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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劍法結束,喬懷澤手指微鬆手腕一翻,長劍劍柄在他的手背翻過,喬懷澤反手握住劍柄,然後入刀鞘。
“好,好極了!”雖然已經看了好幾年,但是萬丁還是忍不住鼓掌地迎上去。
喬懷澤側過臉,剛剛那麼一輪番的動作,他的額頭上連一滴薄汗都沒有。喬懷澤抬頭看了眼時間,快晚上七點了。他垂下睫毛,剛想拿起旁邊地上的水杯,萬丁已經很有眼力價的把水遞給了他。
“謝謝。”喬懷澤也沒跟他客氣。
學武的家庭基本都很傳統,萬丁小時候是爺爺帶大的,爺爺練武教學生,他就是小跟班,在爺爺身邊跑來跑去端茶倒水。他自己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像是武術這樣的功夫,就像是傳統戲曲一樣,講究收徒,師父要如同待兒子一樣真心對徒弟,而徒弟要像是孝敬父親一樣敬重師父。有些師父是不收錢的,那徒弟白學白住,當然就要伺候師父以此為報答。
萬丁就是這樣當做小學徒使喚大的,他爺爺性格端正,他雖然是武術世家出身,但是人品相當不錯,十分謙虛懂禮貌,都跟他爺爺的影響有關。
在萬丁眼裡,這個比自己還小几歲的年輕男人,他的身上頗有爺爺當年的感覺。萬丁也說不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喬懷澤劍術高明,更因為喬懷澤的做派和氣質也有種過去那種大師的感覺,讓萬丁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尊重。
“喬先生,今天都除夕了,您不回家過年嗎?”萬丁問。
喬懷澤搖了搖頭。“我不過節。”
萬丁就多嘴一問,前兩年喬懷澤也是這樣的。他這個人身份成謎,似乎沒有家人,萬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就好像這個人真的是住在山上的高人一樣。
“您要不要跟我回去過年?”萬丁提議道,“我父親爺爺都可想見您了。我家老爺子八十七歲高齡,那天看到你的視頻激動得不得了,你們兩個一定能說到一塊去了。”
“抱歉,還是不了。”喬懷澤說,“我不喜歡人多。”
萬丁只好遺憾地點點頭,只能看著喬懷澤收拾東西。
等到喬懷澤換好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萬丁對他說,“先生,新年快樂。”
喬懷澤那冰潭一般的灰色眼眸終於緩和了一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也一樣。”
…
喬懷澤從便利店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這個時間,除了一些在外面遊玩的小年輕們之外,基本家家戶戶都已經窩在家裡準備過年,平時路邊開到十點的店面,此刻也都基本全關上了。
他住在S城學校郊區的家屬樓里。因為S城的大學城是近幾年才合併到這個城市的,所以家屬樓基本沒人住。這是個新城,本地人住市中心,老師們和租房子的學生們基本都是外地的,現在又過年了,基本都回家了。
一棟三十層的高樓,今晚只有四個房子亮著燈,零零散散的還不挨著,好像黑暗中的四個孤島。
喬懷澤卻一點都不在意,他上輩子自己呆的時間太長了,相比於熱鬧,他更喜歡寂靜。
進了電梯,喬懷澤點了30樓的按鍵。
電梯到達頂樓,喬懷澤進了屋子。
他的房子基本沒有裝修,簡單的白牆和木製地板,沒有多餘裝飾。房子雖然有一百平,但是屋裡沒有電視電腦,只有一張床,床頭櫃,兩個堆滿書的大書櫃,以及一個專門用來放劍的展示櫃。客廳再有一張桌子兩個凳子,一個沙發,沒了。倒是廚房還算配置正常。
任是誰也不會相信,大學城裡名氣最高、最受歡迎的教授,竟然會住在這麼簡樸的家裡,簡直把極簡一詞運用到極致。
喬懷澤到家,開始自己的夜生活。
他有條不紊地清潔自己,洗了澡,烘乾頭髮。出來之後,開始擦劍,把自己今天帶走的劍擺回原位。然後,開始欣賞其他的劍,拿出其中一把繼續擦劍。
兩個小時後,喬懷澤終於放下劍,在書櫃裡拿出一本字典厚的書和一個筆記本,坐在桌子旁邊看了一會,偶爾在本子上面記點什麼——是的,他在準備自己下學期教課的內容。
十一點半時,窗戶外,響起煙花的聲音來,喬懷澤這才抬起頭,喝了杯水。
他家裡連表都沒有,因為喬懷澤心中的時間表極其準確。他知道還有半個小時就是新年了,便站起來,將剛剛自己買的那一袋東西拎起來,出了房門。
喬懷澤家在頂層,樓梯間有通往天台的台階。他拎著袋子,上了天台。一開鐵門,冷風便嗖地鑽了進來,他也不在意。
天台的角落裡放著一個被袋子遮著的東西,喬懷澤拉開袋子,下面的是一個小沙發。他就坐在沙發上,把袋子裡的酒拿出來,坐在三十樓的樓頂,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遠方。
月亮微涼地掛在天際上,喬懷澤能看到天際交界處是市中心的光芒,像是銀河灑落天地間的縫隙。
快要到午夜,放煙火的人更多。從喬懷澤的角度,他能看到不同地方綻放的煙花。就連比較偏僻的大學城,也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冬天的風撩起喬懷澤的發梢,他打開白酒,仰頭喝了一口,頓時嫌棄地蹙了蹙眉。
他對什麼都可以將就,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世界對於武術的懈怠,連把好劍都找不到。另一個最受不了的是酒實在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