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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筊乃是天意, 即便她不願意他是勝出的那一個,如何便覺得他能左右天意了?
他自幼便從來都不是被天眷顧的那一個,可他身邊的所有人,連讓他邁出去的機會都不願給他,哪怕是睡在他枕邊的髮妻。
等到雲嫣迷迷瞪瞪地醒來,記憶卻還停留在最後倒在景玉懷中的畫面。
她睜著眼望著帳頂,微微嘆息了一聲。
守在床邊打盹的淺草聽見都嚇了一跳,轉頭四下望了望還疑心嘆息聲是從哪裡來的。
「公主醒了?」
她最後才愣愣地發現嘆氣的人是她家公主。
雲嫣問她:「最後……是誰成為了新帝?」
淺草見她一醒來就問這問題,便也下意識地答她:「公主昏睡了兩三日,定然也想不到最後是咱們六皇子被劉太后選為了新帝……」
雲嫣聽到此處,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消失。
她抿了抿唇兒沒有再繼續追問,畢竟結果都已經有了,過程是如何的對她而言也都已經不太重要。
淺草見她這幅神情反而愈是茫然。
國喪期間,有不少身體虛弱的人因為「悲痛過度」而病倒,是以雲嫣倒下幾日在旁人眼裡也沒什麼稀奇。
之後雲嫣起來洗漱更衣,又進了些食兒,與往常竟沒有絲毫差別。
淺草暗暗打量了她片刻,才低聲問道:「公主怎不高興?」
雲嫣緩緩抬眸,那雙幽黑的眸子裡果真都挖掘不出半分喜色,她看向淺草,輕聲道:「我記得殿下先前說過,倘若他成了天子便會封我做皇后,你覺得我日後做皇后的希望大嗎?」
淺草以為她在擔憂這事兒,緩了口氣說:「當然大了,畢竟六皇子那樣喜歡公主呢。」
府上的點點滴滴外人不清楚也就罷了,可淺草長年累月都陪在雲嫣身邊,六皇子對六皇子妃到底怎樣,焉能會不清楚。
只怕不僅淺草覺得是這樣,府上任何一個見過他們夫妻倆膩歪的場景都會這般認為。
雲嫣聽完她的答覆便悠然起身,淺草不知她要做什麼,緊忙也跟了上去。
倘若從前這裡還是六皇子府,那麼這裡如今每一個人都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地為自己曾經伺候過新帝而感到幾分自豪。
他們瞧見了雲嫣,便如同瞧見了未來的皇后一般,個個畢恭畢敬,姿態卑微。
雲嫣往春煙的居處去,那裡卻仍有人守著門口。
丫鬟習慣她偶爾路過,照舊以為雲嫣不過是過問兩聲便會離開。
然而雲嫣卻問她:「以往我送給你家春姨娘那麼多的果脯,她難道不喜歡嗎?」
丫鬟愣了愣,道:「春姨娘是極喜歡的……」
雲嫣語氣莫名道:「既是喜歡,為何不吃?」
丫鬟更是詫異。
「我以往送給她的都是下了毒的東西,第一次毒性輕微些,但也會有所症狀,第二次毒性加重,對方必然堅持不住要叫大夫,後來一次比一次重,吃了立馬七竅流血也該有的……」
雲嫣望著裡頭緊緊關閉的門縫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來,「難不成你家春姨娘就是因為已經毒發身亡了,所以才一直都見不得人?」
丫鬟震驚地望著她,幾乎都說不出話。
所以皇子妃每次好心送來的果脯竟都是下了毒的?
雲嫣說完這些便不再理會那丫鬟,執意要將對方身後那扇門推開。
丫鬟再是膽大,如今卻也不敢冒犯。
「公主還是請回吧——」
便在雲嫣要觸碰到那扇門的前一瞬,韶微便趕來冷聲說道。
雲嫣掃了他一眼,卻並沒有要退後的意思。
韶微繃著臉道:「難道公主要屬下請嗎?屬下不會讓任何人在這個時期去影響殿下。」
雲嫣語氣微涼道:「你不怕我等殿下回來告你的狀嗎?」
韶微目光里泛著冷嘲之意,「殿下從前確實縱容公主……只是公主以為殿下往後還有什麼理由要縱容?屬下給公主一句忠告,凡事適可而止。」
雲嫣將他這話仔細的品了品,再結合他如今的態度,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了。
她也不是喜歡雞蛋碰石頭的人,自己身邊只有個柔柔弱弱的淺草,既進不去索性就轉頭又走了。
淺草一路跟著她,心肝都顫顫的,到了屋裡才低聲問道:「怎麼會這樣,那韶侍衛方才說話也實在太不客氣了……」
她家公主非要去見那春姨娘,看起來是有些任性,可從前更加任性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可殿下還不都是縱容了她?如今卻好像不大一樣了。
雲嫣淡聲道:「興許殿下就是我了封我做皇后所準備呢?」
淺草忐忑不安地望著她,覺得這事情分明就沒有這樣簡單。
果不其然,沒幾日宮裡便降下一道聖旨,來宣旨之人也不是個生人,而是從前便一直跟在景玉身邊的楚吉。
府上人跪下接旨時,那冗長繁雜的贊語拋開不說,最後卻只記下了兩個核心的內容。
新帝要將妻妾接入宮中,一個是府上的春姨娘,封了妃位,另一個便是府上的六皇子妃,封得……也是妃位。
眾人這下臉色都不對了,這哪裡有妾室同原配平起平坐的道理?
有人心裡暗暗咋舌,這春姨娘到底是有什麼魅力,從一個小小下人一路攀爬變成了皇子寵妾,最後還變成了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