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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達西?!”伊莉莎白不敢置信的叫起來,“那位傲慢無禮的先生也只有你和簡的好脾氣才能忍受!我看見他面無表qíng的臉就想生氣。”
達西灌下一口烈酒,隨後忍不住撫了撫自己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
“相信我,達西先生那不是傲慢。他只是不習慣與陌生人相處。”瑪麗拍拍伊莉莎白的背。與太后和皇上相比,達西那點冷氣根本算不上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與此同時,某一位紳士受傷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貝內特夫人津津有味的看著舞池中相擁的簡和賓利,隨後便與身邊的盧卡斯夫人大談女兒們的嫁妝和結婚後的美好生活。三個女人相當於五百隻鴨子,貝內特夫人一個人就能頂五百隻鴨子,更何況與她脾xing相投的一大群女人。
瑪麗輕柔的嗓音被淹沒,達西痛苦的皺眉,卻依然堅定的坐在原位,不準備離開。
女士們終於轉移了陣地,伊莉莎白也被一位男士邀進了舞池。達西放下酒杯,舒展開jiāo疊的修長雙腿,但是他的動作很快就凝固了,因為盧卡斯爵士與貝內特先生帶著一大幫老紳士將瑪麗團團圍住。
賓利與簡酣暢一舞,興高采烈的走過來說道,“達西,我腿都跳酸了,你卻坐著一動不動,這樣可不行!”
達西瞥他一眼,嗓音聽上去冷得透骨,“我今天才發現,太受歡迎也是一項令人討厭的特質!”
好吧,賓利確實很受歡迎,他委委屈屈的承受了好友莫名其妙的指責,溫聲建議道,“不想跳舞的話,你可以加入別人的談話,那也很有趣。瞧瞧,瑪麗小姐多健談啊!”他朝前方指去。
達西看向瑪麗,目光深沉。
賓利覺得自己越說,好友的心qíng反而越糟糕。他不敢再發表意見,端來一杯威士忌塞進好友手裡便匆匆離去。讓達西變得合群一點?除非上帝才能做到!
達西灌了一口酒,覺得自己的怒火來得十分荒謬。他閉眼靠在沙發上,瑪麗小姐輕柔的嗓音使他焦躁的心qíng逐漸恢復平靜。他睜眼,端著酒杯緩緩走到這群紳士身邊,安靜的站立。
瑪麗發現了他的到來,隔著人群對他微微一笑。
達西舉起酒杯,平靜的褐色眼眸中泛出一圈漣漪。
眾位紳士順著瑪麗的視線看去,然後紛紛對達西點頭。
金先生喝光杯子裡的酒,趁著幾分酒意大聲問道,“瑪麗,告訴我你的馬為什麼生長的那麼健壯?你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訣。”
瑪麗揚起下顎,湛藍的眼珠里閃爍著jīng明的光芒,“既然是秘訣,又怎麼能告訴你?我可不會傻得讓你搶走我的生意。”
“嘿!咱們的經銷商不同,完全不會對你構成威脅!好姑娘,我知道你一向很慷慨大方!”金先生不遺餘力的讚美著瑪麗的品格。
瑪麗對於長輩總是特別寬容,她聳肩,故作無奈的開口,“好吧,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聽好了。”她附在金先生耳邊,嘴唇微微蠕動。
金先生的表qíng很奇怪,周圍的幾位莊園主拉住他,大聲要求他不能藏私。
“瑪麗什麼都沒說!她只是嘴唇動了動!我向上帝發誓!”金先生被人吵的頭昏腦脹,苦哈哈的喊道。
大家心知肚明,可就是願意為難為難他,最後還是肇事者的父親貝內特先生解救了他。
目光膠著在笑得狡黠的少女身上,達西冷峻的臉龐柔和的不可思議。
貝內特先生岔開了話題,談起上次與盧卡斯爵士去河邊釣魚的收穫,一群人立即詢問他們如何釣到大魚的技巧。
達西面容平靜,心裡卻有些詫異。他沒想到瑪麗小姐什麼都能說上兩句,從養馬,到釣魚,甚至是打理產業。她話不多,但每一次開口都言之有物,論述也相當幽默jīng彩。她是最好的傾聽者,也是最好的演說家,讓老紳士們歡笑連連。看得出,她十分喜歡與長輩在一起,並不像一般年輕人那樣覺得無聊或煩悶。
眼下,盧卡斯爵士正談起他上次在山中打獵的經歷,瑪麗忽然看向達西笑問,“再好的陷阱和獵犬也比不上百發百中的子彈,是嗎達西先生?”她發現了異常沉默的達西,為他拘謹的態度(大霧!)感到難受。她想讓他加入這場談話,那會讓他放鬆一點。
對上瑪麗小姐溢滿善意和期待的湛藍雙眼,達西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他垂眸想了想,徐徐開口,“是的,在狩獵的時候,槍枝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它是影響我們收穫的關鍵。請問,你們一般使用什麼槍?”他朝眾位紳士看去。
達西只是不愛jiāo際,但並不代表他不擅長jiāo際。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話題。
但凡男人,都會對槍枝產生極大的熱qíng。老紳士們的興趣被挑起了。
“我用的是來復槍。”
“我用的是一般的燧發槍。”
“來復槍!它是最棒的!”
大家紛紛響應。
“現在市面上出現了一種新型獵槍,用火帽和擊針取代了燧發機,擊發速度快,jīng準度高,每200發子彈中才出現一發啞火,下雨天也能使用。”達西在一位紳士的邀請下落座。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帶著gān糧和帳篷,在山中接連好幾天追逐野鹿,再也不用怕遇上壞天氣!相信我,那種流làng山林的感覺很奇妙!”盧卡斯爵士露出嚮往的表qíng。
“那種槍在哪兒能買到?”金先生心急的看向達西。
“倫敦,休斯加克路36號,你們去了可以報我的名字,會有一定折扣。”達西向他點頭。
“達西先生,這回的秋獵你也加入吧!我聽出來了,你的she擊技巧一定很高明!我們現在就約個時間怎麼樣?”一位紳士大聲提議,獲得了眾人的熱烈響應。眼下,在他們心裡,達西再也不是那位難以接近的傲慢貴族,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男人的友qíng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我還在郎博恩的話,樂意之至!”達西有禮的回應。
瑪麗的視線在他英俊的臉上停留片刻,發現自己好像多此一舉了。達西先生並不需要她的照顧,他剛才的態度也不是拘謹,而是不願意說話。想到這裡,她覺得有些尷尬,對父親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瑪麗小姐,你去哪兒?”達西鬼使神差的問道。
“我想拿一杯波特酒。”瑪麗舉了舉手裡空dàngdàng的酒杯。
“樂意為您效勞。”達西站起身,接過瑪麗的空酒杯朝端酒的侍從走去。
周圍的老紳士們jiāo換著饒有興味的眼神,然後相繼找藉口離開。冷漠的達西先生也有如此殷勤的時候,這太難得了,他們一定不能打攪!
“我可不想走。”貝內特先生固執的坐在原位,對拉扯自己的盧卡斯爵士低聲說道。
“瑪麗從不與年輕男士jiāo往,難道你就不擔心嗎?我覺得你應該給她一個適應的機會。”盧卡斯爵士勸說道。
貝內特先生考慮片刻,不qíng不願的跟隨他離開,走時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瑪麗的肩膀,“孩子,擦亮你的眼睛,不要被外表和財富所蒙蔽!”
瑪麗一開始還莫名其妙,等兩人走出去老遠才反應過來,啼笑皆非的扶額。父親都在想些什麼?她太了解達西這類人了,他們冷靜理智,克己慎行,絕不會讓自己結下一門沒有絲毫利益反而壞處多多的姻親。趨利避害是人的共xing,古今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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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
達西端著兩杯波特酒緩緩走來,看見瑪麗的笑顏,褐色的眼睛變得十分專注。
“你在笑些什麼?”他沒發現自己平板的語氣出現了溫柔的起伏。
“沒什麼,我爸爸剛才說了一個笑話。”瑪麗一邊擺手一邊接過酒杯。
達西在她身邊坐下,中間隔了一個空位,隨意一想就找出許多瑪麗有可能感興趣的話題,這讓他覺得很輕鬆。他之所以不喜歡與女士們應酬正是因為那些枯燥無味的jiāo談,還要隨時注意她們的感受,讓她們心qíng愉快。如此,他寧願保持沉默。
他將酒杯放下,正準備展開一場愉快的談話,賓利小姐忽然冒出來,自顧自的坐在他們中間,賓利、簡和伊莉莎白緊跟其後,填滿了周圍的空位。
這是第幾次了?達西冷著臉想到。
“嘿,你們在說些什麼?”賓利小姐的笑容有些勉qiáng。
沒等瑪麗說話,她又狀似很感興趣的問道,“聽說瑪麗的舅舅在倫敦奇普塞德街開了一家珠寶店?如果有上好的珠寶,能給我打個折扣嗎?”
在大夏,商人是最低賤的階層,在英國,他們也同樣受到輕視。盧卡斯爵士早年經商發了一筆橫財,買地置產捐了爵位後便搬離了他曾經發跡的地方,對這一段歷史諱莫如深。就連達西先生的父親,為了擺脫商人的頭銜也費盡了心機,最後終於娶了達西的母親,一位真正的貴族小姐,這才被上流社會所接受。
提及這門親戚,賓利小姐顯然不懷好意。
賓利先生的表qíng很尷尬。
達西神色莫測。
簡無知無覺,臉上還保持著微笑。
伊莉莎白早已氣紅了眼。
瑪麗微微挑眉看向賓利小姐,毫無溫度的眸光令賓利小姐有些心慌。
半分鐘過去,她忽然看向達西,藍色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疑問。
達西用拳頭抵唇,咳嗽了幾聲,眼裡dàng出濃濃的笑意。原來,瑪麗小姐並不是不關注自己,而是對人的相貌存在記憶障礙。
“卡羅琳·賓利。”他低聲提醒。
賓利小姐以為他在呼喚自己,期待的轉頭看去。
原來是賓利先生的姐姐!瑪麗恍然大悟,賓利家的資料立即出現在腦海中,也明白了對方為何會對自己抱有這麼qiáng的敵意。她在最落魄的時候曾經做過乞丐,一路給人磕頭磕回京城,吃得連豬狗都不如,對這段屈rǔ的經歷,她從沒想過去掩蓋。一個人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既然已經成為了瑪麗,她對瑪麗的一切都會坦然接受。這點言語上的輕賤激不起她心中半點漣漪。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能夠容忍。
她微微眯眼,語氣輕快,“聽說賓利小姐的父親也曾在奇普塞德開了幾間商鋪,積累了一定財富後便來往於英國和澳大利亞做焦糖生意。賓利小姐下次來郎博恩能否給我帶幾包品質純正的焦糖?放心,我會照價付錢。”
最後一句話殺傷力巨大,賓利小姐氣得渾身發抖,眼裡也泛出了水光。
賓利先生臉色蒼白,好一會兒才勉qiáng開口,“我們怎麼能收朋友的錢,如果瑪麗小姐有需要,我叫人現在就寄過來。”他無法對簡的妹妹生氣,更何況還是卡羅琳首先談及這個話題。
對賓利的反應很滿意,瑪麗點頭,站起身撫平裙擺上的褶皺,笑容說不出的優雅,“那麼再見了各位,我的朋友在叫我。”她朝舞池對面正在招手的金小姐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