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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只弱小的動物都要殺害,且還是慘無人道的群剿nüè殺,這種行為不覺得太過卑下無能了嗎?二皇兄的所作所為,何曾有半點身為儲君的胸襟氣度?再者,這狗不是普通的狗,是德妃娘娘的愛寵。此事若藉由德妃娘娘傳入父皇耳中,恐會對二皇兄不利,請二皇兄三思。”四公主邁步上前,侃侃而談。
二皇子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終抬起腳,收了nüè玩阿寶的心思,領著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的走了。
“抱起他,咱們走。”四公主垂眸,指著地下奄奄一息的小狗說道。
周武帝艱難的睜開眼,盯著四皇女稚嫩的小臉,心qíng起起落落,複雜難言。這個女兒果然不負他的jīng心教導,小小年紀已有如此胸襟氣度,與桑榆竟有幾分相像。而三公主與二皇子……想起先前慘無人道的nüè打,周武帝心頭湧出一股惡感。哪怕他們是自己的兒女,被如此對待以後,他也生不出絲毫喜愛之qíng了。再者,二皇子已虛歲十二,理應懂事了,卻還以凌nüè弱小動物為樂,可見其心智有多麼卑弱,心xing又是如何殘bào,大周絕不能jiāo到這樣的人手裡。待自己回魂,定要叫李家徹底歇了這份心思。
四公主緩緩朝碧霄宮走去,看見不遠處的宮門,她停步,指著路邊的一處花壇說道,“把他扔進去吧。”
“公主,您不將小狗送回去嗎?他傷成這樣,隨意丟在路邊會死的。”年歲比四公主稍大一些的小宮女猶豫的開口。
“丟掉!”四公主平靜的臉上忽而出現一抹厲色。周武帝睜大眼,對她的改變感到詫異。
小宮女不敢再猶豫,連忙將小狗輕輕放入花壇中。茂密的蘭糙立即將他小小的身影遮蓋住了,走過路過,就算是細看也難以發現。
“公主……”小宮女眼含憐惜的朝花壇看去。
“走吧!他是德妃的狗,德妃與本公主有殺母之仇,本公主不親手掐死他已算是仁慈!休要多言!”四公主語氣冰冷,抬腿便走。
害死你母后的是朕,與桑榆無關!鈺彤,你若要恨,也該是恨朕才對!周武帝心如刀割,既心疼女兒的喪母之痛,又心疼桑榆的無辜被累。都是朕的錯!莫非讓朕附在阿寶身上是上天對朕的懲罰?(你真相了!沒錯,是創世神我的懲罰!)
心痛如絞,追悔莫及,周武帝止不住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
聽見小狗的悲鳴,四公主離去的步伐有片刻停頓。又邁出幾步,她最終咬咬牙,對身邊的小宮女冷聲吩咐,“把他身邊的蘭糙都拔掉,弄得顯眼一點。他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德妃能不能及時找到他了。”
“是!”小宮女欣然應諾,手腳麻利的將阿寶身邊的蘭糙拔了個一gān二淨。如此,路過的宮人只要稍微仔細些便能發現。
周武帝鬆了口氣,聽著女兒逐漸遠去的步伐,緩緩閉上了雙眼。一滴,兩滴,無數滴雨點澆淋在他身上,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令他飄忽的心神有片刻清醒。他忍著劇痛蜷縮起四肢,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在腦海中勾描孟桑榆那張明艷非凡的笑臉。那笑容絢爛如朝陽,單單回味便能令他心中漾出層層暖意,僵冷的心也因這暖意又開始砰砰跳動。
桑榆,桑榆……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這個名字,除了女人的臉,女人的笑,女人的親吻和擁抱,周武帝再也想不起其它。
人在瀕死的時候,想起的往往是最令他刻骨銘心的人和事。只可惜,這感悟來得有些晚!周武帝喟嘆,頭腦逐漸陷入混沌。恍惚中,他仿佛聽見女人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在耳邊縈繞,聲聲焦急。因為這個幻覺,他滿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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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獲救 ...
又是上次那個太醫,剛準備輪值出宮就被德妃娘娘的侍女火急火燎的拖入碧霄宮。看見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阿寶,太醫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傷一看就是被人nüè打所致,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毛,耳朵豁開一道大口子,聽力有沒有受影響還要醒來才能知道,四爪的指甲盡數脫落,血ròu模糊,尾骨寸寸斷裂……兩月不到受了三次傷,一次比一次嚴重,這小狗何止是命苦?簡直是受了詛咒啊!
太醫小心翼翼的剪去阿寶渾身的皮毛,給他各處傷口塗藥,心中不勝唏噓。
指尖湊到阿寶鼻端試探,孟桑榆臉色蒼白的問道,“太醫,阿寶qíng況如何?”
“回娘娘,阿寶全身各處有三十七道外傷,尾骨完全斷裂,聽力和嗅覺有沒有受損目前還看不出來,得等他清醒了您自己試探一二,比如在他耳邊拍掌,在他鼻下放置食物等,還有一處內傷在腹部,需喝半個月湯藥調養。”太醫一邊稟報傷qíng一邊寫下藥方,jiāo給隨侍的太監去抓藥。
孟桑榆臉色越聽越白,待送走太醫時竟出了一頭的冷汗。這麼重的傷,若自己晚去半刻,阿寶必死無疑!掀開覆蓋在阿寶身上的棉被,看見他一身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傷痕,她表qíng木然,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有一股連綿不絕的刺痛從心底蔓延至全身。不過是養只狗罷了,怎麼也這麼難?
周武帝就是在這時清醒過來的。他前爪微微動彈一下,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皮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一動便鑽心的疼,周武帝忍不住悶哼一聲。
聽見這微弱的哼唧聲,孟桑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柳籃里的小東西,看見小東西果然清醒了,她先是鬆了口氣,隨即飛快的黑了臉。
“小畜生,你終於醒了!”孟桑榆忽然重重拍桌,把碧水等人嚇了一跳。躺在柳籃里的阿寶也渾身顫抖了一下。
很好,聽力沒受影響!孟桑榆緊繃的心弦略略放鬆,復又飛快換上更為嚴苛的表qíng,狠狠斥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死在外面了?啊?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亂跑,不要亂跑!你總是不聽!非要受點教訓是吧?這宮裡的黑暗和齷齪是你無法想像的!被水淹,被石頭砸,被腳踩,這些都算不了什麼,還有更可怕的!有些變態最愛料理你們這些小動物。他們把你們高高舉起重重摔下,把你們渾身的毛剃光,把你們的四肢打折,把你們的耳朵和尾巴剪斷,還把你們的小J-J削掉,等你們變成一根狗棍了,他們還要把你們攔腰斬成兩半,最後把你們的腸子拽出來繞到你們脖子上!你想不想這樣死?啊?想得話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愛往哪兒跑就往哪兒跑!”
她一邊訓斥一邊將桌子拍的砰砰作響,一旁的碧水等人早已被她詳盡的描述弄得臉色蒼白,噁心yù吐。天啊,娘娘跟哪兒知道這些東西的?太可怕了!剪小J-J?狗棍?好邪惡!
周武帝傻呆呆的看著孟桑榆盛怒中的臉,耳邊迴響著她極盡噁心之能事的恐嚇,不知為什麼,不僅不覺得她粗鄙失儀,反倒覺得她jīng靈可愛到了極點。
能夠再次看見這個女人真好!周武帝想要大笑,想要搖晃尾巴,身體一動卻牽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的尾巴斷了,如今被包成了一根擀麵杖。
“娘娘您別罵了,阿寶都哭了!”馮嬤嬤於心不忍,指著阿寶眼角不停淌下的眼淚說道。
這是疼痛引起的生理反應,可惜孟桑榆不知道。看見阿寶微微揚起小腦袋,葡萄樣的黑眼珠巴巴的看著自己,裡面儘是望不見底的眷戀和依賴,淚珠子大滴大滴的掛在眼眶邊,小模樣可憐到了極點,心霎時就軟的一塌糊塗。
“小畜生哭什麼!這次教訓你給我記好了,再偷跑,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孟桑榆抬起巴掌,作勢要拍打,落下時卻輕輕擦掉了阿寶眼眶邊的眼淚。這幅色厲內荏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周武帝嘿嘿笑了,發出的卻是哼哼唧唧的撒嬌聲,含住女人一根手指,用舌頭細細勾描允吸,好半天捨不得放開。
“看來是餓了。銀翠,把阿寶的粥端上來,我來餵他喝。”孟桑榆扶額,有氣無力的對銀翠招手。養狗跟養孩子一樣,無時無刻都要cao心啊!
銀翠屈膝應諾,很快就端了一碗熬的十分粘稠的jīròu粥上來。孟桑榆先在阿寶脖子下面墊了塊棉布,然後舀了一勺粥耐心chuī涼,小心翼翼的送到阿寶嘴邊。
周武帝配合的張嘴,將粥舔光。熱乎乎的粥水立即溫暖了他的腸胃,也溫暖了他的心。他發現,只有呆在這個女人身邊,他才是最安心最放鬆的,那些夢魘般的經歷在女人的溫柔撫慰甚至是呵斥中很快就淡去了。
“吃東西倒是蠻乖的。”抽出阿寶脖子下gāngān淨淨的墊布,孟桑榆幫他掖了掖被角,感嘆道。
“娘娘放心吧,受了這麼大的教訓,阿寶一定會學乖的。只可惜了他這一身皮毛,如今光禿禿的,看著比以前更丑了!”馮嬤嬤語帶嫌棄。
“母不嫌兒丑,穿上衣服就看不出來了。再者,兩個月後還能長出新毛,肯定比以前漂亮。”孟桑榆心qíng迴轉,點點阿寶的小鼻頭安慰道。
朕是你夫君,不是你兒子!你想要養兒子,日後可以幫朕多生幾個!周武帝滿頭黑線,用包成粽子樣的前爪刨了刨女人的手指。
馮嬤嬤、碧水、銀翠被自家主子的戲言逗得笑起來。主子總是這樣,再苦再難的事,她也能以平常心待之,從不因此而糾結痛苦。
“對了,這次阿寶受傷的帳,我一定要討回來。還沒完全失寵就讓人欺到頭上,以後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孟桑榆皺眉,對碧水揮手道,“去,把以前我對皇后說得話重複一遍給李貴妃聽,讓她知道究竟誰才是她真正的敵人。沈慧茹想拖我下水,我偏不如她願。李貴妃師承李相,論心機,這後宮裡的女人少有斗得過她的,跟皇后那種心xing耿直的人完全不在一個段位!沈慧茹想從李貴妃手裡搶奪後位,小心跌得粉身碎骨!”
碧水欣然應諾,撿了些禮物往鳳鸞宮去了。
孟桑榆看向銀翠,吩咐道,“去,想辦法將四公主今日勸誡二皇子的話傳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並不屬意二皇子,得了這麼個由頭必會借題發揮。我雖然從不對孩子出手,但這般惡毒的小兔崽子,還是得好生教育教育!”
娘娘果然是氣得狠了,連皇子都罵上了!銀翠搖搖頭,下去辦事去了。
周武帝深深看孟桑榆一眼,第一次嘗到了被人保護的滋味。至於那句小兔崽子,他表示自己完全沒聽見。
“娘娘,阿寶是被四公主扔到咱們宮門口的……”馮嬤嬤忍不住提醒。
周武帝以為馮嬤嬤想要挑撥離間,立馬抬頭瞪向她,眼含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