不經意地問道:「她說什麼了?」
楚吉愣了愣,才隱隱明白過來他指的什麼,便低聲道:「奴才過去的時候雲妃正在睡覺。」
「是麼……」
景玉眼睫微垂,緩緩放下了筷子。
即便知曉要被送回啟國去,她也能這樣的沒心沒肺,也不怪她能狠下心來一再傷他。
他原也不是沒有想過,他以為她心裡即便沒有他興許也是可以的。
只是後來越是喜歡,便發覺自己越是不能容忍。
他如今只希望結束這些事情,日後不必再令自己陷入這些無謂的情愛之事上。
這件事情傳到雲姍耳朵里,她知曉後頓時也頗有種揚眉吐氣之感。
「公主也該早些尋個機會暗示這位景國國君,待同使臣一起回啟國時,便能叫他派人到啟國去求娶公主。」
雲姍慢悠悠喝了口茶,心情極好道:「這事兒不急,我如今也不打算立刻就回去啟國,他的心思還沒有轉移到我這兒來,等雲嫣走後,我再慢慢與他培養感情就是了。」
丫鬟見她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嘴。
雲嫣要被送回啟國的事情很快便傳開來了,有宮女又去找婆子搭話,婆子卻低聲道:「總算送走這災星了,回頭等把她塞上馬車,我便也解脫了。」
宮女頗是遲疑道:「她真的犯病了?」
婆子不耐皺眉說:「可不就是真的,想來也是陛下有了先見之明,這才迫不及待地要將她送回去呢。」
她們在門口說話的功夫,雲嫣便朝門口走來,正要跨過門檻出來。
宮女臉色微微一變,到底對雲嫣的身份還有幾分忌憚。
然而下一刻婆子卻撿起手邊一條細長打磨過的藤條嫻熟地抽了過去,雲嫣被打到小腿,便小聲地「嚶」了一下縮回到門後,看得宮女目瞪口呆。
「怎……怎好這樣……」
「我與她說話她也聽不明白,你說她連人話都聽不懂了,不當個畜生管教還能怎樣……」
婆子也是一肚子怨氣,估計是這公主自己作死那天跑出去的時候淋了雨又摔壞腦子了,她還不好說出實情。
宮女頗是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又偷偷打量了雲嫣一眼,發覺她如今穿著的長裙也髒兮兮的,還滲著淡淡的血痕。
「可別叫人看出來了……」宮女聲音壓得低低的,到底與婆子關係熟稔,還是站在婆子這邊的。
婆子道:「我自然知道,她先前做個噩夢都會把自己撓傷,別人就算瞧見了,只怕也是不清楚的……」
這時屋裡的雲嫣便趁著她二人說話的功夫,漆黑的瑩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二人沒留意自己,便又伸出手去觸碰到門框,婆子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剛抬起藤條,她才嚇得又縮了回去。
深夜時景玉翻了個身,便聽見身邊有著低低的哭聲。
他蹙著眉心睜開眼來,發覺小公主又在他懷裡哭,她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蹭去,聲音細弱道:「我又做噩夢了……」
景玉撫了撫她的頭髮,輕聲道:「夢見什麼了?」
「夢見母親,還有公公……就是、就是夢不到哥哥。」
她一時在他懷裡抽噎,哭得讓人心焦,
她上回也說過夢見哥哥就不怕了,那時他心中只是醋意橫生……如今他雖隱隱明白她的意思,卻難以說出口。
她未必還記得年幼時的哥哥模樣,也未必是真的喜歡景和。
但她的母親與旁人給她帶來的痛苦必然是深刻入骨。
而唯一帶她離開過那些陰影的人只有她的哥哥。
偏偏她的噩夢裡卻始終沒有出現她的哥哥,也始終沒有人再出現,帶她離開那些陰翳的過去。
她一時還揪著他的衣角哀聲求他,「我知曉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景玉聽到這話,神情才漸漸凝固。
他的目中漸漸流露出一絲疲色,垂眸道:「可我真的累了……」
不放她走,難不成真的要親手殺了她?
他說完這話,懷裡的雲嫣才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