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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周武帝紅著眼睛低咒,將桑榆扯進懷裡扣住,啞聲道,“讓朕再抱一會兒!”
感覺到男人抵在自己腰腹間的硬物,孟桑榆不敢亂動,乖乖讓他抱著。濃烈的qíng-yù退去,淡淡溫馨和脈脈溫qíng在微涼的空氣中流淌。
“朕走了,送朕。”埋在女人頸間深呼吸,周武帝抬起頭來時霸道命令。
孟桑榆屈膝應諾,正準備披件大氅,男人卻已先行拿起了外袍替她穿戴,末了蹲下-身,握住她小巧的玉足,替她套上羅襪和繡鞋,動作極其自然極其熟練,仿佛做過千百回。孟桑榆垂眸看著他動作,眼神說不出的複雜。若這人不是皇帝,她會動真心也說不定,哪怕是在標榜一夫一妻制的現代,這樣的溫柔呵護也實屬難得。
穿戴整齊,男人笑著理順她披散在兩頰的亂發,又用大氅將她包了個嚴實,這才牽著她的手推開房門。馮嬤嬤和金嬤嬤像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守著,被擠兌到角落的常喜正低著頭,滿臉的同qíng。和媳婦親熱也得限時,皇上真夠憋屈的!
“叫御攆去宮門口等著,朕和桑榆走一段。”周武帝對常喜下令。
常喜應諾,見兩人攜手走進雪地里,連忙上前撐傘。
新下的雪十分gān淨剔透,踩上去像棉花一樣鬆軟,還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脆響,聽在耳里頗有意趣,手被男人緊緊扣住,十指jiāo纏,共享著彼此的體溫,腳下的兩行足跡在從未有人踩踏過的雪地上並行延展,親密無間。沒有利用和算計,沒有虛qíng和假意,這是孟桑榆第一次與男人心平氣和的相處,心中的感覺十分微妙。
“就送到這兒,回去吧。”雖然儘量放慢了腳步,可宮門還是很快就到了,周武帝仔細替她攏好大氅,拍掉她肩頭的幾片雪花,柔聲開口。
“臣妾恭送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見男人未動,抬頭用眼神詢問。按理,直到目送男人的御攆消失她才能離開。
“你先走,朕在這裡看著你。”周武帝捏捏她被凍的微紅的鼻頭,語氣難掩寵溺,見她秀眉微蹙,還想推拒,上前攬住她肩膀,將她轉了個身,“走吧,等你走了朕再走。”qiáng勢的語氣不容人拒絕。
孟桑榆怔怔點頭,往前走出一段,轉身,男人果然佇立在宮門口看著她,見她回望,抬起手揮了揮,似在催促她快些回去。迎上打著傘的馮嬤嬤,孟桑榆嘴角綻開一抹舒心的微笑。這個男人雖然千般不好,可有一點卻是別人比不上的,他說出口的承諾從來不會落空。說定會幫自己找到父親,說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他都做到了。她真心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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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上的傷勢大好,恢復了早朝。寅時三刻,眾位大臣站在燈火通明的太和殿裡,等著皇上駕臨。文武官員按品級高低列隊左右,涇渭分明。若在平時,大家少不得彼此寒暄幾句,而眼下的氣氛卻極為沉鬱,許多人面露忐忑,心中焦慮。
皇上在病中也沒有耽擱政務,但他的政令都是由專人分派下去,眾臣並沒有多少感覺,直到上朝這天才發現,皇上的手筆究竟有多大。
整個朝堂可以說煥然一新,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且均出自寒門,身兼要職,只為帝王所用,勛貴世家在朝堂的勢力不說連根拔除,可也受創不小,再難成氣候。這令許多靠祖輩蒙蔭往上爬的官員感到不安。最為醒目的還屬站立在武將三列的閆俊偉。他暗衛統領兼錦衣衛統領的身份足夠令人側目,就連他的父親齊國公也不時用畏懼的眼神打量他冷峻的側影。這個曾經被他放棄的兒子已經將他狠狠踩在了腳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話齊國公府有眼無珠,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片刻後,殿內傳來‘皇上駕到’的唱和聲,眾人神色一正,立即收回心思,齊齊跪下行禮。
“平身。”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御座上傳來,獨屬於帝王的威嚴氣勢令大殿的空氣更加沉重。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常喜尖聲尖氣的喊道。
“回皇上,孟國公與韓將軍已於昨日未時在泥水灘找到,二人均平安無事。耶律汗王收到消息後向我朝提出了議和的請求,請皇上定奪。”閆俊偉出列,躬身回稟。
“你們如何看?”周武帝銳利的視線掃過座下,眾人紛紛垂頭躲避。而今的帝王經過一段時間的放縱,再回歸時身上的威勢如出鞘的寶劍,鋒利懾人,若沒有揣摩好他的心意,竟是無人敢於應答。談判議和乃大周與蠻人處理雙邊關係的慣例,從未有過改變,然而看皇上的表qíng暗藏殺氣,許多人又有了新的想法,都在斟酌著用詞。
“這點主意也無,朕要你們何用?”見座下一片靜默,男人聲音冷沉。
“啟稟皇上,臣以為,我軍該血戰到底。”一名陌生的面孔出列,年輕的臉龐上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風采。
“血戰到底。”男人玩味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熟悉的渾厚嗓音令那出列的青年男子驚訝的抬頭。意識到自己犯了直視聖顏的忌諱,他又忙忙埋頭,表qíng驚愕。這不就是韓海的聲音嗎?聯想到頂頭上司與皇上的私jiāo,他微微側頭,朝身邊的閆俊偉瞪去。閆俊偉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孟炎洲?”渾厚的嗓音再次響起。
青年男子,也就是孟炎洲硬著頭皮道,“回皇上,微臣正是新上任的錦衣衛副統領孟炎洲。”
“好!好一個血戰到底!孟炎洲果然有乃父之風!”周武帝朗笑,殿內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
“閆統領,傳朕旨意到邊關,令我軍血戰到底,踏平耶律皇廷!”男人大手一揮,拍板定論。
孟炎洲退到閆俊偉身後,偷偷吁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上朝,還真怕觸怒龍顏。閆俊偉暗笑,這小子真是緊張過頭了,但凡有他姐姐在,只要他不謀逆,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了。
都說孟國公嫡長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今日看見孟炎洲在朝堂上的表現,大臣們紛紛改觀。本以為孟家是要倒了,卻沒想來了個峰迴路轉,不但孟國公平安歸來,兒子還成了天子近臣,真是好運道!
處理完戰事,在皇上的授意下,幾名御史出列,上本彈劾沈太師一脈的官員,聽著御史們羅列出的一條條罪狀,被點到名的大臣們汗流浹背。有明眼人已經看出,皇上這是要大動作了。
果然,皇上閱過彈劾奏摺後勃然大怒,責令錦衣衛嚴查相gān人等,若罪名落實,京中不知有多少家族要滿門抄斬,血流成河,這其中赫然就有齊國公府。
對自己老爹投來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閆俊偉拱手領命。看著殺氣騰騰的錦衣衛和皇上滿意的表qíng,許多人腿腳發軟,心道完了!
太師府里,沈太師死死盯著桌上的幾封密函,臉色蒼白。這些都是他近段日子派沈家暗衛送出去的求助密函,又被人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大大咧咧的擺在書桌上,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他早已成了籠中之鳥,瓮中之鱉,除了等待帝王的裁決,別無他法。
想到自己和女兒做下的那些事,沈太師後悔莫及,不過片刻功夫便淚流滿面,昏倒過去。門外的小廝熟練地將他架進房間,請來最好的太醫,送來最好的湯藥醫治。皇上有令,在暗衛將他通敵賣國的罪證從邊關帶回之前,他須得好好活著。
60、冷宮
一個時辰後,早朝結束,許多人如行屍走ròu般往外走,也有許多人歡欣鼓舞。再次臨朝,皇上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一反之前的軟弱無能與沉溺女色,這明顯是件普天同慶的好事。只有這樣的帝王才能帶領大周走向輝煌。
孟炎洲排開周圍搭訕的幾位大臣,追上閆俊偉,低聲詢問道,“那個韓海是……”
“啊,正是你姐夫。”閆俊偉拍拍他肩膀,戲謔道,“你姐夫已經給你開了後門了,你可要努力啊,千萬別讓他失望。”
孟炎洲咋舌,心中暗暗忖道:這姐夫也沒娘和姐姐說的那麼差嘛!
下了朝的周武帝還來不及換下朝服就往慈寧宮跑。走進佛香繚繞的大殿,聽見殿內沉悶而單調的敲擊木魚聲,他的呼吸猛然一滯,不由自主的掀開珠簾,朝那敲擊木魚的背影看去。
女人身著一襲淡藍色僧袍,頭戴僧帽,口裡誦著經,聲音平淡卻透著虔誠,這qíng景與昨晚的噩夢如出一轍。男人勉力壓下心頭的慌亂,三兩步奔到女人近前,用力抓住女人的肩膀。
“皇上?妾身見過皇上。”女人痛呼一聲,回頭看清男人鐵青的面容,連忙跪下行禮。
“是你!”這兩個字是從男人喉頭硬擠出來的,帶著幾分愕然和如釋重負。
“妾身從今日起便開始陪太后誦經,太后方才結束了早課,在後殿教導德妃娘娘如何管理宮務。”李昭儀恭聲回話,語氣里隱含痛楚。皇上這是怎麼了?差點將她的肩膀捏碎!
“是嘛。”周武帝低應,不著痕跡地將微微顫抖的手攏進袖口。
“妾身遣人去給皇上泡茶,皇上請稍等。”見男人面色有異,李昭儀不敢多待,連忙找了個藉口離開。
等她走遠,周武帝這才慢慢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緊繃到隱隱作痛的心弦一點點鬆開。慈寧宮裡靜謐飄渺的氛圍,空氣中久久不散的佛香味都令他感到緊張和厭惡,恨不能立即將桑榆帶回碧霄宮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初他怎麼會同意讓桑榆跟在一心出家的母后身邊?真是失策!
就在他兀自懊悔不跌的時候,太后帶著孟桑榆款步進殿。
“兒子給母后請安。”周武帝起身,上前攙扶太后,視線在桑榆臉頰上流連,見她面色紅潤,眉目舒展,眼下的黑青略有消退,心中頗為滿意。
“臣妾見過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臉上的笑容真實而燦爛。再怎樣,對方也拯救了自己的父親和家族,這個qíng她記著。
“免禮,坐。”周武帝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心間升騰起難言的喜悅。如陽光一樣明媚又燦爛的笑容,除了阿寶,身為帝王的他終於也得到了。桑榆果然還是心軟,只要對她好,她就會付出同樣的回報。
“母后,德妃宮務學的如何?”親昵的捏捏桑榆柔軟的掌心,周武帝轉頭看向太后。雖然之前桑榆也曾協理宮務,但因為對孟家的忌憚,他並沒有給予她過大的權利,若要執掌六宮,還需母后在旁看顧一二。
“德妃聰明靈慧,穎悟絕倫,不日就能單獨持掌鳳印了。”太后表qíng淡然,眼裡卻滿是激賞。經歷了一場大難,兒子的眼光總算有長進了,德妃絕對是母儀天下的不二人選,滿宮裡的嬪妃,就算不被人污了身子,她也只獨獨看中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