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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糊塗了?忘了皇祖母新頒布的規矩?後宮不得gān政,違者鞭刑五十,打入冷宮,永不得出!還請太子莫要再說這樣的話,這太子妃的位置,臣妾目前還不想撒手。”要撒手,也得等到gān掉江映月之後。歐陽慧茹瞥太子一眼,笑容極盡嘲諷。

    太子一愣,這才想起宮中新規,又見歐陽慧茹明顯的幸災樂禍之qíng,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歐陽慧茹你行!孤好聲好氣的與你商量,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此,莫怪孤把你的臉面放在腳底下狠狠踐踏!

    倔勁上來,太子盯著歐陽慧茹冷笑,“哦?你想借丞相的手bī迫孤,打壓蘭兒?哼,怕是不能如你的願了!孤這就去慈寧宮為蘭兒請封,太子妃且等著孤的好消息吧。”

    話落,太子眼含yīn鷙的瞪視歐陽慧茹一眼,甩袖大步離開,一路上眉頭深鎖,不停思忖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免了劉文清的外放。

    太子一走,歐陽慧茹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撕碎了扔進盛滿水的筆洗里。遍布字跡的宣紙一沾水便暈染開來,變成一團團烏黑的紙團,辨識不清。

    這是歐陽靖宇叫人遞進宮來的密信,詳述了邢芳蘭的身世。邢芳蘭竟是其母與漢人私奔生下的孽種,父死,她隨母親重回舅家,靠舅家光祿寺卿照拂才在京城裡有了立足之地。小小年紀,一回京就與劉文清扯上關係,看來她父親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可惜丞相對死人不重視,沒有深挖下去。不過,也無礙,她只要知道,憑邢芳蘭這下作的出身,絕當不了側妃就是了。  

    昨天才訴了苦,今天就把人弄出京城,歐陽丞相做事真是雷厲風行!想著劉文清對權利那般渴望,如今卻要被遠遠調離權利中心,不知苦熬多少年才能回來,歐陽慧茹食指撫唇,邪惡的笑了。

    小白臉現在心qíng如何?肯定是五內俱焚,倍受煎熬吧!姐受了多少苦難,定要叫你們百倍千倍的償還!

    歐陽慧茹抿唇,心中狠狠發誓,起身,拂平衣襟的褶皺,沉聲說道:“走,去慈寧宮!”既是要晉封太子側妃,她這個正妃豈能不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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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寧宮正殿,擺放在角落裡巨大的透雕雲龍紋銅爐正徐徐冒著青煙,隨著青煙飄散,一股濃郁的檀香味縈繞開來,在空氣里蔓延,使得本就極具宗教風格的殿宇更顯出幾分神聖莊嚴之感。

    而此刻,殿內的一聲呵斥卻瞬間將這種莊嚴打破,“你要晉封這個女人做側妃?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太后指著跪在腳邊,自進殿起就一直保持緘默,貌似恭謙的邢芳蘭厲聲問道。

    “是,請皇祖母成全。”吳氏的出身比邢芳蘭還略遜一籌,太后當時照樣准了他的請封,這次他好生纏磨一番,結果也是一樣。太子心中篤定。  

    世宗坐在太后身邊,緩緩啜飲一口茶水,漠然的睨視著跪在他面前,神色堅決的太子,並不發表意見。

    太子昏聵無能卻又剛愎自用,身為嫡子,從小便自視甚高,這樣的人被立為儲君,最能激起其他皇子心中的怨憤和不甘,雖然太子時常讓世宗失望,但是,在刺激人心,招惹仇恨值上面,這個兒子卻能力卓絕,令他十分意外。

    將丞相的幼女指給他,是對他的扶持,也是對丞相的壓制,命根子都在皇室手裡,丞相絕不敢有二心,自會盡心盡力輔佐太子。一個扶不起的阿斗,配上一個qiáng悍的輔臣,再加上幾個或明或暗,虎視眈眈的皇子,日後的朝局才會更加有看頭!他期待能在這一趟渾水中脫穎而出的皇子,他完顏不破的皇位,只有手段狠辣,能力非凡者才可以繼承。

    往日算計這一切時心qíng有多麼亢奮,今日,世宗心裡就有多麼懊悔!千算萬算,他卻忘了將自己的心算進去,一頭栽在了太子妃——他的兒媳身上,待到發現,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皇帝是不能出錯的,哪怕出了錯,責任也在別人,世宗自然而然的將一切罪責歸咎在太子身上,如今再看太子,他早沒了冷眼旁觀,不喜不怒的心態,滿滿都是抑制不住的bào戾和嫉恨。是的,他嫉恨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人,竟然首先擁有了他的寶貝,他每每想起,便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誰更重要

    昨日見過太子妃,丞相定是知道了太子意yù冊立邢芳蘭為側妃的事,今日才會在朝堂上一反常態,對太子和其親隨大加刁難。太子把自己最大的助力都得罪了,竟然還拎不清狀況,親自跑到慈寧宮來替邢芳蘭要名分,太后感到非常失望,失望過後又很是慶幸。如此也好,日後廢太子時,她心裡也會好過一點,為了大金的江山社稷和百年昌盛,皇位決不能jiāo到這樣不成器的子孫手裡。

    太后心中感嘆,一面分出心神應付太子,一面又隨時注意著自己兒子的qíng緒,這兩人目前可是qíng敵,依兒子那霸道的xing格,指不定會對太子做出些什麼事來。

    太后內里正擔憂著,果然從世宗的身上感覺到一股戾氣,不得不停下對太子的訓斥,朝世宗看去,“皇上,太子行事如此荒誕,您好歹也給個話。”

    被太后的問話打斷,世宗收斂起渾身的戾氣,瞥一眼座下忐忑不安跪著的兩人,眉梢一挑,冷笑道:“不就是一個側妃名分嗎?給她就是。”只要不招惹朕的小丫頭,太子要多少女人,他就給他弄多少。

    太子和邢芳蘭大喜過望,對視一眼後雙雙向世宗磕頭謝恩。  

    太后顯然知道兒子的小心思,額角抽了抽。太子雖然日後當不成皇帝,可也是正經的皇室子孫,身邊的妻妾怎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況且邢芳蘭上位的經歷極其不光彩,滿朝皆知,晉封她為太子側妃,這是在丟皇室的臉啊!她不能不管!

    對這父子倆深感無力,太后垂頭,用手指按揉陣陣抽痛的額角,伸手阻斷太子謝恩的動作,道,“先不忙著磕頭,哀家還沒有同意。沒有哀家蓋印,她別想坐上側妃之位!”

    “皇祖母,您……”

    太子直起腰,表qíng由驚喜轉為驚愕,正要爭辯,卻被殿外的通傳聲打斷了話語,“啟稟皇上,太后,太子妃殿外求見。”

    “快,快傳!”太后表qíng驚喜,連忙揮手命令道。

    她算是被這父子兩折騰夠了,小茹來了就好,兒子肯定拿小茹沒轍,只要她反對,今兒這事哪怕向來說一不二的兒子已經拍板同意,小茹照樣能讓他改了主意。養了世宗幾十年,太后非常了解太子妃之於世宗有多麼重要,他那樣冷血自私的人,也知道疼惜一個人,為了一個人努力壓抑自己的yù·望,可見是愛到了極致。  

    不同於太后的驚喜,世宗和太子表qíng俱都一沉。太子是惱怒,世宗則是苦澀。小丫頭還是放不下太子,聽見消息這麼快趕來,可見對太子,對太子妃之位非常重視。可恨當初他為何要想到給小丫頭指婚?留待今天嫁給自己為後該多好?

    世宗大掌鉗住椅子扶手,用力捏了捏,再次嘗到悔恨莫名的滋味。椅子扶手不堪巨力,發出微不可聞的‘嘎啦’聲,表面赫然裂開幾條fèng。

    “慧茹見過父皇,見過皇祖母。”歐陽慧茹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優雅的行到殿中,屈膝行禮,待太后頷首,允她起身,她才朝太子福了福,算作打招呼,對邢芳蘭則是視而不見。

    “丫頭,到朕身邊來坐。”世宗見太子妃起身後就自動站到太子身邊,儼然一副夫唱婦隨的樣兒,心中極不舒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沉聲叫道。

    “謝父皇!”太子罰跪,自己得陪著罰站,本來心氣有些不順的歐陽慧茹聽見世宗的召喚,臉上綻開了笑容,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身邊落座。

    還是父皇體貼!她頗有些甜蜜的想。

    見到小丫頭灑脫大方的舉止,對自己毫不避諱的親密,世宗苦澀難言的心qíng瞬間被治癒,睇視著她jīng致的側臉,眼裡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連夫妻倆站在一處都看不慣嗎?太后額角再次狠狠一抽,為自己兒子qiáng烈到了極點的占有yù。

    “太子妃此來何事?”太后撫著抽痛的額角,開門見山的問道。

    “啟稟皇祖母,慧茹不同意太子晉封邢姑娘為側妃。”歐陽慧茹收起甜笑,表qíng立時緊繃起來。

    太后聞言,心中振奮,小茹這丫頭果然是個明白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反應,不若尋常女人,為了討好夫君,只知一味拈酸吃醋或佯裝大度。

    “孤要冊立哪個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反對?父皇方才已經同意了,你難道想抗旨不成?”不待太后回應,太子先行搶白道。

    太子妃一來便受到父皇的禮遇,這讓他心中極不平衡,父皇已經許久未曾給過他好臉色了,再加上剛才在毓慶宮裡太子妃對他的挑釁,太子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父皇?”歐陽慧茹驚訝的朝世宗看去,明顯不相信太子的話。父皇那樣維護她,這種時候怎麼會點頭?

    世宗被小丫頭驚愕和受傷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揪,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本以為自己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分裂他們夫妻的感qíng,但臨到頭來,他發現,讓小丫頭傷心才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qíng。  

    他眼神暗了暗,沉吟半晌後終於開口,“朕還未下旨,此事不算。太子妃為何不同意?說說你的理由,若理由充分,朕可以重新考慮。”罷了,這次就算了,讓小丫頭自己做主,反正兩人隔閡已生,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聞聽世宗這話,太后笑了,心道:果然如此。

    太子和邢芳蘭再次白了臉,卻不敢再分辨什麼,只因,世宗已經完全沉下臉,身上鬱氣濃烈到有如實質,令他們倍感壓抑。

    歐陽慧茹並沒有受世宗的qíng緒影響,事關她的切身利益和身家xing命,她一步都不能退讓。咬咬牙,她跪到世宗腳邊,拱手道,“啟稟父皇,慧茹反對太子此舉的理由有二。一,邢姑娘系其母與人無媒苟合所生,雖然有舅家光祿寺卿扶持,但掩蓋不了她污濁的身世,以此出身卻被晉封為太子側妃,未免被人知道後詬病,玷污皇室顏面。二,太子側妃吳氏亦是漢人小家子出身,兩個側妃名額均被身份不明不白之人占去,滿朝勛貴會如何看待太子?若攤上個沉迷美色的污名,太子一國儲君的顏面何存?慧茹並不是善妒之人,若今日晉封的側妃出身名門,有助於太子,慧茹不但沒有二話,還會主動替太子相求!”

    太子聞言,撇了撇嘴角,表qíng不以為然,反而低頭去安慰身世被拆穿,臉色煞白,掩面哭泣的邢芳蘭。

    邢芳蘭雖然知道自己身世不堪,皇家早晚會去調查,但太子突然帶她來慈寧宮請封,打了太后一個措手不及,她還是抱著一些僥倖心理的,沒想太子妃竟然會跑來阻止,且當眾拆穿了她最諱莫如深的避忌,叫她顏面無存,只恨不得立時挖個dòng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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