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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蒙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便是一個聲音在勸他什麼,安隆隱約記得那似乎是駐守梅頓的一個中年人,同樣隸屬於北方情報司,曾和自己見過幾面。
埃蒙很快就帶著人撤走了,臨走前還和氣地對倫納德說:「剛才我是太著急了,說話不留神,如果得罪了你,還請你原諒。我是一心追捕叛徒,才沒留神進了你的轄區,你不會因此就向總署告狀吧?」
倫納德只是傲慢地哼了聲:「我忙著呢,沒那個空閒。」
安隆聽到埃蒙的人離開,暗暗鬆了口氣,但對於倫納德,他只是遠遠見過兩回,不能肯定對方一定可靠,而且他們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他存了疑心,並沒有貿然出去。
但維羅妮卡卻先動作了,她敲了身上的木板兩下,很快就有人來打開了馬車的夾層,扶了她出去。安隆輕輕皺了皺眉,聽見維羅妮卡已經跟倫納德打招呼了,才從夾層里爬了出來。
此行負責護送他們的蕭家商行北部分行管事正站在馬車邊上,一見他便小聲說了句:「是我叫人通知的。」安隆聞言放下了一半的心。
倫納德大概三十來歲,一頭金色捲髮,唇上長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他正與維羅妮卡說話,轉頭看見安隆,便笑著招呼道:「你就是安隆吧?我一收到信就來了,總署已經來了秘密文書,讓我護送你們進伊東城,剩下的路程就交給我吧。」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那個沒用的胖子你們不用放在心上,用不了多久,他就完了。」
安隆笑著應了,但心中卻存疑:「總署怎麼會下這樣的文書?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叛徒的事了?」
結果又是那管事解開了他的疑問:「我們商行在離開其頓後經過的第一個城市也有分行,我那時就用信鴿送信回伊東了,應該是總行的人通知安全署的。」他看到安隆驚訝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儘可能在第一時間轉移風險,是伯爵大人教給我們的道理。」他的眼光中含著輕微的責備:「您應該多信任我們一些的,我們的人出去打探,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實在不必您親自出馬。」
安隆臉上有些發燒,然後就吃驚地望著這個剛剛才表現得像是位親切長輩的半百老人雙眼閃著精光,向中部情報司負責人報告己方的損失並就賠償問題進行討價還價。不知為什麼,他心裡有些沉甸甸的。這些人都是父親教導出來的呢,由於米拉貝爾夫人和兄長的緣故,他很少跟這些人接觸,只覺得自己好像比他們差遠了,這一路上,如果不是這位管事和其他商行員工機警,也許他早就暴露了行蹤,不,大概他已經暴露了,不然埃蒙不會那麼快追上來。
這使得他的心情有些沮喪,不禁懷疑,如果不是父親的安排以及他手下的精明,自己大概已經死在路上了吧?還會連累維羅妮卡。他對自己的能力與智慧產生了質疑,即使最終抵達了伊東城,心情還有些鬱郁的。維羅妮卡曾經問過他是怎麼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進了安全署總署,他們第一時間面見了副署長莉亞夫人。
這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士,深灰色的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灰藍眼眸中透露的是智慧的光芒,戴著單邊眼鏡,嘴唇緊緊地抿著,不苟言笑,處事嚴謹。據說她是沒落貴族家的女兒,至今未婚,所謂的「夫人」只是稱號。她是安全署資格最老的成員之一,剛開始只是副署長的第三秘書,但十多年後,就已經升為副署長了,在署長長年健康不佳的情況下,她實際上就是整個安全署的最高負責人。
莉亞夫人嚴肅地聽完了維羅妮卡與安隆的報告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照顧好麥城殉職人員的家屬,並為他們申請撫恤金,第二個命令則是交待北方情報司儘可能將殉職人員的遺體找回來。下達完這些命令後,她面帶悲傷地取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意。房間裡,眾人都沉默下來。
維羅妮卡首先打破了這股平靜:「夫人,您準備怎麼辦?北方情報司司長埃蒙的做法顯然非常可疑,我認為他絕對跟麥城的慘劇脫不了干係,赫達家的叛國行徑已經很明顯了,我請求您馬上下令將他們全部剷除!」
倫納德也道:「維妮說得有理,夫人,我們應該已經得到決定性的證據了吧?馬上向國王陛下報告吧。」
安隆有些意外,原來總署的人已經知道了嗎?
莉亞夫人卻只是平靜地戴回眼鏡,淡淡地說:「我們沒有證據,因為……小尤里也殉職了,連同他搜集到的證據,一起葬送在大火里。」
維羅妮卡臉上滿是不解:「小尤里?」倫納德卻是失聲驚叫:「您說什麼?!艾伯利·尤里……他怎麼會死呢?!難道他身份暴露了?!」
莉亞夫人點點頭:「應該是了。昨天晚上,他讓人通知我們,說已經得到確鑿的證據了,為了安全起見,讓我們派人去取,但當我們的人到達他家時,房子已經燒成了廢墟,他和他的妻子,還有年僅四歲的兒子,以及幾個僕人,都沒有逃出來,只有一個女僕因為回家探望家人,逃過一劫。我們的人檢查過,小尤里夫妻的身上都有刀劍的痕跡,很可能是被殺後才焚屍的。證據已經沒有了,而且敵人已經知道我們對他們起了疑心,我們必須重新部署下一步行動。」頓了頓,她對維羅妮卡和安隆扯了扯嘴角:「原本我們還不敢確定對方的身份,現在多虧了你們,叛國的就是赫達家無疑了,知道這點,以後我們就有了明確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