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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
林信倏然睜開眼,暘谷劍如初升之日,光芒從一點驟然bào發,準確地刺向罡風掩藏下的林葉丹。
圍觀之人只看到兩道靈光在空中相撞,“噹噹當”的錚鳴聲不絕於耳。突然,所有的劍氣一滯,林信單膝跪在地上,橫劍於眼前,死死抵住林葉丹的劍刃。
“咔嚓”,鹿璃碎裂的聲音,標誌著兩人劍上的鹿璃耗盡。
“小子,認輸吧。”林葉丹冷眼看著他。
壓在劍上的力量重逾千斤,林信的身體還是少年人,靈力沒有林葉丹qiáng,這般硬碰硬是很吃虧的。
周圍的林家人鬆了口氣,方才劍兩人打得不相上下,還替家主捏了把汗,現在看來,還是穩贏的。
“這林信,竟然能打到這個程度。”方才還看不上林信的人都有所收斂,那可是名剛束髮的少年人!如今便能戰到如此程度,待他及冠,又能達到怎樣的境界?
“這人,莫非是妖孽不成?”
然而林家人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妖孽此刻才剛剛露出獠牙。
“國公爺未免高興得太早了。”無數光點從林葉丹身上逸散出來,盡皆沒入暘谷劍中。
就像夏夜裡無數螢火蟲撲向火光,星星點點,一往無前。
劍身光芒大盛,林信驟然錯開劍身,一躍而起。螢火之光,化作旭日初陽,將含有糙木之氣的薄霧瞬間驅散。
林葉丹吃了一驚,那劍上分明已經沒了鹿璃,卻比先前的力量還要qiáng橫。翻身躲避劍光,快速換上一塊鹿璃。
“嚯——”周遭的人齊齊驚呼,林曲瞳孔驟縮,握緊了腰間的靈劍。
暘谷劍宛如上古神兵,越戰光芒越盛 ,絲毫不知疲憊。烈日出暘谷,豆燈之火燎原萬頃。
“轟轟轟!”接連的爆裂聲響徹天地,比劍台周遭的枯糙淺水被震得翻飛,泥水鋪天蓋地澆下來,淋了眾人滿頭滿臉。
“父親!”
“家主!”
高台之上,林葉丹單手撐地,噴出一口血來。
林信衣袖斷裂,身上有幾道深深淺淺的劍傷,卻依舊站得筆直,暘谷劍靈光熠熠,劍尖指著林葉丹的脖頸,“你輸了,退位吧。”
“你修的是什麼邪術?”林葉丹咬牙瞪他,方才他分明感覺到神魂越來越虛弱,靈劍漸漸失去了掌控。
林曲躍上高台,用劍鞘擋開林信的劍,扶起父親,“侯爺贏了,比劍的彩頭咱們去屋中商議。”
待林信和林曲消失在視線中,林家人才回過神來。家主,竟然輸了,輸給一名月前才拿到本命靈劍的少年手中!這割鹿侯,實在是太可怕了。
上一世,因為斬殺鍾長夜而一戰成名。這一次,與林信上比劍台的是林葉丹,效果卻比之當年尤甚。
割鹿侯打敗了青國公,這件事一夜之間傳遍了大江南北,震驚朝野。
“那林信,怎會如此厲害?”京城的一處院落里,幾名錦衣華服的人聚在一起,開口之人眼中明顯生出幾分懼色。
“聽說妖刀吞鉤有上古流傳下來的血煞之氣,沒準林信是得了什麼傳承。”
“那,我們的計劃……”
“加派人手!林信,必須死!”
願賭服輸的林葉丹,當即寫了奏摺提請退位,將林家jiāo給世子林曲,不再過問割鹿之事。沒了這位伯父的攙和,林信與林曲談判得很是順利,最終林家割三縣,至於其他的jiāo易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封存鹿璃裝車,突然有旨意傳來,言及宮中宴請蠻人使者,要割鹿侯即刻回京。
“侯爺自去吧,歲貢之事,曲會辦妥的。”林曲站在荻糙瑟瑟的碼頭上送林信,立如修竹。風chuī起青衣,襯著那眼尾飛紅的桃花眼,使他整個人好似一株將開未開的桃花樹。清雅淡然,處變不驚。
林信看著棲逸出塵的林曲,其實是有些羨慕的。無論世間如何紛亂,永遠的置身事外,下棋喝酒,縱觀整個大庸,其實只有林曲才是真正在修仙。“估計過了年關,世子就是國公了,不知可有表字?”
“林疏靜,侯爺喚疏靜便是。”林曲微微地笑,割鹿侯願意跟他jiāo換表字,便是緩和關係的意思。他們是同輩,若沒有嫌隙,私下裡見到了,可互稱表字。
林信點點頭,“一曲青山映小池,林疏人靜月明時。我記下了,兄長。”
“嗯?”林曲一愣,不待他說什麼,那人已經踩上靈劍,疾馳而去。回頭看向因為要押送鹿璃不能跟林信一道回京的淵阿九刃,“你們侯爺,方才……罷了,幾位隨林某入內,用些飯食吧。”
給暘谷劍重新裝好鹿璃,一路風霜地回到京城。
不愧是朱顏改親手鍛造的靈劍,無論是靈力的流暢,還是魂力的存儲,都是無可挑剔的。就連御劍,也比尋常靈劍要輕盈許多。
當初殺鍾長夜,是拼著命去廝殺的,這次沒有傷那麼重,一方面是靠著前世的經驗,另一方面就仰仗於暘谷對魂力的掌控。
在京城外落地,從正陽門入內,林信擦去劍鞘上的灰塵,抱著暘谷好一頓稀罕,這才重新掛回腰間。
“站住,通行令。”守門的侍衛攔住林信,要檢查。
入京的人,無論凡人仙者,都要一張通行令。臨近年關,城門查得越發嚴。
林信摸出一塊玉牌,上面寫著“割鹿”二字。
“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得侯爺,侯爺恕罪!”兩名守衛齊齊跪下行禮,惹得周遭百姓紛紛看過來。
林信無意在此地耀武揚威,收起玉牌一言不發地入城,快速隱沒的人群中。踏上人頭攢動的御街,一名衣著光鮮的小孩手裡抱著一隻瓷瓶,跌跌撞撞地迎面跑來。
“哎呀!”小孩不知被誰絆了一下,眼瞧著就要摔倒。若是不扶他一下,瓷瓶碎裂,定然會劃傷這孩子。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林信倏然躲到了一邊,任由那孩子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面無表qíng地繼續前行。
瓷瓶飛了出去,摔得粉碎。那小孩子趴在地上半晌沒起來,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對林信指指點點起來。
“這人怎麼這般冷漠?”坐在茶館二樓,戴著幕籬的雲熙公主不贊同地說。
旁邊喝茶的沈楹楹卻雙眼發光地看著林信,“這你就不懂了,常在邊城巡察的人都知道,最危險的不是仙者、壯漢,而是女人和孩子。”蠻族的孩子,會走路的時候就會殺人,她剛去巡界的時候不懂,差點被一個討飯吃的小乞丐刺個對穿。
話音剛落,那小孩子突然拍地而起,袖中彈出一把烏黑的匕首,直朝林信的後心刺去。
林信看也不看地拔劍擋在身後,旋身而起一腳將刺客踹飛了出去。
“林不負,受死吧!”足有五名穿著粗布衣裳的仙者從人群中竄出來,手中的短劍皆發著幽藍的光,顯然是淬了毒的。
這些人,竟然敢在京城中光明正大地刺殺他,林信很是意外。此處百姓眾多,他不能用暘谷吸魂力,否則會導致大批凡人魂飛魄散,便只能依靠鹿璃之力以一敵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