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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是不用報仇了,但我需要權勢,我要保封重做皇帝。”林信毫不掩飾地說,酌鹿令很快就要推行,四方諸侯的勢力會重新洗牌,而噬靈之禍也將臨近,留給他時間不多。
“雖然我不喜歡封重,但我同意。”沈樓點點頭。
林信很是驚訝,歪頭湊到沈樓面前看他,“我死了之後,封章gān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能讓堪為天下楷模的忠臣沈清闕倒戈,可不容易。
沈樓看著近在咫尺的林信,眼中禁不住泛起笑意,“也不算,只不過若他登基,大庸就會走上老路,我重生過來也就沒有意義了。”
“你知道自己會重生?”林信從這話里聽出幾分不尋常來,因為身體傾斜得太厲害,一個不穩就往下栽去,被沈樓眼疾手快地撈進懷裡。他便順勢躺下,不起來了。反正這個沈樓他睡都睡過了,沒得裝,索xing把臉皮扔了。
沈樓也沒有放開手的意思,就這麼抱著他,“嗯,左右我不會再讓封章做皇帝,他也不是我的主。所以,你不必……”
“哎呀呀,我把一個忠臣良將掰成了亂臣賊子,這可了不得。”林信故作惆悵地說,說罷,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笑。
他做出這個決定,最怕的就是沈樓跟他決裂。本打算以後跟沈樓慢慢說清楚,沒想到他一開始就打算跟自己站在一起。就好比準備豁出xing命去懸崖上采靈芝,結果靈芝自己掉進了背簍里。
沈樓看著他,也跟著微微地笑。
“信兒!”短暫的溫存被朱星離一聲怒吼給打斷了,林信咕嚕一下坐起來,看到師父背後一臉“我已經告狀了”的封重,哭笑不得。
“師父,您怎麼……哎哎!”話沒說完,就被朱星離一把揪住了耳朵。
“我已經聽重兒說了,你要做什麼割鹿侯,還拿了妖刀吞鉤!”朱星離把徒弟拽來,氣急敗壞道,“我是短你吃喝了,還是不給你鑄劍了?”
吞鉤是上古傳下來的寶刀,但煞氣極重,據說是在古戰場挖出來的。之前封卓奕想用這把刀,特意拿去給朱顏改看,想要驅除刀中的血煞。但朱顏改也沒有辦法,只警告皇帝,用這把刀的人,如果心智不堅,很容易被妖刀影響,變得殘忍嗜殺。
妖刀,也是朱顏改給起的綽號。
“不是,師父你聽說我,嗷嗷!”林信很少被師父收拾,這次裝可憐、抖機靈都沒用,只能朝沈樓求助。
沈樓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撿起地上的小劍,彈了彈灰塵,任由朱星離把林信給拎走回爐教育。自己則站起身,去東宮正殿尋鍾家兄弟。既然跟林信把話說開,那有些事便可以開始了。
太子正在與東宮官議事,聽說沈樓來了,便叫他一起。
“孤正與詹事府商議,想請北漠使臣到墉都來一趟。”太子將方才討論的內容大致告訴沈樓,“北域剛打了勝仗,若是談判得當,起碼能換來十年太平。”
十年太平怕是困難,沈樓垂目,“殿下想要怎麼談?”
“自然是和親,”一名詹事府少詹事說道,“烏洛蘭可汗尚未娶親,嫁一名公主過去,正是時候。”
如今的蠻人部族已經基本統一,有一位共同的大可汗名叫烏洛蘭賀若。英雄惜英雄,玄國公沈歧睿一直想找賀若談談,奈何對方一直不見。
“你覺得如何?”太子問沈樓。
不如何,用女人換邊境安穩,那是懦夫才會gān的事。沈樓抬頭,看向太子,“殿下想嫁哪位公主去?”
皇室子嗣不豐,如今適齡的只有先前差點指給沈樓的雲熙公主。
幾名東宮官對視一眼,還是方才那位少詹事先開口,“臣等的意思是,不如將沈家長女封為公主,這樣離得近些。”北漠與北域,本就相連,也不算遠嫁。
沈樓瞬間冷下臉來。
“一派胡言!”封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秋庭乃神箭良將,送去北漠豈不是給蠻人送將軍去了!”
那名少詹事立時跪下來,“太子息怒,臣愚鈍。”
“散了,散了!”太子煩躁地擺手,把一群瞎出主意的東宮官給轟了出去,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殿下何必憂心,人選之事自有皇上定奪,”沈樓將那把小劍放到桌上,“聽說皇上剛封了割鹿侯。”
這小劍,是鍾隨風送給沈樓玩的,又被沈樓轉手送給了林信。如今鍾家完全聽命於太子,封章只要隨手一查就能查出來,他便直接攤開了說。
聽到割鹿侯三個字,太子眸色微變,這個位置非常重要,但他推薦的幾個人父皇都不滿意,偏要選那個與他不親近的林信。“這事我勸過幾次,父皇不聽。不過你不必擔心,文官提出的這些個策律,針對的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小列侯,於你們沈家沒什麼妨礙。”
太子也不問沈樓怎麼得來的消息,更不問林信扔了小劍做什麼,從袖中掏出一枚雕工jīng湛的弓弦扳指,jiāo給沈樓,“你回去的時候,替我送給秋庭。”
沈樓接過那枚扳指,沉默不語。他知道太子對沈楹楹有意,沈楹楹也並非無動於衷,但這件事他並不想同意。
夜裡下起了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冷風夾雜著水汽飄進屋子裡,更顯得孤寂。
沈樓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雨幕發呆。揭開了身份就這點不好,林信再不會撒嬌弄痴,裝成少年人來跟他擠一張chuáng了。
窗棱突然發出一聲輕響,一道黑影從窗外翻進來,抖抖身上的雨珠子,三兩下脫了外衫,蹦跳著竄過來。
沈樓默默拉開被子,那黑影宛如尋找溫暖的貓兒,刺溜一下鑽進來,拱到他懷裡打了個冷戰。
兩人誰都沒提怎麼又睡在一起了這件事,屋子裡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接連不停。
“你師父……”
“我把想造反的事告訴師父了!”兩人同時開口,林信從被窩裡冒出頭,委屈道,“師父打我,你看,都給我打紅了。”說著,拉開內衫,露出肩膀上一片巴掌印。
“……”沈樓別開眼,不去看那一片白皙圓潤的肩膀,伸手給他拉好衣裳,“你以後想做什麼,先跟我商量一下,有些事你不知道。”
林信抬頭看他,笑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黑暗中,沈樓帶著笑意的眸子映著忽明忽滅的雨幕,似藏了萬千星辰,“你不是一直在告訴我嗎?”
你看到我捏碎了賀六渾的神魂了嗎?
我騙了皇帝,說不負是因為不負皇恩。
我做了割鹿侯了。
我要造反了。
把自己認為的壞事都說給沈樓聽,得到他些許的認同,潛移默化,免得以後算總帳讓他厭惡自己。林信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沒想到這沈樓是重生的。
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林信呲牙,反將一軍,“你明明從小就有記憶,為什麼要騙我給你暖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