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接下來便是熱鬧的聖誕節和大大小小的舞會。威克姆在達西離開後便出現在了郎博恩。他是郎博恩姑娘們的夢中qíng人,走到哪兒都備受矚目。
因為瑪麗的警告,他對貝內特家的幾位姐妹敬而遠之。但這種冷淡的態度反而更叫伊莉莎白著迷,她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的追隨他,看見他露出憂鬱的表qíng便會在心底狠狠唾棄冷酷無qíng的達西。
直到威克姆與金小姐建立了超乎尋常的親密關係,伊莉莎白火熱的心才逐漸冷卻下來,但心底對威克姆的好感卻一點也沒減少。她自認比不上美貌富有的金小姐,威克姆有權利追求更好的。
瑪麗一心投入了刺繡大業,還專門叫木匠給她做了一副專業的繡架,買來了最好的絲線。她一忙碌起來便十天半月不出門,好在郎博恩的居民已經習慣了她的‘過分矜持’,並不感到奇怪。
“哦,天啊!這是什麼?為什麼人會在天上飛?這是她們的翅膀嗎?看上去好奇怪!”伊莉莎白敲開瑪麗的房門,用驚愕的眼神瞪著繡架。
“她們是神佛,自然會飛。這不是翅膀,是水袖,東方服飾的特色。”瑪麗認真刺繡,頭也不抬的回道。
“真漂亮,有種神秘的感覺,像夢一樣!”伊莉莎白嘖嘖讚嘆。
“但是,神佛是什麼東西?”她好奇的問。
“神佛是佛教里的人物,就像我們的上帝和天使。東方人篤信佛教,當然,還有道教。”瑪麗簡單的解釋道。
伊莉莎白似懂非懂的點頭,靜靜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便受不了的呻-吟起來,“瑪麗,你難道準備一整天都這樣呆著嗎?你的眼睛會受不了的!今晚梅麗頓有個舞會,和我們一塊兒去吧。你肯定不知道,你的好朋友金小姐快要訂婚了!”
瑪麗終於抬起了頭,表qíng非常意外,“訂婚?和誰?”
“和威克姆。金小姐有一萬英鎊的財產可以繼承,娶了她威克姆就不用過得太辛苦了。”伊莉莎白酸溜溜的說道。
瑪麗的眉頭越皺越緊,仔細將針別在繡架上,站起來說道,“我今晚跟你們一起去。”
舞會在金小姐的家裡舉行,豪華的布置絲毫不遜於之前內瑟菲爾德的舞會。
金小姐挽著威克姆的胳膊,接受眾位姑娘們向她投去的羨慕目光。看見踏入門廳的瑪麗,她先是愣了愣,然後立即放開威克姆朝她走去。
威克姆也發現了來人,臉色劇變,在看見金小姐與她的熱乎勁兒後,心頭浮上不祥的預感。
“你終於出現了親愛的!你已經悶在家裡半個月了你知道嗎?”金小姐摟著瑪麗的肩膀抱怨。
“對不起,最近比較忙。”瑪麗與她碰了碰臉頰,低聲詢問,“聽說你要訂婚了?”
“原來大家都傳成這樣了嗎?”金小姐有些驚訝,搖頭否認道“目前還沒有那個打算。你知道,我是很謹慎的,雖然他足夠優雅迷人,但還無法讓我為他神魂顛倒。”
“那就好。”瑪麗放心了。正所謂物以類聚,金小姐的xing格與她極為相似,絕不會做出貿然的舉動。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你,我今天可不會出現在這裡。”瑪麗拿了兩杯酒,遞給金小姐一杯。金小姐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繼續說。
“你是否從威克姆嘴裡聽說了他和達西的恩怨?”瑪麗抿了一口酒。
“啊,他一開始就告訴我了。”金小姐臉上露出同qíng的神色。
“這個故事他逢人便說。”瑪麗嗤笑,“一個背後說人壞話的紳士是真正的紳士嗎?一個四處博取人同qíng卻沒有勇氣面對事主的男人是真正的男人嗎?親愛的,我希望你認真思索這其中的隱qíng。”
說到這裡,瑪麗忽然想起了達西,連忙低頭喝酒以掩飾眼底的恍惚。雖然達西也曾背後嫌棄過她,但他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試圖取得她的原諒。這彌補了他略有瑕疵的紳士風度。如今再想,她竟一點兒也不生他的氣了。
金小姐對好友的意見非常重視,垂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目露沉思。
“我想你說得對。他在行事方面確實不夠光明磊落,甚至有些玩弄手段的嫌疑。”金小姐苦笑起來,“更糟糕的是,我現在才發現,被他追求過的姑娘都是家庭足夠富裕的。”
“親愛的,你的一萬英鎊讓你脫穎而出了!你肯定是她們之中最富有的!”瑪麗戲謔的挑起一邊眉毛。這種趨炎附勢的男人她上輩子見得多了,他們背信棄義的可能xing幾乎是百分之百。
“不!我的丈夫可以沒錢,也可以不英俊,但他不能愛我的英鎊勝過愛我的人!”金小姐灌了一口酒,苦悶的嘟囔道。
“你確信他愛你?他曾用這種目光看過多少女人?”瑪麗指了指看似滿眼深qíng的威克姆,在金小姐受傷的胸口又狠狠扎了一刀。
金小姐痛苦的呻-吟,轉過身避開威克姆的注視。
威克姆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瑪麗遠遠向他舉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盡。這個動作看似禮貌,實則充滿了挑釁和威脅的意味兒。
威克姆qiáng壓下心頭的bào怒,對她點了點頭便鑽入人群。
“他還在看我嗎?”金小姐也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略顯láng狽的問道。
“他早就走開了。”瑪麗語氣淡淡。
金小姐猛然轉身,在人群中搜尋威克姆的身影,發現他正與一群姑娘調笑,眼神那麼溫柔多qíng,她勾起了唇角,笑容冰冷,“啊哈,多麼完美的一位紳士!他總有辦法讓姑娘們為他著迷。”
瑪麗瞥她一眼,語氣慎重,“有一句話你一定要知道——最多qíng的男人最無qíng。以後千萬別愛上類似的人!”
“我知道了,我可不愛他!”金小姐揚了揚下巴,重新找回了驕傲。
“謝謝你親愛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摯友!”金小姐用力摟住瑪麗,親吻她的面頰。
“走開,一嘴的酒味!”瑪麗嫌棄的用掌心隔開她的唇。
“你以為你很好聞嗎?”金小姐氣惱的嚷道。
兩人對視,齊齊低笑起來。
威克姆一直埋在女人堆中,他發現金小姐不再像往常那樣醋意大發的走過來將他拖走。她甚至沒再正眼看他,一直與那個女人坐在一起jiāo談,時而發出暢快的笑聲。她對他視而不見,這種態度再明顯不過了。
威克姆心底最後一絲僥倖都沒了,他面容扭曲了一瞬又很快調整過來,更殷勤的投入到了女士們的談話當中。
九點半的時候,舞會結束了,賓客們陸續朝門廳走去,拿取自己存放的大衣和禮帽。
“瑪麗小姐,請稍等。”威克姆叫住了正尋找家人的瑪麗。
“你有什麼事?”瑪麗的眉梢帶著一抹譏嘲。
“破壞了我的好事,你是不是很得意?”威克姆面上帶笑,藍色的眼裡卻充斥著憎恨。
“是的,有點得意。”瑪麗實話實說。
威克姆置於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發現貝內特先生正朝他們走來,只得匆匆撇下狠話,“瑪麗小姐,我敢打賭,你今後一定會後悔的!”
瑪麗無所畏懼的一笑。她曾是將門虎女,她曾是仁孝公主,她曾經死去又重生。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能令她感到恐懼的東西。
威克姆深深看她一眼,滿心挫敗的離開。
☆、三六
聖誕節過去了,郎博恩的舞會逐漸減少。簡和伊莉莎白每天都要冒著寒風在外面逛一圈,內瑟菲爾德是她們的必經之路。
“怎麼,賓利先生還沒有回來嗎?他不是向你保證過嗎,說他聖誕節一過就會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貝內特夫人對賓利的拖延非常不滿。
簡沮喪的坐在沙發上,沉默的聆聽母親的抱怨。
伊莉莎白摟住她的肩膀無言安慰。
瑪麗本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克制住了。她覺得自己的預感成真了,賓利很有可能不回來了。離開了郎博恩,他的兩個姐姐再也不用維持對簡的虛qíng假意,如果能夠阻撓這樁婚事,她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而可悲的是,賓利是個全無主見的年輕人,只要別人反覆在他耳邊勸說,不用三天他就能改變主意。
事實證明了瑪麗的猜測。這天,簡收到了卡羅琳·賓利的來信,言及他們不準備回郎博恩了,內瑟菲爾德的租期一到他們就會退租,讓簡對此不要太過傷心失望。
“我不相信,這一定不是真的!”伊莉莎白甩著信紙說道。
簡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我覺得簡要做好心理準備,賓利小姐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瑪麗平靜的開口。
“賓利對簡熾熱的感qíng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怎麼會捨得不回來?難道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叫他完完全全忘了簡嗎?那絕不可能!簡,再等等吧,這只是賓利小姐的一面之詞,沒準兒過幾天賓利就會親自給你寫信解釋這一切。”伊莉莎白肯定的說道。
簡虛弱的點頭。
瑪麗按揉額頭,不準備再說些什麼。
三姐妹約好了不把這件事告訴貝內特夫人,免得她發瘋一樣對簡嘮叨。這會讓貝內特家的所有人陷入痛苦的漩渦。
又過了半個月,加德納夫婦準備告辭了,瑪麗跟著他們一塊兒去倫敦,帶著她剛繡好的一副作品。
“簡,我覺得你很有必要換一個環境,你最近越來越沉默了,這樣下去會對你的健康造成傷害。所以,和我們一起去倫敦吧。”臨走前瑪麗再三遊說。
“不了,我想再等等,免得與他在路上錯過了。”簡搖頭。
每個貝內特家的人都隱藏著固執的天xing,瑪麗不得不放棄。
灰色是倫敦的主色調,一臉冷漠匆匆來去的行人、咯噔作響的豪華馬車、四處乞討的孤兒、泛著腥臭的泰晤士河。這裡迥異於寧靜祥和的郎博恩,卻另有種繁華大氣之美。
在倫敦各處遊覽了幾天,瑪麗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親愛的,商店就麻煩你照看了,事先說好的薪水一分不會少,如果賣出去貨品了,我還會給你提成。”加德納舅舅用力拍打瑪麗的肩膀。他跟妻子要去利物浦拿貨,得離開倫敦一兩個星期。
“我不需要薪水和提成。”瑪麗再次申明。
“瑪麗,銀貨兩訖、在商言商是我們加德納的傳統。如果你以後想自己養活自己,最好現在就開始習慣這種‘斤斤計較’。在我的商店寄賣繡品不是長遠之道,你得有自己的打算,那將需要大量的金錢。”加德納嚴肅的說道。
瑪麗愣住了,半晌後慎重的點頭。她沒想到舅舅會為她考慮的那麼長遠,他甚至看出了她獨身的打算。這真是太神奇了,祖母一定把所有的智慧都賦予了舅舅,所以姨媽和母親才會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瑪麗忍不住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