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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夫人掩面低泣,掏出手帕擦拭著一個死去少女的臉,那是她的侄女,剛剛年滿十八歲而已。如果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她絕不會答應哥哥,讓孩子進宮當侍女的。
敏特輕輕走到她身邊,從手上解下那串小珍珠項鍊,潔白的珠子表面上已沾上了血污,他用衣角擦了擦,見沒能擦乾淨,想要用點水系魔法,卻感到一陣倦意湧上來,水元素稍一匯聚,便馬上消散開去。剛才他已經耗費太多魔力了,現在居然連最簡單的魔法卻無法使用。
「沒關係,就這樣給我吧。」科爾夫人發現了他,勉強笑著接過項鍊,卻比哭還要讓人心酸,「這是我姐姐在西科的光明神殿給我求來的,是大主教親自賜福過的聖物……可是我太不虔誠了,如果我早一點念禱文,早一點把這串項鍊拿出來,這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她哽咽著,再也無法說下去。
敏特忙道:「這不是您的責任,相反,正是因為您,我們這麼多人才得救了。」
科爾夫人搖搖頭,淚水不停地湧出眼眶,她拿手帕去擦,卻被手帕上的血跡沾得滿手滿臉都是血痕,她看看那手帕和手上的血,再看看侄女的臉,又再痛哭失聲。
敏特忙掏出自己的乾淨手帕遞過去,低聲說:「請您節哀。」看著科爾夫人哭泣的模樣,再看看周圍的慘狀,他心頭對幕後兇手的怒火就無法平息。
難道為了他一個人的權勢,就可以犧牲那麼多無辜的人嗎?!
回到屋內的大臣們又圍著蓋爾二世說話,表明自己只是受了謠言誤導,才會跑來指責傑達公爵的,但對於公爵貿然讓國王服食作用不明的藥物,他們又感到不滿。他們認為,如果國王沒有昏睡不醒的話,這場災難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傑達公爵對此需要負一定的責任。
這幾個大臣一直與傑達不和,在所有官員中,是打擊他最厲害的人。他們在當年的政變中,大力支持蓋爾二世登位,而且認為只有蓋爾二世的子嗣才能稱得上是正統王位繼承人,這麼多年來,沒少勸他重新娶一位王后,生個兒子。
蓋爾二世靜靜地聽著,但眼神中已帶了一絲不耐。傑達站在角落裡,調頭看向窗外整理戰場的士兵們,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敏特聽了一會兒,已積了一肚子火,當他聽到一名大臣指責傑達故意隱瞞真相,阻擋他們見國王,又引得流言四起,才會導致這場動亂,讓所有人都陷入險境時,再也忍不住了。他忽然想起襲擊來臨之前聞到的古怪香味,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跨出大門,飛奔跑向前宮,一路引得尖叫四起。
來到前宮的偏殿內,屋中一片狼藉,角落裡,被害侍從的屍體還未搬走,幾名士兵進進出出,搜索著每個房間,看是否還有人躲起來。敏特直接進入官員們值夜的房間,見壁爐邊擺放著一個用來燃點薰香的黃銅大缸,走進一看,缸中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香料、香油的痕跡。
他覺得有些奇怪,掃視周圍一圈,才在屏風後不起眼的角落中發現另一個半舊的銅缸,邊緣處磕破了一個缺口,缸里的香料殘餘正是他在大臣們身上聞到的那種。看這剩下的份量,如果真的燒完的話,恐怕這幾個老傢伙也會像外面的幾個侍從那樣,成為犧牲品。
找張紙包了小半包香料,敏特重新跑回國王寢宮,直接問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你們昨晚上有沒有點薰香?!」
幾個大臣被他打斷,都有些惱火,沒好氣地說:「沒有!」其中一個脾氣好點的,補充了一句:「昨晚上有個侍從弄壞了薰香的缸,我又不喜歡那個味道,就叫他們換了。」
敏特冷笑一聲,把東西往他們面前一送:「這是從缸里找到的香料,是迷香!幸好你們沒有聞太久,不然,就會睡死在前宮,跟那些侍從一樣被砍成兩半!你們還真要感謝杰達公爵,如果不是他引出那些流言,你們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避開了那些盔甲兵?!」
大臣們看著那半包香料,臉都白了,還在硬撐:「不可能……那些人為什麼……為什麼要……」
傑達冷笑一聲,走過來道:「還不明白嗎?你們平時就喜歡跟我作對,只要你們在叛亂中死了,那些人就可以說,是我殺了你們,為了報復!只要他們攻進來把陛下和我都除掉,就可以說,是我意圖叛亂,還殺害了陛下!那還有誰會阻攔他們奪得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呢?!」
大臣們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他輕蔑一笑,轉頭對蓋爾二世道:「陛下,這邊事情都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去找找那位王太后宮裡的侍衛長了?他既然『暫代』王宮內的防務工作,那些怪物是怎麼出現的,他總該有個說法吧?」
蓋爾二世嘆了口氣,點點頭,便帶著傑達轉身出門,卻迎面遇上薩金特,一臉肅然地向他們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薩金特是聽到昨晚上東南方山上的巨響後,擔心王宮中有變故,才會趕回來的,但以同樣名義返回的還有馬里奧親王,而且,後者還帶著五萬人的軍隊,眼下正駐紮在城外。唯一可以讓人稍為安心的是,這支軍隊沒有進城的跡象。
傑達臉色鐵青,蓋爾二世則一聲不吭,幾名大臣也都不敢再說話了。薩金特等了一會兒,見眾人沒有反應,才低聲道:「我看……親王殿下應該是真的擔心王宮裡有變故,才會帶兵來的,他看起來……不知道今早會發生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