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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對神佛的敬畏,林曉雪沒再不嘰嘰喳喳,神色莊重地踏進了青銘寺,還掏光零花錢買了幾炷香。
蘇妙不拜佛,但也不輕視。
千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師父曾經帶著她來過這裡。
師父說,這世上研究道的人很多,但大抵繞不過規則,不管是苗疆的巫蠱,還是東瀛的陰陽術,只要他想學,就沒有研究不透的。
可佛家心法不一樣,能參透‘禪’的人,似乎天生就被打上了印記,他們生來就是為佛而生的。
師父經常帶她去見一個和尚,師父不懂對方的禪,對方不懂師父的道,可兩人卻聊得樂此不疲,時常忘了時間。小蘇妙那時也是個心氣兒高的孩子,很看不得師父對人這般另眼相待,心想那禿頭驢慣會故弄玄虛,想必沒什麼真本事。
可有一次,和尚度化鬼魂時,她卻看到那隻尖聲咆哮著的厲鬼身上的怨氣漸漸沖淡,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
那一幕對她無疑是巨大的衝擊。
思緒從過往抽離回來,蘇妙愣了愣,看著穿著現代時裝穿梭的人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青銘寺還是青銘寺,她的天門派卻已經像當年的師父一樣不知所蹤了。
寺里依舊籠罩著濃郁的元氣,蘇魄牽著她的手走在寺院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他扯了扯蘇妙的衣角,“姐姐,我喜歡這裡。”
“……呃,那就多逛逛。”蘇妙回過神,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歡喜,“還真是難得見你這麼高興呢。”
蘇魄的眸子彎成了月牙。
幾人很快就到了最大的廟堂里,表情威嚴又慈悲的大佛俯視著世人,前面蒲團上跪著的人都是他的信徒。
蘇妙不信佛,所以沒有拜,剩下的人都去前面意思了意思。
從門口出來,外面擺著一個算命的攤子,來往僧人對其視而不見,想來是本院僧人自己擺的攤位。
剛才進來的時候這裡沒有人,所以幾人沒有在意,拜佛的這一會兒功夫,一個年輕的青衣和尚立在了這裡,看時間似乎是剛吃完飯回來,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林曉雪立馬跑過去要抽籤算命。
和尚耷拉著眼,似乎對這個顧客不太感興趣,把簽筒遞給她便撒手了。
竹籤唰唰晃動著,和尚百無聊賴一瞥,目光無意中從蘇魄身上掃過,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定了定。
再然後,順著他的小手,到了蘇妙身上,又定了定。
林曉雪正一臉嚴肅搖著簽,猝不及防手裡一輕,簽筒不知怎麼就到了和尚手裡,而那和尚不復剛才的漫不經心,將簽筒遞給了蘇妙,“免費算命不收錢。”
蘇妙看了眼簽筒,沖他笑了笑,“我的命你算不了。”
和尚不信邪,“施主不妨試試。”
蘇妙無奈,隨便撿了根出來遞給他,果然見和尚的眉頭越皺越緊。
林曉雪搞不明白他在唱哪一出,噘著嘴拍了拍桌子,“怎麼回事,我的還沒算呢!妙妙的你不會真算不出來吧?”
和尚不理她,怪異地看了一眼蘇妙,又把簽筒遞給蘇魄,“小施主也來試試。”
蘇魄見蘇妙點頭,便也抽出來一根遞給和尚,和尚接過來看了,忽然震驚地望著蘇魄,嘴唇打顫指著他幾乎說不出話。
他的反應實在有些怪異,蘇妙忍不住問他:“你算出什麼了?”
“哎呀呀!”他拍了一下大腿,臉上又是驚喜又是驚悚,仿佛不敢置信,好一會兒才開口,指著蘇魄道:“這位小施主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蘇妙挑了挑眉,盯著他沒吭聲。
他看了一眼蘇魄牽著的手,這才一拍腦袋:“這位施主,您也可以過來。”
剩下幾個人一頭霧水,蘇妙略一思索,道:“那你們先逛著,出來之後我給你們打電話。”
蘇魄的由來至今是個謎,她也算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要是在這兒能得到一些線索,那再好不過了。
被幾人一頓叮囑,蘇妙胡亂應了應,隨著青衣和尚往青銘寺後面去。
後面就脫離了旅遊區,幾間寬敞的禪房並排挨著,前面栽了幾片小竹子。和尚領著他們到了最中間一處,敲開了門。
和尚自己先進去了,蘇妙耳力好,隔著牆就能聽見他在裡面嘀嘀咕咕,“一個女孩兒,算不出她命相,另一個小孩兒,才五六歲的樣子,算出的結果不知該怎麼跟您講,您自己看看……”
過一會兒他出來,恭敬地請蘇妙兩人進去。
屋子最里的榻上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和尚正打著座,見他們進來了,臉上現出慈祥的笑,請他們坐下。
蘇妙領著蘇魄在另一側坐下了,沒有開口,端起桌上剛斟的茶抿了一口。
老和尚呵呵笑了笑,開口道:“這孩子跟我佛門有緣。”
屋裡就四個人,孩子指的自然是蘇魄了。
蘇妙神色未變,將手裡的茶盞放下,老和尚開始自我介紹:“貧僧彌樂,青銘寺上一代的住持,如今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專心修佛。”
“青銘寺的名聲響徹海外,可有些事施主大約不熟悉。千年前,青銘寺有個前輩法號釋安,他天資聰穎,佛法高超,這麼多年了,無人能出其左右。外人不知道,可據寺里的記錄,足足四百年後他才圓寂,留下舍利子庇佑青銘寺,供後人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