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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師的小雜種,今日孤便替你師父清理門戶!”鍾長夜怒極,浩如煙海的靈力將整個石台包裹住,長劍帶著龍吟虎嘯之聲洶湧而來。
鍾長夜乃是宗師級的高手,靈力高qiáng,劍法jīng妙,極難對付,那一場林信打得十分辛苦,險些丟了xing命。最後bī不得已,連自己的魂力也抽,“你殺了我爹!殺了我娘!殺了我師父!”
豁出xing命的一擊,直接削斷了鍾長夜的喉嚨,汩汩鮮血從鍾長夜的口中湧出,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響。林信殺紅了眼,抓住那顆頭顱,捏碎了神魂,“啊——”
神魂化作點點螢光,在手心飄散而去。
他給師父報了仇了,他要快些告訴封重這個消息!離開莫歸山,一路御劍奔回皇城。剛進了午門,就遇上不知死活來尋仇的修士,看也不看地接下一掌,直接將人踹到了地上。
“不知死活的東西!”林信冷笑,攥著吞鉤的刀柄卻沒有出刀,“殺了他!”一聲令下,皇家的侍衛便上前,將那人亂刀砍死。
鬆開握刀的手,大搖大擺地入內,割鹿侯所到之處,人人退避。無數或仇視或畏懼的視線從四面八方she來,卻沒有一人再敢上前。
“師兄!”林信尋到了封重,快步走過去。
封重客氣地見禮,冷不防被林信撲了個滿懷。
“扶住我,別讓我倒下去。”沙啞的聲音,仿佛老風箱裡傳出的雜音,不甚分明。剛才沒有拔刀,非是他托大,而是他的身體已經是qiáng弩之末。靈力枯竭,魂力虛弱,勉qiáng接下那一掌,傷了內腑。
“信信!”與他疏離多時的封重,再也裝不下去了,穩穩扶住他的身子。
林信把臉埋在師兄的胸口,將一口忍耐不住的鮮血吐到了封重的親王禮服裡面,抓住他的外衫遮掩好,“莫叫人瞧了去。”
他是割鹿侯,遇神殺神的割鹿侯,必須永遠挺直脊背,不能傷,不能倒。在陷入昏迷之前,聽到封重小聲嘆氣,“你何必要做這割鹿侯,這東西都給你帶來了什麼啊!”
往事如沙樓傾頹,漸次消散。林信回過神來,一點一點直起了脊背,他是割鹿侯林不負,不是沈清闕會抱起安慰的林朱弦。抬眼看向沈樓,深藍色的眸子裡再沒了往日的故作天真,似笑非笑,帶著幾分冰冷的譏誚,“這麼說,你也是重生的?”
“是。”沈樓蹙眉看著他。
“什麼時候的事?”
“八年前。”
“呵呵……”林信閉上眼,氣得發抖。八年前,也就是說,他重生過來第一次見到的,就是原本的沈樓。虧他還以為從頭開始能把人騙到手,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夢。
從小認識的沈樓,或許會對他好,但重生而來的沈樓,絕不可能喜歡他,對他只有滿心的厭惡。畢竟,他觸碰了沈樓的底線,他是亂臣賊子。
上輩子元朔帝死後,太子封章繼位,他與封重就謀反了。割鹿侯的假譎妄執、嗜殺成xing的名號里,又多了一項不忠不義。忠君愛國的沈家人,從那時起,便與他完全站在了對立面。
後來封重死在戰場上,他一無所有,便把此生唯一的執念——沈清闕,給綁回了他的封地鹿棲台。
“林不負,你這個瘋子!”沈樓被鐵鏈扣在chuáng頭,拼命掙動。
林信把臉貼在哪溫熱的胸膛上,痴痴地笑:“沈清闕,你恨我吧,恨總比愛長。”
厭也好,恨也罷,這些時日的撒嬌弄痴,不過是一場笑話。
林信睜開眼,彎腰把吞鉤撿起來,“難為你這些日子與我走得這般近,沒能變成你希望的忠臣良將真是對不起了。”
解下腰間的小劍,微不可查地摩挲了兩下,利落地扔到沈樓腳邊,語調森然道:“既然你也是重生的,那咱們就各憑本事,看你還護不護得住你的寶貝太子殿下!”
說罷,轉身就走。
沈樓愣怔片刻,一把抓住林信的手腕,狠狠將人扯回來,“林信,你敢走一個試試!”
“怎麼,玄王殿下莫不是被我睡出感qíng,捨不得我了?”林信毫不在意地任他攥著手腕,笑著湊過去,“說真的,跟你睡是我一生所嘗的極樂,就算我們各為其主,以後你要是想……唔……”
話沒說話,猝不及防地撞進了沈樓懷裡,被他緊緊箍著,近乎勒進血ròu,“林信,你怎麼能這麼狠?”
作者有話要說:
課堂問答:
這一章有提到了之前的一個劇qíng,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
想說的是,攻視角和受視角,看到的都只是一部分或者極主觀的東西,並非真實
第41章 伐檀(二)
“我怎麼了?”林信蒙了半晌, 才小聲說出這麼一句, 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悄悄攥住了沈樓腰側的衣角。這還是,沈樓第一次主動抱他,讓他如何捨得推開,縱使沈樓說出什麼不好聽的, 他也認了。
“你吸走了噬靈,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沒有了靈力,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樓有些失控, 在林信看不見的角度赤紅了眼睛。
最後一次分別的時候, 林信就躺在那張他們纏綿了幾天幾夜的chuáng榻上,笑著朝他伸手,“沈清闕,你抱抱我吧。”
沈樓沉默了許久, 終究沒有上前,只說了一句, “林信, 你好自為之。”
幾天幾夜的荒唐作弄,讓他恨透了林信的下作, 也恨透了自己的沉迷。以至於決絕地轉頭離開,沒有給他任何的溫存。離開了鹿棲台,他才發現自己的靈力恢復了,丹田裡的噬靈符咒消失無蹤。後知後覺地回去找林信,那人卻已經死在攻進“魔巢”的聯軍手裡。
在之後的幾年裡, 午夜夢回,總是看到林信朝他伸出手,或哭或笑,或桀驁狂狷,或虛弱可憐,反反覆覆對他說同一句話:“沈清闕,你抱抱我吧。”
伸出手去,儘是一片虛無,怎麼也抱不到。
聽到沈樓提這個,林信有些訕訕,“我做這些,並不是要你感激我。”
那時候沈樓中了噬靈,封了靈脈,他用秘法把噬靈渡到自己身上,也藉機占盡了便宜。後來被他人攻進老巢,沒了靈力的他就只能任人宰割,死得相當不壯烈。
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什麼高尚的理由,隨心而為罷了。好吧,其實是cao了一點壞心的,他想讓沈樓忘不了他,永遠記得他。
“我沒有感激你,我恨你!”沈樓收緊手臂,方才林信轉身就走的時候,他甚至生出了把人用鐵鏈鎖住的衝動。把他牢牢鎖在屋裡,鎖在chuáng上,哪裡也不許去,就再也不會消失了。
大概是真的瘋了吧。
恨我吧,恨總比愛長。想起當初自己說的話,林信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得到這個隔世的擁抱,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秋風起,垂落了庭前的梧桐葉,兩人在木質的迴廊邊坐下,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