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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影子了,她向他走來的時候身體是完全不動的,沒有正常人走路時擺動的幅度。再往下一看,她的腳根本就沒有沾地,木屐藏在和服下面,只露出淺淺一角。
她像幽靈一樣飄過來,微微垂著頭,唇角翹起的弧度叫人心驚。
上次那個人死後,她消化了很久,才容納下新的力量,現在又可以享受美味了……她舔了舔唇。
陳飛揚更驚恐了。
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眸子裡含了真切的笑意,櫻唇輕啟:“上次功虧一簣,又在這裡等了好久,好久……多謝你,桑子終於可以擁有新的身體了。”
正當她伸出雙手,想抱住陳飛揚的時候,陳飛揚的內袋一熱,就看見桑子飛了出去,她懸空的身體失去了實物的質感,變得半透明,表情又驚又怒。
而陳飛揚感覺身體一輕,那股束縛感消失了,而由於被固定太久,他腿一軟跌在地上。
被桑子幽怨的眼神盯著,他急忙從內袋裡掏出符篆,發現它已經化成灰了。
正想著自己今天指不定要栽在這兒,淒涼無助,教學樓那邊,忽然慢悠悠踱過來一個身影。
是白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兒。
蘇妙走到陳飛揚不遠處站定了,看到半透明的女鬼,手掐指訣念起了咒語。
眼看著她又要飛快地離開,蘇妙精神力覆蓋過去,迅速打過去幾道符篆,將她困了起來。
陳飛揚瞪著眼,看到剛才還神色詭異的女鬼體表泛起隱約金光,忽然就悽厲尖叫了起來,金光約束越緊,女鬼透明的身體擠壓著,閃了幾下消失不見,隨即哐當一聲,一個東西落在地上。
那是一個精巧的藝伎娃娃,娃娃眼睛細長,眼尾刷著紅色的漆,眸子只露出陰森的下半部分。她的眉毛只有兩點,嘴唇和眉毛一樣大小,勾起詭異的微笑。
讓人心驚的是,娃娃木製的身體上,臉部泛著人類肌膚白皙的光澤,像是生人的肉。
蘇妙把娃娃拾起來,蹲在陳飛揚身前,伸出手在他呆滯的雙眼前晃了晃:“學長,鬼已經收了,麻煩備好錢來付款。”
“對了,上次我抓的一隻鬼收費五十萬,看你是個學生黨,有多少錢量力而行。”
她手裡捏著那隻娃娃,笑得無害:“化財消災,不要讓她再來找你哦。”
等蘇妙走了,陳飛揚擦了把汗從地上爬起來,步子還有些虛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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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芷雪回了苗家大院,來往的人見了莫不喊一聲二小姐。
這一處莊園占了極大的位置,越往裡走,人越少,元氣也越充足,就是嫡系住的地方了。
裡面請秦家人布了陣,運轉時能汲取周圍元氣,時間久了,這一塊就能變成風水寶地。在苗家,只有苗家兄妹,還有他們的直系親屬才有資格住在這兒。
而如今,又多了一個人。
司辰。
苗芷雪聽大哥說起過司辰,十八年前,苗家本部幾乎全部陣亡的情況下,他是怎樣神秘莫測出現,甚至一根手指都沒用就殺了那個陰陽師的。
大哥說恩人長得很好看,那時候她才剛在京城出生,沒回過本家。苗芷雪想,恩人就算再好看,到現在應該也早就變成中年大叔了。
可沒想到,司辰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竟然是個如此令人驚艷的少年。
年幼時聽說的英雄傳聞跟好看的皮囊重疊起來,苗芷雪不可自拔的心動了,但無論她如何接近他,如何想盡辦法討好他,司辰從沒正面給她過眼神。
就像一塊肉吊著她,饞得她牙根兒癢,偏生碰不著。
這塊肉要是別人都吃不了也就算了,之前看來是這樣的,司辰對誰都是這個態度,整天面無表情冷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八百萬,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值得他抬一下眼皮子給一個眼神兒。
在她看來,誰能讓他生出來點不一樣的態度,那絕對是祖墳冒了青煙。
苗芷雪一直覺得不可能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直到大哥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
大哥告訴她,不僅有這麼個人,對方還是個女的,還是個妙齡少女,還是個懂玄學的她槓不過的妙齡少女。
這個妙齡少女還跟她讀一個專業住一個寢室,好像上天故意派來給她添堵的。
據說一向冰山臉的司辰見過她之後,情緒潰不成軍,好幾天神思恍惚……苗芷雪發誓,她打死都想不出來那個狀態的司辰是什麼樣的。
苗芷雪一直想著蘇妙的臉,醞釀著自己的怒氣,推開了司辰別院的門。
蘇妙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就是脾氣不好麼,既然他喜歡脾氣臭的,她就臭給他看。
別院沒有很大,據說是司辰授意的。不大的院子裡種滿了花,她記得以前這裡是光禿禿的,應該是司辰種的。
那麼冰冷淡漠的人,也有這樣細膩的心思。
少女懷春,想的總是多。
苗芷雪眼珠子一轉,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冒出來的笑意,看見司辰正坐在樹下雕著什麼,玉屑落了滿石桌。
她走到花叢邊,腦海里描摹著蘇妙講話的語氣,說了句:“這花真醜。”
那雙鳳眸朝這邊淡淡一瞥,不相干似的,當她是個透明人。
那塊玉輾轉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間雕刻著,琢磨著,竟然還沒有那雙手好看。苗芷雪心怦怦跳著,兀自鎮定著到他旁邊看了一眼:“雕的什麼啊,怎麼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