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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克斯面無表情,沒有回頭:「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倒是父親您……恐怕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荒謬!」那老人瞪圓了雙眼,「我過去真是太寵你了,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做出這種違背家族利益的事來!我收到信時,簡直無法相信!過去你愛胡鬧,我不管你,但這一回,我絕對不允許你再違背我的意思!」
「父親!」亞歷克斯閉上了眼,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您為什麼不肯聽我一句勸呢?政治根本就不是您所擅長的,您只需要管理好領地,別的事不要去涉足,這樣對您,對家族,對哥哥們,都有好處!」
老人冷哼一聲:「你知道什麼?!我們曼特寧家已經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再不想辦法重振家業,我們就要像其他家族那樣沒落了!而且……現在的形勢已經到了我們沒法脫身的地步,只要事情最終成功,我們就能重新成為最尊貴的家族,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法再威脅到我們了!」
亞歷克斯搖搖頭:「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只要您安靜幾年,時間一長,就不會有人記起的。可您現在所做的,卻是要逼別人將那件事重新挖出來!父親,難道祖輩們的教訓還不能讓您警醒嗎?曼特寧的公爵頭銜是怎麼失去的?您為什麼還要走上曾祖父和祖父的老路?!」
「那怎麼一樣?!」老人高聲呵斥著,「當時是我們家選錯了支持的對象,但現在,除了二王子,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所有人都站在我們這邊,不支持的才是傻瓜!就算國王想要一意孤行,可有那麼多貴族反對,他又能怎麼樣?!」
亞歷克斯悲哀地看了父親一眼:「您真的不適合走政治這條路,父親。如果是以前,只要大殿下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國王陛下是不會對王后做什麼的,但現在不一樣了,站在王后這邊的貴族越多,陛下就越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這根本就是條死路,為什麼您硬要擠上去?」
老人神情一變:「你說什麼?」
亞歷克斯苦笑:「我已經勸了您很多次了,可惜您都沒聽進去。父親,您也當了幾十年的議員了,難道沒看出來,國王陛下心裡在想什麼?你看看,曾經與我們曼特寧齊名的其他七個公爵世家,現在還剩下幾個?幾百年了,除了那些沒落的,消亡的,反叛的,剩下我們、楚洛夫和赫達三家,赫達已經一敗塗地,如果不是因為現任家主是王后的親外甥,恐怕連那一點點領地和家產都保不住;楚洛夫,看起來似乎很興盛,其實裡面已經腐爛了,有出息的都是旁系子弟,嫡系中唯一算是不錯的古德溫,又沒有子嗣,而且他們家之所以能夠多年來屹立不倒,僅僅是因為抱緊了國王的大腿;相比之下,我們還有不錯的領地,在議會又有您和大哥的兩個議席,二哥也有個副署長的頭銜,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惹怒了國王,恐怕連這些也會失去。」
老人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孩子,你不明白。這對我們來說是多好的機會。即使國王會憤怒,但他又能怎麼樣呢?他的威望雖然高,但如果所有貴族都反對,他也沒辦法。二王子有足夠的資格,他是個正派的小伙子,即使是支持大王子的人,也不否認這一點。」
他慢慢走近兒子,道:「你想想,國王已經老了,用不了多久,新國王就要登基了。二王子還年輕,沒有經驗,一旦成為新國王,他能依靠誰呢?王后是沒法代替他處理政事的,三王子更不可能。赫達家的孩子年紀更小,還有個是半瞎!弗朗西斯家的人都平庸不堪,其他人又信不過!唯有我們,只有我們曼特寧家了。孩子,你能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情形嗎?自從你祖父去世,我每天都感到無比痛苦,我常常在初代家主的銅像前,向他詢問,該如何才能重振曼特寧家,現在有了這麼好的機會,你讓我怎麼能放棄?!」
「堅忍不拔,審時度勢……」亞歷克斯口中喃喃吟唱著幾句不像歌又不像詩的句子,「我們是生活在陽光下的曼特寧,拒絕卑微與怯懦……」
這是古代語言,明娜剛剛學過,因此隱隱聽明白了,但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張張嘴,嘆道:「為什麼突然念這個?」
「這是曼特寧家的族訓,就刻在初代家主的塑像前,父親應該很清楚吧?」
「當然!」老人道,「而我正是這麼做的!」
亞歷克斯苦笑著搖搖頭:「不,父親,即使天空中偶然出現了烏雲,也只是短暫的,陽光始終會重新出現,可是您的做法……卻是將我們帶進了陰暗的地洞,從此只能與蛆蟲和蒼蠅為伍了。」
老人憤怒地轉身:「固執的傢伙!你不聽就算了,但不要阻攔我們!你情願生活在卑微與怯懦中,不代表其他人也願意!」他抬腳就走,大力甩門而去。
「父親!」亞歷克斯大聲叫住了他,問,「如果……您失敗了,又怎麼辦?即使您什麼都不做,將來的新國王還是會倚重您的,您為什麼要去冒險?」
老人腳下一頓,沉默片刻,才回答道:「走到今天,我已經沒法回頭了。做與不做,得到的結果根本不一樣。」說完揚長而去。
「可是您做了,將來就只能生活在卑微與怯懦中了啊……」亞歷克斯往椅子上一坐,埋下了頭。
明娜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現身去打聲招呼。她好像聽到了什麼重要的事……原來亞歷克斯的家族是支持二王子的啊?那他在回來的路上幫助大王子,是不是他父親生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