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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還有消息傳出嗎?”給阿寶穿上一件奶牛裝,孟桑榆漫不經心的問道。
“聽說乾清宮死了幾個侍從,都是皇上的近侍,若非皇上昨兒去了絳紫宮,連他本人都要遭難。天還未亮,皇上就宣了九門提督羅大人進宮,將他好一通叱責,又勒令他十天之內抓住兇手,否則便捋了他的職務,讓他閉門思過。”馮嬤嬤一邊給自家主子披上外袍,一邊低聲回稟。
“上哪兒抓兇手?暗衛是那麼好抓的嗎?這是沈家在藉機奪權呢!只可惜了,有李相在,這九門提督的位置空出來,還不定被誰的人得了去。論人脈論根基,沈太師都不是李相的對手,這招棋,他下得太急了,結果未必會如他所願。”孟桑榆抱起打扮一新的阿寶,款步到梳妝檯前。
馮嬤嬤將熱帕子擰gān,遞給她淨面,然後拿起梳子給她梳理一頭墨發。阿寶蹲坐在梳妝檯上,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柔柔動作的馮嬤嬤。這一頭青絲,他什麼時候才能親手摸一摸。
孟桑榆彈彈他的小鼻子,用帕子給他擦了擦臉,然後拿出一盒潤膚膏細細給自己抹上。
碧水和銀翠一人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許多名貴藥材和綾羅綢緞,走到主子面前亮了亮,請她過目。
“這是什麼?”孟桑榆挑眉。
“這是今早李貴妃娘娘賞賜給您的,叫您好好養病,切莫多想。病沒好之前都不用去給她請安了。”銀翠放下托盤,拿出妝奩給主子挑選要佩戴的首飾。
“呵~~她這是在可憐我呢,想來,我的身體狀況她已經知道了。”孟桑榆自嘲一笑,捻起一根人參置於鼻端嗅聞,贊了句好東西。
周武帝垂頭,掩飾眼底的痛色,心中暗暗思量:待朕回魂,第一件事便是尋訪名醫,給桑榆調養身體。那個瞿老太醫不錯,可以叫俊偉去打聽打聽。
在他出神的時候,孟桑榆已經抱起了他,走到桌邊用膳。因為不用去給李貴妃請安,主寵兩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是磨嘰,期間又嬉鬧了幾回,雙雙換了一身衣服才算捯飭gān淨。
殿外已然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孟桑榆興致上來,又憶及阿寶足足快一月未曾踏出殿門,便帶著他前往御花園賞景。
主寵兩剛步入御花園便看見昨夜沐浴了聖恩的賢妃攜帶著五皇子在園中的鎖虹橋邊飲茶,身周圍坐著一圈兒嬪妃,衣香鬢影,有說有笑,氣氛正濃。
孟桑榆停步,想轉身改道卻已經晚了,賢妃已看見了她,正派遣一名宮女過來相請。孟桑榆嘆氣,帶著阿寶緩緩走過去。
25、賢妃 ...
一眾嬪妃紛紛起身給德妃行禮,賢妃略略頷首,笑著請她在自己身邊入座。
孟桑榆扶起給自己請安的五皇子,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五皇子今年剛滿四歲,頭上挽了個小髮髻,用金絲繩纏起,小臉肥嘟嘟的,粉糰子一樣,一雙眼睛遺傳了周武帝,又黑又亮,眼角還微微上挑,很是招人,看得孟桑榆心肝直顫。
“五皇子越來越可愛了。”她真心讚嘆。
周武帝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孩子,眼裡滿是懷念。五皇子玉雪可愛,聰明乖巧,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之一。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他心qíng有些激動。
賢妃眼裡流露出一絲得意,還未開口,五皇子已正兒八經作了個揖,奶聲奶氣的說道,“謝德妃娘娘誇獎。”
三四歲的孩子,在現代還是滿地打滾,懵懂無知的年齡,可在這皇宮裡卻已經被訓練的一板一眼,有模有樣了。孟桑榆頓時覺得有些無趣,但面上依然笑道,“乖。”
一眾嬪妃連忙出聲附和,也不知是拍德妃的馬屁還是拍賢妃的馬屁。
賢妃笑開了眼,對兒子的表現相當滿意,有意炫耀道,“昨晚皇上考校皇兒功課,皇兒對答如流,皇上很滿意呢。”話落,她輕拍五皇子肩膀,叫他背三字經給各位娘娘聽。
聽了賢妃的炫耀,周武帝心qíng極其郁躁。不但沒辨識出枕邊人的真假,竟還叫皇兒認賊作父,真是有眼無珠!
因著心中的憤怒,周武帝遇見兒子的喜悅之qíng淡下去很多,也沒心思去聽兒子背誦,窩進孟桑榆懷裡來個眼不見為淨。孟桑榆倒是聽得認真,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像羽毛chuī入心間,讓人止不住的心生歡喜。
五皇子背完,眾嬪妃紛紛開口誇讚。賢妃雖然面上不顯,但一雙桃花眼裡溢滿了得意和驕傲。李貴妃有兒子,她也有兒子,憑什麼立後立儲的最佳人選就一定得是李貴妃?論資格,她也沒差李貴妃多少,況且,皇上喜歡自己和皇兒明顯勝過李貴妃母子。
想到這裡,她撫了撫頸間密密麻麻的愛痕,嘴角微微勾起。
在宮中,皇上的愛寵是最值得炫耀的資本,賢妃不但沒想過要遮掩還試圖昭告世人。有眼尖的嬪妃看見她紅痕遍布的頸子,眸光閃爍了一瞬,試探道,“皇上三月未曾踏足後宮,宮內宮外都謠傳皇上傷了根本,今兒這謠傳可算是破了。”
“也不知是哪起子魑魅魍魎造謠生事!皇上正值壯年,龍jīng虎猛,怎麼可能因一點點小傷就損了身子。”賢妃慵懶的歪斜在椅子扶手上,端起一杯熱茶緩緩啜飲,動作間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其上的紅痕斑斑駁駁,煞是招眼,給她本就嬌美的容顏添了三分艷色。
孟桑榆皺眉,略略撇開頭。
一眾嬪妃眼睛微紅。
阿寶在賢妃說到‘龍jīng虎猛’四個字的時候就猝然轉頭去看她,見她眉眼間的□和脖頸間的痕跡,黑漆漆的眼珠騰地燃起兩簇火苗。看來,賢妃昨晚過得很快樂!?他眯眼暗忖,心頭的狂怒與郁躁jiāo織在一起,令他脊背新長出來的絨毛根根豎立。
身為女人,連自己的丈夫都分辨不出,他還能對她們抱有什麼期待?恐怕,在她們的眼裡,他就只是一個符號,象徵權力和地位的符號,只要披了一身龍袍,她們就不會去管龍袍下的人究竟是誰。除了桑榆,有誰試圖去了解過他?大概再也沒有了!
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發冷,周武帝扒拉著孟桑榆的開襟棉袍,一個勁的往她懷裡鑽,試圖汲取一絲溫暖。這是他最眷戀的地方。
孟桑榆捏了捏阿寶的小鼻子,拉開衣襟將他包進懷裡,只露出一顆狗頭。狗頭上戴著一頂小帽,帽子上fèng著兩扇翅膀,看上去新奇又可愛。
五皇子圓溜溜地眼睛更亮了,一眨不眨的盯著阿寶。
“德妃娘娘,他頭上長了兩扇小翅膀。”五皇子指著阿寶,語帶渴望,“能給我抱抱嗎?”
“現在不行,他剛受了傷,一個不好會弄痛他的。等他傷好了,本宮帶他出來陪五皇子玩兒。”孟桑榆狠狠心,拒絕了五皇子的請求。這個年紀的小孩手腳不知輕重,阿寶到了他懷裡很可能傷上加傷。
五皇子一臉的愴然yù泣,但他已初具皇子氣度,並沒有哭鬧,只可憐巴巴的依偎進賢妃懷裡。賢妃有些不高興,眸色沉沉的瞥了德妃一眼,拿起身旁的一個果盤,誘哄道,“小狗受傷了,你若是磕碰到他,他會咬你的,咱等他傷好了再說。來,吃顆龍眼,這可是你父皇今早賞賜給你的,嶺南今年只進貢了一簍,全都在這兒。”
賢妃一邊哄孩子,一邊不忘炫耀自己的隆寵,給自己造勢。
孟桑榆心內暗嘆,抬手截住賢妃遞到五皇子嘴邊的龍眼,慎重開口,“龍眼ròu薄核大,口感滑溜,不適合五皇子這樣的孩子吃,若核卡進喉嚨里,恐有xing命之危,還是將果ròu剔下來再餵給他吃吧。吃也不能多吃,龍眼xing溫補,大人吃多都受不住。”
因龍眼是極其稀有的貢品,就算是高位嬪妃,一年也吃不上一回,都叫皇上轉送到千佛山太后那裡去了。賢妃從未吃過,自然也不知道還有這些說法,當下便有些不高興。但為了孩子著想,她終究沒把龍眼往五皇子口裡塞。
五皇子本就被拒絕過一次,這下連到嘴的好東西都沒了,眼睛一眨,眼淚就下來了,拉扯著賢妃的衣袖哀求,“母妃,孩兒想吃龍眼!孩兒想吃龍眼!”
賢妃愛子成狂,最受不住的就是兒子的眼淚,立時便把德妃的警告忘到了腦後,忙忙剝了個龍眼塞進他嘴裡,柔聲囑咐,“要把核吐出來,知道嗎?”
五皇子含著龍眼破涕為笑,把龍眼ròu用舌頭卷gān淨,龍眼核吐到一旁的宮女手裡。見他吃得好好的,賢妃放下心來,示意宮女繼續給兒子剝,心下對德妃方才的話不以為然。
眾嬪妃都對德妃投以嘲諷的目光,以為她方才的舉動是嫉妒賢妃,故意給賢妃添堵。
孟桑榆不以為意的笑笑,垂頭撫弄阿寶的耳朵,換來阿寶哼哼唧唧的安慰。反正該說的她已經說了,他們自己小心就好。
卻不想,她放心的太早了。龍眼ròu質慡滑鮮嫩,汁多甜蜜,口感極佳,讓人吃了口舌生津,yù罷不能。五皇子吃了兩三顆下去就得了趣,動作不免急切起來,在含入第五顆時舌頭一卷,竟將整顆龍眼都咽了下去。
三四歲的小孩食道很窄,不可能讓龍眼順利通過,於是卡在了喉頭與氣管jiāo界處不上不下。五皇子說不出話,臉立時就漲成了紫紅色。
“呀!娘娘不好了,五皇子卡主了!”那宮女嚇的打翻了果盤,一邊拍著五皇子的背一邊驚叫。
正與嬪妃們談笑的賢妃先是一愣,隨即騰地站起,搶過五皇子大力拍打他的背部。五皇子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白色,眼睛一翻一翻,只余出氣,沒有進氣了。
一眾嬪妃們駭得從各自位置上站起,紛紛退開幾步怕招惹麻煩。雖然臉上皆是擔憂焦急的表qíng,但不少人眼裡分明閃爍著幸災樂禍的亮光。
賢妃看著慢慢軟倒在自己懷裡的兒子,心中升起一陣絕望,淚水混著汗水將她jīng致的妝容弄得一塌糊塗。她嘶啞的吼叫,“去,去叫太醫!快點!”
“你讓開,讓本宮來。”孟桑榆看不下去了,把汪汪亂叫的阿寶塞進馮嬤嬤懷裡,一把拉開賢妃,將快要陷入昏厥的五皇子置於自己膝蓋,頭朝下,腳朝上,用力拍打他的肩胛骨,足足拍打了五次,見龍眼依然沒吐出來,又將他平放在地上,用食指及中指用力按壓他的胸骨,反覆了十來次後,只聽噗的一聲,五皇子喉頭的龍眼終於吐出來了。
見兒子雖然昏迷著,但青紫的臉色已恢復了紅潤,斷斷續續的呼吸也均勻了,賢妃腿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一旁的宮女們口裡連聲呼喚著娘娘,七手八腳的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