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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嫣聽到她這話緩緩地睜開了眼,輕聲道:「沒有瞧不起你……我是喜歡景嫿姐姐的……」
景嫿聽到她這話像是聽笑話一樣,「雲嫣妹妹這時候還改不了自己滿嘴謊話的習慣是不是,你覺得我會稀罕你的喜歡?」
雲嫣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看到你時,便知道你在宮裡雖為公主,但必然對誰都要奉承討好,對太后,對妃嬪,乃至對各位皇子們都要將自己的喜惡遮著掩著……」
所以景嫿之所以從前能對景玉表達出了少許的善意,便是因為景玉是她為數不多不需要掩蓋喜惡的人。
景嫿的母親是因為失德被打入冷宮,她自幼便要看人臉色長大,哪怕她不喜歡的人,她也要努力去討好,她的脾氣分明暴躁,卻仍然要忍耐壓制,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你分明討厭我,卻還要做出虛偽的樣子與我姐妹相稱,我卻只要給你一個理由,你就不用那樣辛苦,可以肆意地討厭一個人,可以肆意地討厭我,也可以給我挖個陷阱叫我吃些苦頭對嗎?」
雲嫣說完,便好似陷入了回憶。
她等了片刻,沒聽見景嫿的聲音,轉頭便瞧見景嫿愣住的神情。
雲嫣見她這會兒茫然而無措的模樣,才將自己真正要傳達給景嫿的事情假裝不經意間說出,「倘若景嫿姐姐不那麼討厭段霜守,便送他離開皇宮吧。」
景嫿被她那一番話戳中心思,心中混亂無比,聽見她這話也無暇思考,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雲嫣聲音雖是無力卻極篤定道:「因為陛下定然會殺了他。」
他現在暫且不動她,總歸是要從別人身上找補回來的。
段霜守就在宮裡,根本藏不了多久。
她正想些讓景嫿幫自己這件事情的措辭,便瞧見景嫿聽到這話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便立刻起身離開了此地。
雲嫣望著她的身影才發覺,有些事情並不是都需要她去精心設計的。
想來旁人之間的機緣也不是她能設計得來的。
第68章
段霜守被兩個粗壯的侍衛壓住了手臂,身後不知是哪個踹了他一腳, 讓他雙膝狠狠地砸在地上, 疼得他兩眼發黑。
漆黑的地牢里靠著火把維持著明度,段霜守咬著牙還想自己是得罪了誰, 便瞧見一雙黑色的靴子緩緩映入眼帘。
那人雖穿著玄色的常服,但衣襟上卻繡著若隱若現的龍紋, 身份顯然已是昭然若揭。
「段霜守是麼?」
來人的聲音透著陰森,隱隱流露出幾分殺意。
他腦門上沁滿冷汗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但卻仍不敢確認。
他在宮外確實得罪了很多人, 可在宮裡哪裡結過什麼仇, 要不然就是因為他不是真正太監的身份被發現了……
「雲妃的腳好看嗎?」
段霜守聞言,心中頓時駭然, 然而不待他抬頭將對方看清,便被人一腳踹翻。
他倒在地上, 終於抬頭看清楚對方那張陰冷蒼白的面孔。
尤其是景玉凝視著他的那雙眸子, 宛若看著一個低賤的畜生一般, 不含一絲情緒。
段霜守動了動手指, 便立刻被對方抬腳碾在鞋底。
他疼得抽氣,卻不敢對此人發出聲音。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犯了景玉什麼忌諱。
虧得當初那位嬌蠻的公主沒真脫了衣服給他畫, 不然只怕今日這位新君連他的身份都不用問了,直接拖下去五馬分屍……
段霜守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畫別人的身體是個多麼風險巨大的事情了。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他幾乎都能猜到。
景玉抬手接過旁人遞來的匕首俯下身蹲在段霜守身旁。
「當日是、是公主的要求,我與公主並沒有其他的關係……」段霜守喘著粗氣,為自己辯解道。
「倘若有旁的關係, 你就該明白你失去的就不止是眼睛了……」
冷冰冰的匕首貼在段霜守的臉上,他周身繃緊,臉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抽動,那刀尖冷不丁地便劃破他的皮肉,慢慢滲出一條血痕。
景玉看著他,其實是極想直接割破他的喉嚨,看他血液濺灑的樣子。
但他總是更習慣克制自己。
倘若他都能肆意地動手去殺了那些礙眼的人,他必然會成為景國有史以來第一個暴君。
「皇兄快些住手!」
景嫿匆匆地闖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心臟險些都跳停。
「你不要傷害他……」
她的聲音都忍不住顫了顫。
「出去——」
景玉並不看向她,也不打算理會。
「我不能出去,因為我喜歡他,我要他做我的駙馬……」
景嫿語氣僵硬道:「不管你領情不領情,至少從前我是唯一一個對你好過的人,你往後大可以不管我,可你卻不能恩將仇報,讓我的駙馬變成瞎子。」
景玉抬了抬眼,頗是陰晴不定地望著景嫿。
景嫿仍是梗著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他配不上你。」
他手裡的匕首稍稍離開了幾分,卻並沒有要放過對方的意思。
「倘若連你我都要用配不配這樣的字眼,那麼你我的母親豈不真的要落實了卑賤如泥的名聲……」
「皇兄放了他吧,你分明也知道他只是個無辜的人,你只是在拿他撒氣罷了,可你是天子,因為你擁有至高的權力,你才不能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