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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黑人個個骨瘦如柴,胸前的肋骨像浮雕一樣凸出,黑色的皮膚因為沾染了太多灰塵已經變成了白色,臉上帶著痛苦而麻木的表qíng。他們像畜牲一樣成群結隊的馱運原石,又像畜牲一樣被肆意鞭撻rǔ罵。
這是與繁華倫敦完全不同的景象。四處充斥著血腥和殘bào,叫人觸目驚心。
“瑪麗你看,他們竟然還奴役白人!那是威克姆,我認出來了!”伊莉莎白用顫抖的嗓音說道。
瑪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混在黑人中的十幾名白人,其中一個臉上帶著猙獰的刀疤,是威克姆無疑。
看見熟人,威克姆顯得非常激動,扔下背簍向她們跑來,卻被警衛狠狠踹了一腳,癱在地上大喘氣。
瑪麗撇開頭,看向遠處的樹林。奴隸制在大夏根深蒂固,她自小接受的又是特權教育,隨父親駐守邊疆的時候連坑殺戰俘都曾親眼旁觀,眼下的qíng景絲毫無法觸動她的心弦。她之所以覺得不適是因為那些黑人穿得太少了。他們只在腰間圍了一塊布,有的人甚至連塊遮羞的布都沒有。
伊莉莎白卻以為她被嚇住了,低聲說道,“瑪麗,我們得救他們!他們是人,不是畜生!”
瑪麗擺擺手,正想說些什麼卻忽然彎下腰嘔吐。
伊莉莎白連忙拍打她的脊背安撫。瑪麗太受不住刺激了!
在不遠處觀望的達西忍不住了,大步朝自己的妻子走去。
“喝水。”他將水囊遞到瑪麗嘴邊,沉聲說道。
“謝謝。”瑪麗淚眼朦朧,似想起什麼,露出驚訝呆怔的表qíng。
達西的面色更難看了,qiáng硬的攬住愣神中的妻子,將她帶上馬車。費茲威廉和伊莉莎白沉默的跟在身後。
馬車裡死一般的寂靜,伊莉莎白正用陌生驚恐的眼神打量兩位男士。瑪麗蜷縮在達西臂彎里,臉色蒼白,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達西緊緊盯著她秀美的臉龐,艱難的開口,“對不起,我讓你難受了。”他早就知道,這種殘酷的掠奪方式只能被深深掩蓋,一旦掀開就得承受各種各樣的非難。
遠在倫敦的貴族們一邊享受沾滿鮮血的金錢和珠寶,一邊惺惺作態,對帝國的殖民擴張行為大加貶斥。
但原始資本的積累總是充滿了黑暗的不可言說的污穢。如果不去競爭和掠奪,等待他們的只有被淘汰。
為了給予瑪麗更富足的生活,他不得不傾盡全力。他試圖掩蓋這些污穢的同時卻渴望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但看見她不可遏制的嘔吐,他知道,自己終究是妄想了。
瑪麗沒有察覺到丈夫低落的心qíng,她掰著指頭計算日期,半晌後緩緩開口,“親*的,你得趕緊給我找個醫生。我想我可能懷孕了!”
達西愣住了,足足過了五分鐘才反應過來,聲音略帶顫抖,“你是說,你之所以嘔吐是因為懷孕了?”
“是的,我們已經到達陸地了,難道我嘔吐還能是因為暈船嗎?”瑪麗好笑的反問。
“上帝,”達西不知所措的摟住嬌妻,怕壓到她的腹部又急忙放開,細細密密的啄吻她的臉頰和唇瓣,呢喃道,“感謝上帝!我們要有孩子了!”
之前的猜疑和失落完全被他拋到了腦後,如果不是在馬車上,他恨不能將妻子抱起來轉上兩圈。
雖然心裡還很不舒服,但伊莉莎白依然扯開一抹笑容,真誠的祝福兩人。
沃爾夫管家用最快的速度請來醫生,經過幾分鐘焦慮的等待,終於確定夫人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你?”達西抱著妻子坐在chuáng上,頭磕在她肩窩低聲詢問。
“你幾乎每天都說。”瑪麗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
“那你呢?”達西親吻她的臉頰,語氣中暗藏不安。
“我也*你!”瑪麗的臉紅了,飛快回吻丈夫一下。
達西的胸膛微微顫動,發出低沉而愉悅的笑聲。
“我的午餐都吐光了,現在好餓。但是我不想吃牛排也不想吃麵包,我想吃包子和水餃。”瑪麗覺得自己有權利挑剔。
“幸好我帶來了你平時寫的菜譜,否則寶寶就要挨餓了。”達西溫柔的摩挲妻子的臉龐,“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叫管家準備。”虔誠的親吻妻子的額頭,他打開房門出去了。
瑪麗舒心的閉上雙眼,一下一下撫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幾分鐘後,房門被輕輕推開,她感覺chuáng沿下沉了一點。
“瑪麗,你好點了嗎?”來人是伊莉莎白。
“我好多了。”瑪麗將枕頭墊在腰後,笑盈盈的說道。
“瑪麗,叫達西放棄這個礦場,我們回倫敦去吧。你也看見了,那裡跟地獄沒有差別!他們這樣殘害同類遲早要接受上帝的審判。”伊莉莎白死死摳住掌下的chuáng單,表qíng驚恐萬狀。
“這個礦場是支撐達西家族步入輝煌的根本,怎麼可能放棄?即便我們放棄了,還有法國人,荷蘭人,德國人對這塊土地虎視眈眈。無論誰來統治這裡,那些黑人奴隸的生活都沒有任何差別。”瑪麗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一旦我們放棄,你知道這對達西家族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們之前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更多qiáng大的家族會趁虛而入,瓜分我們的資產。這將是達西家族走向沒落的序曲!弱ròuqiáng食,適者生存是這個世界的根本法則。伊莉莎白,你只要將自己的單純和善良保持在閨中就好,千萬不要對男人的事業指手畫腳。”瑪麗語重心長的告誡。
“不,你是在危言聳聽!達西家族還有面積廣袤的種植園,足夠支撐你們富足的生活。”伊莉莎白不願意相信。
瑪麗譏諷的開口,“你以為種植園是什麼地方?那裡同樣有成群結隊的奴隸,有揮舞著皮鞭像驅趕畜牲一樣驅趕奴隸的警衛。”
見伊莉莎白的面色愈加蒼白,瑪麗放緩了語氣,撫摸著她微微顫抖的脖頸說道,“伊萊扎,這條鑽石項鍊是費茲威廉送的吧?你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嗎?你每天吃的糧食,身上穿得裙子,腳下踩得鞋子,每天花出去的英鎊……它們又是怎麼得來的?你知道費茲威廉為什麼捨棄了擁有五萬英鎊嫁妝的姑娘而與你訂婚嗎?那是因為他知道與達西成為連襟,帶來的利益遠遠不止五萬英鎊。而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瑪麗攤手,語氣無奈,“你看,我們之所以能過上如此幸福的生活,完全靠的是達西的辛勤工作。所以,即使全世界都與他為敵,我們卻是最沒有資格指責他的人。”
伊莉莎白沉默了,好幾分鐘後才虛弱的開口,“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指責達西。但是,好歹讓他將威克姆救出來吧,他太慘了。”
“聽說威克姆是為了償還巨額賭債才來到南非的。你想救他就先將他欠下的幾千英鎊還清。對了,你是知道他的秉xing的,如果不怕他死纏住你不放,不怕到了倫敦後他再次引-誘莉迪亞墮落,你就將他救出來吧。”瑪麗無所謂的聳肩。
“那還是算了!”伊莉莎白的語氣更虛弱了。
“很好,沒事了就幫我念書吧。聽說小寶寶現在就能聽懂我們的話。念這一段,這一段優美極了!”瑪麗攤開一本詩集,指著其中一段對伊莉莎白說道。
伊莉莎白僵硬的點頭,念了幾段就融入了詩歌的優美意境中。
門外,將她們的對話從頭聽到尾的兩位男士悄悄離開。
費茲威廉頻頻打量達西的面色。雖然他繃著臉,但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美好的心qíng。
“你與瑪麗真是天生一對!”費茲威廉真心實意的感嘆。
“謝謝誇獎。”達西的唇角高高揚起。他和瑪麗當然是天生一對,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她總是無條件的站在他身邊,給予他全心全意的信賴和支持。為了抓牢這份幸福,他願意付出一切!
75 番外七
柔軟的嬰兒chuáng里,剛滿一歲的小達西先生睡得正香,嘴裡含著自己的大拇指,時不時撅嘴嘬一口,樣子可愛極了。
瑪麗俯身凝視他的睡顏,久久不願意離開。
“親愛的,再不走就遲到了,那可是女王的晚宴!”徳布爾夫人推開房門,輕聲催促。
“好的,姨媽。寶貝就拜託你照顧了!”瑪麗親吻兒子的臉頰,一步三回頭的走出房門。
“你今天很漂亮親愛的,淡紫色將你的肌膚襯得白裡透紅,漂亮極了。噢,你是不是還要再加一副手套,否則看上去有點單調。”徳布爾夫人將她略微凌亂的裙擺一一整理妥當。下個月女王將給一批新貴授勳,能在此前受邀參見皇室舞會,其意義不言而明。如果女王滿意了,達西家族將真正進入英國的上流社會。徳布爾夫人不得不重視。
“手套在包里,等進入會場的時候我再戴上,免得弄髒了。”瑪麗撩起蓬鬆的裙擺,緩緩下樓。
“那就好。”徳布爾夫人挽住她的胳膊,憂心忡忡的說道,“本該是今天早上就給女王送去禮物,但我聽雷諾茲太太說,你竟然一直拖到下午七點才送進宮。親愛的,我不得不指出,你這次疏忽了!還有,莉迪亞竟然三番四次拒絕了特蕾莎女大公訂製繡品的要求,要知道,她可是女王最親密的朋友,這對達西的授勳非常不利。你應該將所有貴族的關係網都一一記在腦海,貴族可不是那麼容易討好的,一句話或一次無心之舉都有可能冒犯到他們的尊嚴。”
“姨媽,謝謝你的提醒。無論是送禮還是拒絕特蕾莎女大公,我都有自己的用意,請你相信我。還有,貴族確實不容易討好,所以我壓根沒打算去討好他們。我只要取悅了最該取悅的那個人,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瑪麗淡笑擺手,朝滿臉驚艷的達西走去。
“親愛的,你今天真漂亮!”達西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親吻她撲閃撲閃的藍色眼眸。
“你今天也非常英俊。”瑪麗回吻他堅毅的下顎。
兩人向徳布爾夫人告別,朝皇宮駛去。
“別緊張,一切有我。”將妻子禁錮在膝頭,達西親昵的揉捏她蔥白的手指。
瑪麗側坐,頭靠在丈夫寬厚的胸膛,試探xing的問道,“如果我把舞會搞砸了怎麼辦?你會責怪我嗎?”
“怎麼會?我只要有你和孩子就夠了!”達西低笑,用嘴唇摩挲妻子嫩滑的手背。他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幸福,得到爵位是錦上添花,沒有得到也並無關係。
瑪麗直起身,捧著他的臉頰與他對視良久,最終確定丈夫說的是實話。沒有三妻四妾,沒有明爭暗鬥,只有深愛她的丈夫與活潑健康的兒子,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過上這樣幸福的生活。
“親愛的,我愛你!”她啄吻丈夫的薄唇,述說著滿腔愛意,“別擔心,我不會令你失望的。女王的皇冠上綴著達西家族的鑽石,所以你理應在貴族圈中占據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