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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利垂頭喪氣的坐在他身邊,向侍者要了一瓶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的灌。
直到舞會結束,加德納夫人都沒離開過瑪麗身邊,達西知道今晚沒機會了,只得向雷諾德伯爵夫人告辭。
卡羅琳先上了馬車,達西與侍者好不容易才將爛醉的賓利弄上去。
賓利家的馬車被豪斯特夫婦拉走了。
安置好賓利,達西站在門口等待,半邊肩膀落滿了雪花,一粒粒化成水珠滲入布料。
看見這幅qíng景,瑪麗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她攏好斗篷,一腳踏入門廳外的雪地。
達西連忙上前,朝她伸出手。她遲疑幾秒,將手放入他手心。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完完全全將她包裹。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停跳了一拍,這久違的安心感讓她捨不得放手。
兩人就那樣手牽手站在雪地里,誰也沒有想要上車取暖,直到加德納夫人和斯特林的出現才讓兩人匆忙分開。
“達西的馬車坐不下了,還是坐我的回去吧,瑪麗小姐。”斯特林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坐在窗邊,臉色非常難看的賓利小姐。
達西正要說話,車廂里傳來賓利小姐的尖叫,“噢,天啊!查爾斯你在gān什麼?達西,達西你快來看看啊!”
達西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拉開車門後發現賓利吐了一地,酸臭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我想你們需要換一輛馬車。趕緊把賓利先生送回去吧,不然他一定會凍病的。再見,達西先生。”瑪麗的語氣里充滿了同qíng。
“請等一等瑪麗小姐。”達西叫住了她。
“怎麼了?”瑪麗從車廂里探出頭來。
“請問你什麼時候去亨斯福德?”
“後天一大早。”
“那麼,再見!”達西舉起自己的禮帽,意味深長的說道。
“再見。”馬車緩緩行駛,瑪麗對他揮手。
達西一直目送她遠去,這才走進伯爵府尋求幫助。伯爵夫人給他們換了輛馬車,還叫僕人幫賓利簡單清理了一番。
“原來瑪麗小姐是跟斯特林伯爵一塊兒來的。”賓利小姐的臉色不再那麼難看了。
“我希望她不要太當真了,斯特林伯爵對誰都只有三分鐘熱度。還是嫁給牧師先生更保險一點。”她兀自下了結論。
“我覺得她嫁給我才是最保險的。”達西忽然開口。
賓利小姐驚愕的忘了反應,她甚至以為她幻聽了。
“你沒聽錯,卡羅琳。”達西覺得是時候讓她看清現實了。
“你一定是開玩笑的,達西!”賓利小姐的聲音在顫抖。
“我很認真。我今天才發現我是多麼想要擁有她。你說得很對,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達西說完就不再發話,車廂里只剩下卡羅琳·賓利粗重的呼吸聲。
第二天早上,簡和伊莉莎白如期抵達了倫敦,同來的還有盧卡斯爵士和夏洛特。加德納舅舅的公寓住不下那麼多人,只得將盧卡斯一家安置在附近的旅館裡。
瑪麗斜倚在房門口,看著簡和伊莉莎白整理行李。
“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簡。”她輕聲說道。
簡消瘦了很多,以前總是保持自然紅暈的雙頰如今蒼白一片,灰藍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柔,可已沒了明亮的神采。她將衣服掛進衣櫥,臉上帶著平淡的微笑,“什麼事,瑪麗?”
“我昨天遇見賓利先生了。”瑪麗坐到梳妝檯前把玩一個香水瓶子,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簡手裡的衣架掉在了地板上,沉悶的響聲嚇了伊莉莎白一跳。過了十幾秒鐘,她才回過神來,連忙將衣架撿起,可這時候再假裝不在乎已經不可能了,她臉上的微笑變得十分勉qiáng。
伊莉莎白摟住她肩膀輕輕搖晃,然後語帶憤慨的問道,“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再回郎博恩?”
瑪麗皺眉,將昨晚舞會上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
“啊哈!我就知道是達西先生搞的鬼!他總願意cao控別人的生活,以看著別人痛苦為樂!就像對待威克姆先生那樣!”伊莉莎白憤憤不平的說道。
“站在我們的立場,我們自然希望簡能夠幸福;站在他的立場,他對賓利的期望也是一樣的。伊萊扎,你的話偏激了。”瑪麗頓了頓,繼續接口,“作出選擇的是賓利先生,他才應該承擔最主要的責任。看他這次的表現,我不得不勸告一句,簡,你確定這樣軟弱的賓利先生真能帶給你幸福嗎?”
簡露出掙扎的神色。
伊莉莎白卻將pào火對準了妹妹,“瑪麗,看來這次見面你又被達西先生迷住了是嗎?你對他的維護連我都要嫉妒了!求求你清醒一點吧,他都說了他壓根看不上你!”
瑪麗哭笑不得,只得對橫眉豎目的伊莉莎白做了個求饒的手勢。伊莉莎白的敲打很及時,她的心確實開始鬆動了。達西沉穩的像一座山,靜靜的站在那裡,只要她一回頭,總會發現他用懇切的目光凝視著她,那種感覺安心極了。但她知道,他與她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他巍然不動,她也不會向他靠近。
“好了,都別說了。這件事最該怪罪的是我。如果我能表現出對賓利的喜愛,如果我能回應他的熱qíng,他也不會因為心灰意冷而放棄。”簡虛弱的開口,語氣里充滿了懊悔。
姐妹三人陷入了沉默,片刻後瑪麗輕快的說道,“無論如何,我已經將簡抵達倫敦的消息告訴賓利先生了。如果有心,他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拜訪。到時候看在他誠意十足的份上,簡便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如果兩小時之內他能來的話,我們就原諒他。”伊莉莎白指了指座鐘,語氣和緩。
簡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點頭。
這次談話剛結束,僕人就敲開了房門,“貝內特小姐,您的朋友前來拜訪,加德納夫人叫您過去看看。”
瑪麗和伊莉莎白不約而同的朝簡看去,發現她黯然的眼底又開始煥發出光芒。
前來拜訪的果然是賓利先生和賓利小姐。看見簡,賓利激動的臉頰都漲紅了,顛來倒去的說了好些話才總算表達了自己的思念之qíng。
簡對他的怨懟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不再冷冷淡淡的待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的目光叫賓利熱血沸騰。
賓利小姐與伊莉莎白有一句沒一句的jiāo談,聽說她們明天要去亨斯福德才終於打起了jīng神,“哦?你們要去拜訪柯林斯先生?我記得瑪麗不是拒絕了他的求婚嗎?”
“只是禮節xing的拜訪,與婚事無關。”瑪麗平靜的解釋。
賓利小姐剛放鬆的心弦再次緊繃。她心不在焉的應付著伊莉莎白,幾分鐘後忽然看向瑪麗說道,“達西先生最近打算與一位貴族小姐結婚,這件事你知道嗎,瑪麗小姐?聽說那位小姐是斯特林伯爵介紹的,雖然家世沒落,但依然保有貴族頭銜,而且還是獨女。”
伊莉莎白挑眉,露出‘正該如此’的表qíng。
瑪麗按下心底的一絲漣漪,淡淡開口,“那麼我要恭喜他心想事成了。”
賓利小姐反覆觀察她面色,發現她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心失落,被達西刺傷的心終於得到了安慰。看來,達西也是一廂qíng願啊,她不會祝他好運的,絕不!
☆、四四
在倫敦待了一天,次日清晨盧卡斯爵士就準備去亨斯福德拜訪柯林斯。簡與賓利正是濃qíng蜜意的時候,一分一秒也捨不得分開。雖然伊莉莎白也不願意去,但想到瑪麗將要一個人面對愚蠢至極的柯林斯,她實在是可憐她。
最後,盧卡斯爵士,夏洛特,伊莉莎白和瑪麗登上了去亨斯福德的馬車。一路上的風景非常迷人,空氣也極為清新,大大緩解了伊莉莎白和瑪麗yīn郁的心qíng。
他們受到了柯林斯的熱烈歡迎,行李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拉著參觀了他新修繕的房屋。雪白的牆壁,紅色的屋頂,種滿薔薇的花園,等到來年chūn末,粉紅的薔薇花將一直盛放到10月,絢爛繽紛的花瓣和四處瀰漫的香味,那景象一定很美。
老實說,這是一棟相當溫馨的房屋,但在柯林斯極盡誇張、滔滔不絕的誇讚下卻失去了大部分的魅力。
瑪麗和伊莉莎白都有些疲憊,好幾次暗示柯林斯她們想先回房休息,等jīng神飽滿了再來參觀新居。但他仿佛沒有聽懂,在盧卡斯爵士和夏洛特的盛讚下更是yù罷不能。
等他終於覺得滿意了已經是兩小時後了,瑪麗和伊莉莎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回到她們共同的客房。
“夏洛特·盧卡斯小姐今年多大了,伊萊扎?”瑪麗一邊整理行李一邊詢問。
“27了,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伊莉莎白露出疑惑的表qíng。
“再過三年就三十了,難怪她和盧卡斯爵士那麼著急。”瑪麗瞭然的點頭,“你難道沒發現嗎?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引逗柯林斯與她說話,盧卡斯爵士更是處處捧著他順著他。依我看,他們想跟他結親,否則不會大老遠來這一趟。”
“噢,天啊!那不可能!夏洛特怎麼會看得上柯林斯?瑪麗,你一定是想多了。”伊莉莎白堅決不肯相信。
“時間會證明我的猜測。現在,讓我們好好睡一覺吧!”瑪麗迅速換好睡衣,鑽入被子裡舒心的嘆了口氣。
伊莉莎白越想越覺得她的猜測很荒謬,睡著時嘴角還噙著一抹古怪的笑。
‘未婚妻’前來拜訪,柯林斯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是炫耀自己的新居,第二個念頭就是帶她去拜見自己的恩主——徳布爾夫人。
等客人們都安置了,他立即寫了一封拜帖送到羅辛斯莊園。羅幸斯莊園離他的家只隔了一條街,僕人很快就帶來了回信,徳布爾夫人非常樂意邀請他們共進晚餐。
隨後的幾小時柯林斯一直都在為晚餐做準備。他讓僕人提前叫醒了客人,連他們的服裝都要一一過問,既不想他們穿得太過講究,又不想他們穿得太過樸素,反覆折騰了好幾次。當瑪麗的忍耐限度快要到達極限時,他終於點頭表示滿意。
瑪麗不停深呼吸才勉qiáng維持住了平靜的表qíng。她想,拒絕柯林斯的求婚也許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伊莉莎白與她對視,迅速做了個崩潰的鬼臉。
與她們完全相反,盧卡斯爵士和夏洛特一點也不覺得心煩,十分耐心的更換服裝,並詢問他拜會徳布爾夫人時需要注意的地方,那慎重的態度活像要入宮覲見女王陛下。
柯林斯被取悅了,笑眯眯的與他們分享經驗,去羅幸斯的路上一直與他們jiāo談,完全將瑪麗和伊莉莎白忘到了腦後。
看著笑得十分燦爛美好的夏洛特,伊莉莎白皺起了眉頭。她有些相信瑪麗的判斷了,她的判斷十有八-九是正確的,除了威克姆被迫害那件事。
羅辛斯的女管家招待了他們,言及夫人去接兩位貴客了,很快就回來,讓他們先在屋子裡參觀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