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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榆竭力安撫大家,心中的想法卻與她說出的話南轅北轍。
孟父xing格固執,卻也知道變通。他的確對皇上忠心,可更看重家人。兩者能夠共存,他會選擇忠心,兩者不能共存,他絕對會選擇家人。皇上醒了自然是好,孟家也算師出有名,護駕有功;皇上若不幸亡故,孟父為了保護家人定會牢牢把持住手裡的百萬大軍。那是最有分量的籌碼,不管是另投明主還是自立門戶,孟家都握有絕對的主動權,而她也能順勢擺脫禁宮這個暗無天日的囚籠。
以前因為看不見希望,所以她從未考慮過自由的可能;現在機遇就在前方招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心中最真實的渴望。當然,在渴望之餘,她還保留著相當的理智,絕不會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想法。對於馮嬤嬤等人而言,這無疑於謀逆,她們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而且,這事最好順其自然,不能隨意cha手,比如gān掉昏迷不醒的周武帝之類的,她絕對不會去做,不但不能做,還得積極營救。因為只有占據勤王護駕這個道德的制高點,孟家才能處於最有利的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22、識破1 ...
可憐沈家父女,自以為是螳螂捕蟬,勝券在握,卻偏偏要將最大的把柄送上門來給自己這huáng雀知道。未來的日子有波瀾,有艱險,甚至有殺身之禍,卻也比如今的暮氣沉沉要好太多了!
她兀自想得出神,因為苦苦壓抑著胸中的興奮,臉色顯得特別凝重。馮嬤嬤等人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主子,俱都屏聲靜氣,不敢打攪。
周武帝以為她在為自己的安危擔心,鼻子裡輕輕哼著安慰的調調兒,心裡泛著一陣又一陣的甜意。
同沈家父女一樣,他也是個可憐人。若他知道了孟桑榆心中真正的想法,恐會將三升心頭老血都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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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識破2 ...
看清了局勢,知道自己岌岌可危,孟桑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懷著得過且過的心態過日子了。她抱著阿寶在殿內來回踱步,沉吟半晌後將阿寶放到榻上的柳籃里,叫馮嬤嬤鋪開紙筆,給遠在邊關的父親寫信。
剛落下開頭幾字,一名負責打探消息的小太監便跪在殿外求見。碧水擰眉出去,片刻後又沉著臉進來,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娘娘,方才得到消息,皇上出了碧霄宮後便回了乾清殿,待了一刻鐘不到又翻了賢妃娘娘的牌子,如今正在前往絳紫宮的路上。”
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占了身子,若皇上來日清醒,賢妃必死無疑!若自家主子沒有服用丸藥規避,如今恐也落得與賢妃一樣的下場!想到這裡,碧水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銀翠和馮嬤嬤也反應過來了,一邊後怕,一邊對良妃恨得咬牙切齒!
周武帝的狗臉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一股戾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幾yù爆炸。六年的珍惜六年的呵護,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指使一個假貨-yín-亂後宮?他還能說什麼?他已無話可說!
孟桑榆聽聞消息後愣住了,提著筆立在桌前許久不動。
“娘娘,咱們要不要去救救賢妃?”馮嬤嬤遲疑的問。
“怎麼救?告訴她皇上是假的?她能信嗎?別屆時被她反扣一頂妖言惑眾的帽子害了去!先是投靠皇后,利用皇后的庇護順利誕下皇子,後又倒打一耙害死皇后,賢妃可不是個善茬!再者,她連自己的枕邊人都分辨不清,我又如何能點醒她?嬤嬤,這件事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們都要爛在肚子裡,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會害了皇上,也會為我們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孟桑榆擱筆,緩緩按揉額角,明媚的容顏已黯淡下來,染上了深深的疲憊。
馮嬤嬤唯唯應諾,對救賢妃的話再也不提。
聽聞賢妃的真面目,周武帝瀕臨崩裂的心已經徹底麻木了。正如桑榆所說,連自己的枕邊人都分辨不清,賢妃若被污了身子也只能怪她自己,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到桑榆頭上。
銀翠上前幫主子按揉太陽xué。碧水見主子擱了筆,也放下手裡的墨條,遲疑的問,“娘娘,這信您還寫嗎?”
孟桑榆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在想,這麼大一頂綠帽,皇上醒來若知道我們是知qíng者,會不會殺了我們滅口?這信若寄到父親手裡去,咱們日後就摘不清了,皇上看見我們就會想起今日的屈rǔ,定恨不能將我們除之而後快。”
馮嬤嬤身子晃了晃,顫聲道,“怎麼會呢?咱們也是為了救皇上啊!”
孟桑榆面帶譏諷,“家醜不可外揚,不要小看男人的自尊心!”
周武帝沒心思再去計較頭上的綠帽了,被孟桑榆的猜忌弄得心頭髮苦。在你面前,朕還有什麼自尊心可言?任你擺弄任你褻玩,末了還要裝乖賣丑逗你開心,朕已經在努力彌補以前的錯誤,你為什麼總要把朕往壞處想呢?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嗎?他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
孟桑榆的注意力立即被阿寶吸引,忙走到榻邊拍撫他的脊背柔聲安慰,換來阿寶扒拉不去的四爪。
小傢伙越來越粘人了!將眼裡寫著‘求抱抱’三字的阿寶摟進懷裡,孟桑榆好笑的暗忖。
“那咱們怎麼辦?裝做不知道?”馮嬤嬤跟到榻邊,壓低嗓音問。
裝作不知道最好,這些危險的事桑榆最好不要攙和。在這之前,朕一定要儘快找到俊偉,讓他保護好桑榆。若朕醒不過來,便讓他將桑榆接出宮去,送到孟國公身邊。有孟國公相護,哪怕大周戰亂四起,桑榆也能過得很好。周武帝暗暗思量。
“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等死!罷了,豁出去了,大不了等皇上醒來求他看在父親救駕的份上饒我一命。皇上頂多給我一份厚賞再給我一個更高的位份,然後遠遠把我打發到一邊,眼不見為淨。這樣也好,有權有閒又不用伺候渣男,我樂得輕鬆自在。”況且,皇上能不能醒還是兩說。最後一句話被孟桑榆隱去,她左手勾起阿寶,右手提筆,再次揮毫。
朕怎麼捨得將你遠遠的打發走?那是剜朕的心啊!桑榆,朕錯了!朕日後一定好好待你!周武帝趴在她臂彎里哼哼唧唧,只可惜他的表白沒人能聽懂。
“如今天寒地凍,這信輾轉一月才能到父親手裡,我們有一段日子要熬了!索xing謀朝篡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至少沈慧茹得有個皇子,至少她得登上後位,皇子得加封儲君,沈太師得完全架空皇上的權利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一系列動作下來,沒有個五六年是不行的,我們還有時間應對。”孟桑榆邊寫信邊安慰面色凝重的馮嬤嬤等人。
寫下最後幾句,她擱筆,拿起信紙查閱,似覺得不滿,又提筆匆匆添上幾段,低聲道,“關外戰亂,我得提醒父親多留點心。蠻軍已呈節節敗退之勢,這個時候該擔心的不是外敵而是內鬼。沈太師既然要竊國,必會打擊目前最qiáng大的兩個對手,一個是文臣之首的李相,一個是武將之首的父親。雖然他不大可能這麼短時間就將手伸到軍中去,但買通監軍在糧糙、qíng報、增援等方面給父親下絆子是極有可能的。一旦著了他的道,父親就危險了。但願皇上的心腹韓昌平是個靠譜的,能夠幫到父親。”
馮嬤嬤連忙低聲安慰,“娘娘別擔心,國公爺打了一輩子仗,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算計的。那韓昌平聽說也是個有本事的。”
孟桑榆頷首道,“但願一切都如嬤嬤所言。好了,咱們就在宮中等候消息吧,有暗衛和父親奔走,皇上定會轉危為安的。”她的言不由衷誰也沒有察覺。
周武帝感動的嗚咽了一聲,眷戀的舔舔女人皓白的手腕。
馮嬤嬤拿起信紙將上面的墨跡chuīgān,打眼一看,不由驚道,“這……娘娘,這是很平常的家信啊!您方才寫的內容怎麼不見了?這後面的一大串符號是什麼意思啊?”
孟桑榆輕笑,“這是封密信,只要父親手裡有本大周律,對照後面這些符號檢索,他自然能看懂。這也是為了防止信件被人中途截獲。嬤嬤,明日一早你就將這封信送到母親手裡,她會代我轉寄,不必刻意遮掩,越光明正大旁人反而越不感興趣。對了,這件事千萬別跟母親說,省得她cao心。”
馮嬤嬤連聲答應,見主子鎮定自若,有條不紊,心中的慌亂也在不知不覺間平息。碧水和銀翠比她恢復的更快,這會兒面色已經恢復了紅潤,嘴角也露了笑意。
該做的都做完了,孟桑榆緊繃的心也舒緩下來,拿起桌上假皇帝留下的字幅查看,興味的開口,“銀翠,明天拿著這副字去內務造辦處,讓他們照著字幅給阿寶做個狗牌。牌子要用最頂級的紫檀木,橢圓形,玉佩大小,字體用純金鑲嵌,越華貴越顯眼越好。”
“可是娘娘,這副字是假的啊。”銀翠遲疑道。
孟桑榆揉著阿寶的小肚子,“我不說,誰會知道?況且,我若要了字卻沒去做狗牌,假皇帝和沈慧茹會起疑心的。”
銀翠點頭,接過字折好,放進袖口。
孟桑榆抱起阿寶,親親他的小嘴,“明兒我再給阿寶做個小huáng馬褂。身上穿著小huáng馬褂,脖子上掛著御賜狗牌,看誰還敢欺負我的阿寶。”想像著阿寶穿著huáng馬褂,掛著御賜狗牌在宮中招搖過市的qíng景,她撲哧撲哧的笑起來。
馮嬤嬤等人雖然不明白主子笑什麼,但見她開心,也跟著笑了。
明明方才那麼yīn郁,一瞬間卻又能樂出朵花兒來,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周武帝眯眼暗忖,細細舔舐女人柔軟的唇瓣,感覺既滿足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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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裡,沈慧茹還在挑燈批閱一沓奏摺。將假皇帝打發去賢妃的絳紫宮後,她看向御桌下跪著的常喜,沉聲問道,“林醫正怎麼說?”
“回娘娘,林醫正說德妃確實來了月信。她三年裡用了太多藥,傷了身子,這次月信紊亂便是身子虧損的信號,恐會惡露連綿,數月不止。”常喜語氣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連綿數月不止?”沈慧茹皺眉,沉吟道,“那德妃這把刀本宮是用不上了,好在賢妃麗妃宸妃等人也不是善茬,聯合起來也能讓李淑靜夠嗆。你最近多帶那替身去賢妃麗妃宸妃宮裡轉轉。”
常喜應諾,想了想,補充道,“回娘娘,方才德妃想讓皇上給她哥哥賜婚,女方是禮部侍郎付廣達的嫡長女,您看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