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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會有事吧?”馮嬤嬤手心有些汗濕。
“放心吧,讓他們來,來了正好給我挨個兒打臉,我今兒心qíng正不慡快!”孟桑榆唇角的笑意加深,看上去帶著幾分邪氣。
周武帝被她這個笑容所蠱惑,心跳亂了一拍。如此妖異的桑榆是他從未曾得見的,像個勾人墮落的魔物。
看見她這幅運籌帷幄的模樣,馮嬤嬤高懸的心緩緩落地,答應一聲後退下,暗中死死盯住宮內來來往往的宮人,特別是夏冬、蘭心、慧心三人。
皇帝採納了幾名妃子的意見,當即召了國師進宮,國師給皇帝喝了一碗符水後,皇帝的劇痛便奇蹟般的消失了。國師走到宮門前掐指一算,言及宮中西北殿有邪崇作祟,極有可能與皇上的突發怪病有關。
皇帝大駭,當即撥了一隊禁衛軍給國師,讓他帶著禁衛軍去西北各殿搜查。說是西北各殿,國師卻只是沿路眺望一番,然後掐幾個手訣便罷,行進的方向直指碧霄宮。
與此同時,碧霄宮裡,孟桑榆正對著琉璃鏡慢條斯理的梳妝打扮。她將面色塗得更加蒼白,唇色朱紅如血,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用炭筆加黑加粗加長,讓上挑的弧度更加明顯,再配上她斜飛入鬢的秀眉,這張明艷照人的臉孔當即變得氣勢驚人,漆黑的眸子亮如寒星,斜睨過來時,連平日看慣了的馮嬤嬤等人都不敢與她對視。
周武帝也被唬了一跳,沒了色彩的gān擾,這張黑白分明的臉孔更跳脫,銳利如刀的氣勢更鮮明。這哪裡是他那時而俏皮,時而溫柔,時而典雅端莊的桑榆啊?分明就是個妖物!但卻是個美得驚人的妖物!
孟桑榆見阿寶微微抖了一抖,禁不住低笑起來,這一笑,那奪魂攝魄的氣勢便散開了,像一場幻覺。馮嬤嬤等人禁不住鬆了口氣。娘娘這樣子真嚇人,願老天保佑國師!
“把我的朝服拿過來,還有全幅甲套,頭面珠釵。”孟桑榆慵懶開口。
馮嬤嬤等人應諾,將奢華至極的從一品朝服替她穿上,再戴上朝珠,cha上步搖,華勝,手裡根根套上金絲甲套。盛裝打扮的孟桑榆只要站在那裡,挑一挑眉就足夠令人心驚膽戰。這一身雍容華貴卻又鋒利無匹的氣勢放眼整個後宮怕是無人可以與之比肩。
周武帝仰頭看著她,臉上的表qíng有些怔楞。
“好了,裝備都齊全了,許久沒穿這身戰袍,真有些不習慣!”孟桑榆撫平衣襟的褶皺,轉而看向馮嬤嬤問道,“嬤嬤,我有沒有一代妖妃的范兒?”
“有,有!沒人比您更妖了!”馮嬤嬤想也不想就夸道。碧水和銀翠憋笑憋的臉都紅了。
周武帝從怔楞中回神,聽見主僕倆的對話,臉上的表qíng有些怪異,繼而哼哧哼哧的笑起來。桑榆怎麼能這麼jīng靈這麼可愛呢!一代妖妃,有這麼形容自己的嗎?
“那就好。把你們冷艷高貴的范兒都給本宮端起來,去宮門口迎接國師吧。”孟桑榆小心翼翼的避開甲套,將阿寶抱進懷裡,領著一眾宮人浩浩dàngdàng往宮門口走去。
剛擺開架勢,國師便帶著一隊禁衛軍到了,看見堵在門口的德妃娘娘,連忙領著大家行禮。
孟桑榆慵懶的端坐在一把雕花大椅中,懷裡摟著自己的愛寵,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燦如寒星,黑白分明的鳳目往國師那兒一瞟便讓國師心中打了個突。
“國師此來何事?”她嗓音有些飄忽也有些冰冷,明明面色溫和卻帶出幾分咄咄bī人的架勢。
曾經的第一寵妃果然氣勢驚人,不好對付啊。國師暗暗握緊手裡的佛塵,躬身回話,“貧道發現娘娘宮中有一股漫天邪氣,皇上的龍體就是被這股邪氣衝撞才會劇痛不已。還請娘娘給貧道行個方便,讓貧道帶人入宮查看一番。”
“本宮的宮殿豈可讓一群大男人隨意查看?你將本宮將皇上置於何地?”孟桑榆幽幽開口。她膝頭的愛寵聳動著鼻頭,發出兇狠異常的低咆。
這主寵兩個咄咄bī人的氣勢簡直驚人的相像,真是邪了門了!國師心頭微憷,定了定神後開口,“貧道也是為了皇上龍體著想,還請娘娘應允。待到皇上平安,貧道自來給娘娘請罪!”
話已說到這個分上,再不同意,一頂不忠的帽子就要扣下來了。孟桑榆乜他一眼,略微有些鬆口,“你能確定這問題出在本宮宮裡?”
“貧道開了天眼,這股邪氣看的真真的。”國師言辭篤定。
孟桑榆嘲諷一笑,周武帝也在心裡罵了聲‘神棍’。待他回魂,這些神棍他都要統統處理掉,他早就煩了這幫人整天鼓chuī的煉丹長生之道。
“讓你們就這麼進去,把本宮的碧霄宮翻個底兒朝天,本宮日後在宮中如何做人?”孟桑榆又問。
“貧道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問題出在何處,絕不會胡亂碰觸娘娘的東西。若沒有問題,貧道立即帶人退出來。”國師耐著xing子回話。
“只需看一眼?國師好高的道行!如果本宮的碧霄宮沒有問題,國師待要如何?本宮父親在邊關浴血奮戰,孟家軍多少兒郎為國捐軀?孟家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鑑,國師卻污衊本宮巫蠱禍害皇上,國師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孟桑榆一字一句設下圈套。
國師早已從良妃那裡接收到了確切消息,只以為孟桑榆這是在垂死掙扎,想也不想便立下重誓,定要入宮一探。
“好!”孟桑榆勾唇冷笑,“本宮這碧霄宮可以讓你們搜,卻又不能輕易讓你們搜。你們聽好了,本宮給你們一刻鐘時間,若搜出問題,本宮認了,若搜不出,國師得跪在神武門門口三天三夜向本宮謝罪,並自此辭去國師一職,除去太清真人的道號,永生再不能問道。”
“可以!”想到日後的榮華富貴,國師咬牙答應。
“還有你們,”孟桑榆戴著金絲甲套的手指向一群禁衛軍,“凡參與搜宮者,本宮要遣人先搜你們的身,別隨意夾帶些yīn私之物進去就栽到本宮頭上。事後若證明本宮的碧霄宮沒有問題,你們每人需杖責八十,領隊者杖責一百。若同意便進去搜吧。”
“這……”杖責八十就能要人的命,更何況是一百?那領隊的禁衛軍有些遲疑,半跪道,“還請娘娘容奴才向皇上回稟一二,請娘娘等候片刻。”
“可以,去問吧。”孟桑榆彈了彈甲套,漫不經心的開口。
乾清宮裡,沈慧茹正在批閱奏摺,聽聞禁衛軍的稟告,冷笑道,“答應她,除了垂死掙扎,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了!”這釘子埋得那麼深,任她發現qíng況不對也沒時間補救了。
那領隊很快回來稟明qíng況,然後任由碧霄宮的宮人將他們挨個兒搜了一遍,連身上的玉佩荷包都被扒走,之後便由國師引領直奔寢殿。
孟桑榆緩緩跟隨其後,嘴角含著一抹諷刺的笑意看著國師在花瓶邊轉悠。周武帝眼睛通紅的看著一群人在桑榆的寢殿裡肆掠,將這一張張臉孔深深記入腦海。
國師一臉的高深莫測,一手拿著佛塵,一手拿著羅盤,裝模作樣的檢測一番後便指使禁衛軍將花瓶翻倒。水淌了一地,幾株如意竹也七零八落,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國師的心跳有些快,隱在人群中的蘭心面色白了白。一直關注著蘭心三人的碧水和銀翠jiāo換了一個瞭然的表qíng。
幸虧還有後手!國師暗自慶幸,一邊掐著手訣一邊朝chuáng榻走去,對禁衛軍說道,“這裡有邪氣!進去看看!”
一名禁衛軍應諾,爬進chuáng底細細摸索。
孟桑榆臉上的邪笑瀰漫開來,阿寶鼻頭輕哼了一聲。
“你們可要快點,一刻鐘要到了。”瞥向殿內的沙漏,她曼聲提醒。
“貧道省得,定不會耽誤娘娘的時間。請娘娘讓貧道再看看正殿。”國師臉色青白,聲音有些顫抖,一群禁衛軍也沒了剛入殿時的氣焰。
孟桑榆挑眉,抬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卻更加讓這群人心驚ròu跳。
自然,正殿裡也是什麼都沒找著,國師心知良妃的計策已被識破,再找下去也是白費功夫,額頭不由冒出了一層冷汗,哆哆嗦嗦的給德妃娘娘跪下了。
“本宮父親為大周出生入死,沒想到本宮卻被人污衊,受人猜忌。若禍害皇上的罪名落到實處,你們是要bī死本宮啊!”孟桑榆仰頭長嘆。
“貧道不敢,求娘娘恕罪!”國師砰砰砰的磕頭。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權勢地位,完了,都完了!過了今天,他還有何面目在大周立足?欺凌了孟家後人,大周子民每人一口唾沫就能將他淹死!他積攢了半輩子的好名聲也dàng然無存!
“要告罪便去神武門門口告罪吧!來人,將他拖下去!”孟桑榆揮手,碧霄宮的侍衛利落的將國師扔出宮門。
一群禁衛軍已經齊嶄嶄的跪在了殿前的空地上。孟桑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逕自拿起一本遊記翻閱,對宮人們命令道,“給本宮狠狠的打!數數兒的時候大聲點,本宮在殿內聽著呢!”說了要挨個兒打臉,她可不是鬧著玩的!
殿外噼里啪啦的杖責聲不絕於耳,每打一下,宮人便大聲將數報給德妃娘娘聽,碧霄宮一時間沸反盈天,萬眾矚目。連直屬於皇帝的禁衛軍都敢如此bào打,滿宮裡數來數去也就德妃一人了,偏她事前問過皇帝,偏這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旁人還真不好說些什麼,沒見連乾清宮裡的皇帝都沉默了麼。
周武帝窩在女人懷裡,耳邊是禁衛軍的慘嚎,眼裡是她邪氣的笑容,忽然就覺得心跳如擂,難以自控。這樣的桑榆,妖異邪肆,如艷陽一般發出灼灼華光,牢牢吸引住他的所有視線。以前覺得萬分厭惡的囂張跋扈,如今卻怎麼看怎麼可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qíng人眼裡出西施?
想到這裡,他的狗臉紅了紅,做賊一樣將頭埋進爪子裡。
當杖責結束,能站起來的禁衛軍幾乎沒有,甚至還有幾個被當場打死,還是皇帝聞聽消息後又遣了一隊侍衛將他們抬出去,並賞賜了許多貴重東西以安撫德妃的心。德妃跪地接了賞賜,卻因此閉了宮門自請禁足。皇帝不好再咄咄相bī,只得隨了她。
消息傳出宮廷,滿京城的民眾都譁然了。德妃,那是功臣之後啊!孟國公還在邊疆浴血奮戰,他的女兒卻被人如此污衊,這是明晃晃的迫害忠良啊!跪在城門口謝罪的太清真人差點沒被臭jī蛋給砸死,日後再無法在大周立足。向皇上建議請國師入宮查看的幾名妃子直接以妖言惑眾的罪名打入了冷宮。那一隊禁衛軍也自此消聲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