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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幼時般伸著尾指去勾她的右手尾勾,喚道:「姐。」
簡禾緊崩的神情似山洪般沖刷而去。
她錯愕又震驚的看著程研肖,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麼?」
程研肖勾住她的台手尾指。這裡的溫度果然如閻思靜所說的冰的嚇人,他轉而又去看掀她右腳的褲腿,那裡的金屬杆在燈光下打出冰冷的光。
「你可以傷退的!」程研肖呼吸急促,低吼道,「你為什麼不退?為什麼讓我以為你死了?」
二十公里外。
霍琅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別墅,雙眼在夜色中如幽幽磷火升起,「回去,快回去!」
簡禾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整個人被震驚得久久回不了神。
而就此時,情況突變。
程研肖過度激動的情緒終於讓孱弱的身體如雪山般崩塌。蒼白的臉瞬間湧現紫紅,他捂住胸口發出一陣閉塞又痛苦的喘息,整個人如同超強負荷的弓,後背彎出一個緊崩的弧。
「研肖。」簡禾驚得一把抱起他。
當人真實抱在懷裡,她才驚覺換了個殼的弟弟如今有多瘦。
異樣的唇色、閻思靜、孩子、研肖的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團紛亂線的,簡禾額頭冒了一層冷汗:「是你想回自己的身體?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嗎?」
心臟處傳來的擠壓感讓他喉嚨一陣陣的發緊,頸間無數青筋伴著疼痛爆現。
簡禾緊緊壓著他顫抖的身體,「藥呢,有沒有可以緩解的藥?」
心臟內,那粒一直深藏在心臟處的玻璃碎片終於大顯威風,它尖利的邊緣伴著血液的流動劃開了一條細微的口。
這是一道足以提前透支掉程研肖生命的傷口。
他發出一陣痛吟。
從心肺處湧出的血液堵塞了他的呼吸,他腳尖緊緊崩直,喉間腥氣上涌,側頭間吐出一汪鮮血。
紅艷的血液噴射到簡禾胸前,有幾粒滴落到程研肖的白色的棉製的睡衣上,似一地嬌艷敗落的臘梅。
第一百零七章 死而復生的姐姐1
熱水譁然灑下,霍琅高大的身影的站在水簾中,蒸騰起的熱氣在透明玻璃上打出一層白蒙蒙的霧。
水流順著他結實的肌肉上划過,帶走身上的血水。
霍琅雙手捂著臉,指尖微微輕顫著。
八個小時手術中,他平穩淡定,指揮有度。下了手術台後他的手指卻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這是一場指揮錯半步就將自己愛人親手送進墳墓的手術。
萬幸的是,他再一次將愛人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
八個小時前——
那具已經無法自主呼吸的身體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程研肖原本的身體,那是一個帶著點痞的英俊男性,他眉眼緊閉著,一副安然沉睡的模樣。
霍琅要做的就是切開這具身體的腹腔,取出供體心臟。
身體已經做了清潔與消毒,那片小麥色的肌膚健康有力。
但這麼漂亮的膚色上卻斑駁無數陣舊的老傷。最致命的是腰腹部一條幾乎橫穿了半具身體的刀傷,傷口再次感染化膿過,比正常的傷痛擴大了二倍不止,扭曲又坑窪的占據著勁窄半個腰腹。而且創面在近期應該又受到創傷,淺膚色的縫合線疊加,讓傷口更顯猙獰。
但這並不是最嚇人的,他全身還有六處凹陷的槍傷。
如果還原當時的情況,子彈在射入人體內的瞬間絞碎裡面的肌肉層,醫生在取出完整子彈後,還需要將肌肉一點點縫合,而後期復健將長達數月至幾年。
那些傷疤共同鑲嵌在一具身體上時,足以稱得上觸目驚心。
簡禾穿著消毒後的醫護裝站在一邊,她看著霍琅鋒利的手術刀在胸骨正中間切口,游離上下腔靜脈,肺動肪和主動脈。
他的手很穩,速度也極快。
將供體心臟取出一切順利,轉換到受體心臟的卻突生了變故。
那塊遺留在心臟內部的小碎片開始興風作浪,在霍琅打開胸骨正中切口時,洶湧逸出的血水完全阻隔了視線。
「止血,靜脈留刺針穿刺。」霍琅冷靜吩咐,「準備體外循環。」
達叔作為副手將胸腔內的血吸淨並找到創傷口,林叔直接上手靜脈穿刺。
倆人分工明確。
靜脈穿刺對經驗要求極高,因大出血,受體血管塌陷,充盈不良,給靜脈穿刺造成很大困難。
林叔臉色發緊,憑多年經驗按血管走向穿刺。
針管緩慢的推進著……
判斷無落空後,林叔同時鬆開止血帶和調節器。
點滴通暢,穿刺部位又無隆起,穿刺成功!
霍琅額間有細密冷汗逸出,被人快速抹掉。
就在此時血壓出現輕微上升。
「休克前兆。」達叔提醒道。
霍琅如同站在如髮絲般纖細的鐵絲上行走著,每一步都不容易有作何閃失。
他快速建立體外循環。
達叔看著顯示器上不停跳動的數字,提醒道:「血壓開始降低,心率再在下降。」
「我準備切除心臟。」霍琅手勢穩當,俊臉輪廓沉穩。
他終於走到了真正的重頭戲,需要切除這顆已經無法負荷的心臟,為他換上這顆健康的心臟。
……
霍琅沐浴消毒後進入ICU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