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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也可以參加chūn闈,但比仙者要難很多,需要府試、鄉試層層選拔,且有當地的修仙大族保舉。
皇宮在墉都正中,穿過御街便可到達。
林信跳下馬車,看著氣勢恢宏的城牆,禁不住深吸一口氣。矮牆曰垣,高牆曰墉,京城的城牆、皇宮的宮牆,都有三丈高,故名墉都。
高牆森森,宛如石頭砌的大瓮,把所有人關在裡面,斗個你死我活。
元朔帝封卓奕,親自站在廊下迎接眾人,“亦蕭,你可是好幾年都沒來墉都了。”稜角分明看起來頗有威嚴的帝王,一笑便沒了架子,只因他生了一對甚是顯眼的梨渦。
皇族的人都有梨渦,或大或小。因而封重回宮,沒有任何人會質疑他的血統。
女人長了梨渦會顯嬌俏,男人長了梨渦則顯可親。
“參見皇上。”一行人齊齊跪下行禮。
“起來吧,外面雨大,都進殿去,”封卓奕拍了拍沈樓的肩膀,“多時不見,樓兒都長這麼高了。”
“蒙皇上惦記。”沈樓低頭應了一聲,並不多言。
帝王賜座,叫了林信到身邊來,仔細看了看他的模樣,捏著小鹿玉佩深深嘆了口氣,“朕這些年都在尋你。你父親為皇室尋鹿,死於非命,只你一個孩子,朕怎忍心讓你流落在外。”
感慨一番物是人非,絕口不提朱星離這麼多年隱瞞不報的事。
“皇上,您當真讓我教太子讀書麼?”朱星離坐沒坐相地窩在椅子上,看起來實在不像為人師表的材料。
“你呀,休與朕裝腔作勢,”封卓奕抬手,虛空點了點朱星離,笑著搖頭,明huáng金龍袍隨之晃動,舉手投足盡顯尊貴,“朕考校了六皇子的功課,此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劍道陣法無所不通,太子與之相差多矣。”
一名宮外長大的皇子,卻qiáng過了多年jīng心培養的太子,這讓元朔帝甚是不安。
不管朱星離怎麼說,這太師的官職是定下了,在東宮劃了一片宮室給他用,林信和沈樓也暫居東宮。
寒暄過後,皇上放他們去安頓,卻留下了林信單獨敘話。
厚重的殿門轟然緊閉,隔絕了沈樓擔憂的目光。
“走了。”朱星離不甚在意地拽上沈樓,直接往東宮而去。自家徒弟比自己都jīng,皇帝也不會把他怎麼樣,沒什麼可擔心的。
隨著殿門關合,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也漸去漸遠。林信回想著上輩子與元朔帝初見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的初夏,落在他眼中的天色卻比如今還要昏暗。
金吾衛把剛剛殺了師父的他和重傷昏迷的封重帶回宮。師父死在自己手中,對十五歲的林信來說打擊太大,幾天沒說出一個字來。封卓奕叫了最好的太醫給他治病,幾乎每日都來探望。
足足緩了大半年才好,等林信走出宮門的時候,關於他弒師的流言已經傳遍了墉都。
“就是他,殺了自己的恩師。”
“小小年紀就這麼狠心,莫不是láng崽子成jīng的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已經是英王殿下的封重抓著他衣領質問。
“不為什麼,我只做我該做的。”林信甩開他的手,又被一拳打在胸腹,重重的拳頭帶著充足的靈力,直將他打到了一丈開外,噴出一口血來。
“林信,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封重紅著眼睛,甩袖離去。
眾叛親離是什麼滋味,林信不知道,左右,他已經沒有親人了。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轉頭去尋皇帝。
無牽無掛,孤臣一個,聲名láng藉。他要給父親報仇、給師父報仇,要撼動那百年大族,能依靠的,只有皇帝。
記憶回籠,林信抬頭看看跟記憶里沒什麼差別的封卓奕,露出個略顯拘謹的笑來。
“朕聽金吾衛說了,那二十幾個蠻人,都是你殺的?”皇帝笑得和藹,仿佛在問門外的螞蟻窩是不是你搗毀的一般,雲淡風輕。
“並非是臣子所殺,乃是啟動了師父布下的大陣。”林信實話實說,眼中儘是天真的殘忍,仿佛對於坑殺二十幾人毫不在意。
封卓奕微微頷首,“你可知,你父親是誰殺的?”
“不知道。”林信搖了搖頭。
元朔帝嘆了口氣,將林爭寒如何去尋鹿璃礦脈,如何被那些沒有礦脈的家族盯上,盡數告知。
林信緊緊攥著拳頭,紅了眼眶。
“你已經束髮,可取了表字?”封卓奕摸摸林信的腦袋,很是疼惜。
“不負,林不負,”林信深吸一口氣,“家父有言,重信守諾,不負皇恩。”
“不負皇恩,好好好,”封卓奕又驚又喜,“好孩子,過些時日朕就下詔,將尋鹿侯的爵位傳給你。”
離開大殿,林信單指將眼角的淚水抹掉,嗤笑一聲,向東宮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正史中的秋闈不是武科,是鄉試,此處為本鳥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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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樓樓:不是都恩斷義絕了,後來怎麼又好上了?
蟲蟲:(第一天)林小信,我跟你恩斷義絕
信信:這可是你說的
蟲蟲:(第二天)林小信,一天過去了,咱們和好吧
信信:好呀
樓樓:……
第33章 láng跋(四)
宮牆百丈高, 人心似海深。
因為鹿璃的存在, 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凡人,普通修士,貴族修士,大貴族修士。
林信穿著朱家的絳紅鮫綃, 走在宮道上, 路過的宮人會低頭向他行禮。大部分宮女太監都是凡人, 只有近衛和大宮女是仙者。
“東宮怎麼走?”林信拉起一名小宮女詢問, 勾住她的衣袖輕搓了一下, 粗糙質硬,不及一念宮下人的衣料昂貴。
小宮女瞧見他這個動作,禁不住紅了臉,偷瞄一眼林信的長相, 緋紅的色澤從臉頰一直蔓延到了脖頸,“回, 回大人, 在那邊。”
林信微微頷首,賞了顆金瓜子給她。這是臨行前跟師伯討的, 朱家專門用來打賞的小玩意兒,每顆瓜子都雕得極為jīng巧,稜角凸起分毫畢現,側面還有個小小的“朱”字。
皇室乃天下之主,宮人的衣料竟還比不上一念宮的下人, 這其中雖然有朱家奢靡làng費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國庫空虛。
林信神色有些凝重,照這樣下去,酌鹿令很快就會有人提及。
……
“朕知你心中委屈,重兒那邊朕會替你解釋,”封卓奕將一份奏表推給他,“先看看這個。”
【四域橫行無忌,養兵眾多,不聽號令久矣,長此以往,君威薄,江山動dàng,宗廟不存。當行割鹿之律,驗歲貢以削諸侯封地……】
……
努力回憶上面的字跡,然歲月久遠已然記不清了。
“信信。”沈樓的聲音打斷了林信的思緒,抬頭瞬間,來不及遮掩的yīn沉戾氣盡數落在沈樓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