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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慧茹是個行動派,有了想法,立刻就要付諸行動。她第二日便去了慈寧宮,向太后表達了自己想學習騎she,西山圍獵時與太子同場競技的美好願望。
女真人,不論男女,都善於騎she,打獵更是他們最喜愛的日常活動之一。太后以前還擔心歐陽慧茹是漢人,排斥女子尚武,難以融入這樣的皇室活動,於夫妻感qíng和她太子妃之位有礙,見她主動求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立刻給她指派了一名教習騎she的師傅,並賜了她一匹xing格溫順的寶馬。
有了太后的大力支持,歐陽慧茹‘毓慶宮——慈寧宮’兩點一線的生活終於又增加了一個新內容,變成了‘毓慶宮——慈寧宮——圍場’三點一線。
前世由於拍戲需要,歐陽慧茹本就學過騎馬,騎術還很不錯。是以,與自己的馬兒混熟後,她催馬慢走一圈,找到感覺後就能滿場飛奔,令騎she師傅非常意外,立刻改變教學計劃,專門教她原地she箭和馬上she箭兩項。
she箭需要力量,技巧和天賦,三者缺一不可。歐陽慧茹聰慧過人,學什麼都快,還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但偏偏學起she箭來,資質愚鈍的可以,直讓教導她的騎she師傅束手無策。
這日,歐陽慧茹準時來到馬場報導,一來就拿起自己慣用的弓箭,背著箭筒,對著十米外的箭靶埋頭苦練起來。
她表qíng非常認真,眼神也極為專注,姿勢更是擺的有模有樣。
咻咻’,一陣破空聲響起,十箭接連she出,歐陽慧茹放下挽弓的手,臉上還殘留著剛才she箭時留下的霸氣表qíng,身體站的筆直,背部繃的筆挺,高手范兒十足。
鏡頭拉遠,十米外的箭靶上光禿禿的一片,它周圍四處散落著脫靶的箭矢,騎she師傅正彎著腰,滿頭黑線,任勞任怨的替她拾箭。
歐陽慧茹筆直的腰杆立馬佝僂下去,粉唇高高撅起,臉上露出挫敗的表qíng,一旁的秦嬤嬤和小雨見了,連忙給她打氣。
前來圍場檢視戰馬的世宗正好看見這滑稽的一幕,遠遠停住腳步,鎖定歐陽慧茹頹廢的身影,漆黑的雙眸浮上幾許深深的笑意。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有趣兒呢?世宗暗忖。
跟隨在世宗身後的江映月,看見歐陽慧茹慘不忍睹的箭術,垂頭,嘴角不著痕跡的上鉤,心中暗諷:聰慧過人的太子妃也有這樣不堪的時候,還被完顏不破撞見,真是不幸啊!
歐陽慧茹沒有察覺世宗一行的到來,盯著手裡的弓箭咬唇自忖:你大爺的,姐這麼聰明,學什麼都是三分鐘上手,怎麼可能獨獨she箭就不行了呢?一定是這把弓不稱手的緣故!換一把!
如此一想,她泄憤似地將手裡的弓遠遠扔出去。
看見歐陽慧茹的動作,江映月眼眸一亮,唇角的諷笑更深,幸災樂禍的暗忖:女真人還未建國前都是靠遊獵為生,弓箭就是他們生存的必備工具,之於他們有著特殊的意義,平日非常珍視。歐陽慧茹如此不愛惜弓箭,定會遭到完顏不破反感。
世宗現在的確滿臉不虞,眉頭緊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往前走了幾步yù上前訓斥,又堪堪停住腳步。無它,遠處的歐陽慧茹正滿臉心疼的朝弓箭跑去,將丟棄的弓箭抱進懷裡,拿袖子不停擦拭,珍愛非常。
看見歐陽慧茹前後反差如此大的行為,江映月愕然,暗罵道:這女人怎麼這麼善變!扔就扔了,還撿回來gān什麼?
事實上,歐陽慧茹一把弓扔掉就後悔了。
這可是她在千百把弓箭中一眼就相中的,不但做工比別的弓jīng致,弓柄上還被她特意刻上了自己前世的簽名以示所有權。那簽名是她找書法大師專門為自己設計的,字跡遒勁有力,龍飛鳳舞,刻在柄上也是為了悼念自己身為天后的榮光。
她是個相當qíng緒化的人,如此有紀念意義的弓箭,她當然捨不得真的丟掉,剛才也只是為了發泄心中苦悶罷了。
苦悶發泄完了,她又來了jīng神,臉上的挫敗一掃而空,接過師傅遞來的箭矢,抬手拉弦,對著遠處的箭靶再次‘咻咻’的練起來。
這次,她依然she的十分歡暢,箭靶上依然空空如也,而站在一旁圍觀的騎she師傅,秦嬤嬤和小雨,臉上都帶著司空見慣的淡定表qíng。
將她一系列動作看在眼裡,世宗忽而低笑起來,笑聲極為愉悅。這太子妃真是孩子氣,單純可愛的緊,難怪太后那麼喜歡!他好笑的暗忖。
看不見世宗表qíng,但能從世宗的笑聲中體會到他愉快的心qíng,江映月朝遠處兀自練箭的歐陽慧茹看去,眼裡閃過一抹刻骨的仇恨。
☆、越發喜愛
歐陽慧茹對著十米外的箭靶練的極為歡暢,一箭接一箭的she出,不帶停歇,看似出手利索,實則箭箭脫靶,慘不忍睹。
世宗實在看不下去了,負手,大步上前,走到近前開口說道:“箭可不是這樣she的!”
乍聞世宗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歐陽慧茹等人一驚,齊齊轉頭朝他看去。
“兒媳見過父皇,父皇萬安。”歐陽慧茹帶著眾人行禮,手中依然緊緊拽著自己的弓,臉上的表qíng還殘留著方才箭箭脫靶時的挫敗,看著委屈極了。
世宗莞爾,伸手虛扶她一下,“太子妃起來吧,”待歐陽慧茹起身,他繼續接口道:“she箭可不是你那樣she的。雙腳叉開,身體繃直,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右手拇指扣弦,食指搭在拇指上,輕抬箭尾,瞄準靶心後鬆開弓弦既可。你照著做試試。”
歐陽慧茹並沒有別人見到世宗時的戰戰兢兢,大方直視他深邃的眼眸,非常老實的回答道:“可是,騎she師傅也是這樣教兒媳的,兒媳也依言照著做的,但就是she不中箭靶。”
你那樣也叫照著做?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樣兒!想罷,世宗再次低笑起來,轉頭朝隨侍命令道:“拿朕的弓來。”
兩名隨侍躬身應諾,朝不遠處的器械庫跑去,很快就抬來一把體型巨大,造型古樸的牛角弓。從隨侍們吃力的表qíng和緩慢的步伐來看,這把弓相當沉重。
歐陽慧茹睜圓一雙美目,眸子亮晶晶的盯著這把弓感嘆道:“原來這把弓是父皇的啊!難怪掛的那樣高,兒媳是夠不著,不然就選它了,用著霸氣!”
世宗再次被她逗的莞爾。不知怎得,對著太子妃,他的心qíng總是非常愉悅。對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麼大方自然,有話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對他的態度也不似別人那般小心翼翼,讓他感覺非常輕鬆。
“就算讓你夠著,你也拿不動。不說弓弦150石的張力,單是弓本身的重量就有100多斤。你這小胳膊小腿兒可奈何不了。”這把是他慣用的弓,放在器械庫里,並沒有禁止別人使用,但,除他之外,還從來沒人成功拉開過。
世宗說完,瞥見歐陽慧茹當真去揉捏自己細瘦的胳膊,再朝牛角弓比劃一下,露出個咋舌的驚嘆表qíng來,他再次忍不住低笑出聲。這孩子,心裡想什麼,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當真有趣!
三番兩次聽見世宗低沉的笑聲,站在他身後的江映月面上不顯,心中卻極為驚駭:這是第幾次聽見完顏不破笑出聲來了?她隨侍完顏不破身邊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心qíng這樣愉悅。不,好似遇見歐陽慧茹,他的心qíng就總是很好,笑容也比平常多了許多倍,太后亦然。歐陽慧茹真是好本事!
那邊,江映月的危機感逐漸濃重,想著得找機會快點取得世宗的信任;這邊,世宗已經輕鬆的舉起弓,扣箭,挽弦,準備擊發了。
他眼神專注,表qíng肅穆,瞄準十米外的箭靶後,忽而放開拉弦的拇指,搭在弦上的箭矢順勢疾she而出,半秒鐘後,‘咚’的一聲釘在箭靶正中的紅色圓點上,又穿靶而過,扎進靶後百米外的一根樹gān上,徒留空dàngdàng的箭靶因承受不住箭矢she穿的狂猛力道,劇烈的來回擺動。
圍場內靜悄悄一片,眾人都被世宗迅猛如閃電的一箭給震懾住了,連呼吸都收斂起來,心中驚駭難言。傳說中世宗武藝高qiáng,驍勇善戰,上了戰場宛若殺神,今兒他們終於見識了一把。
不愧是開國皇帝啊!這一手可比那些武俠片靠譜多了!歐陽慧茹心中驚嘆,忍不住拍手連連叫好,“she的好!父皇威武!再來一次!”
眾人跟著鼓掌叫好,卻沒人敢像太子妃那般大膽,要求世宗‘再來一次’。
世宗放下弓,朗聲一笑,“朕只是給你做的示範。朕的姿勢你看清了嗎?過來,she一次給朕看。”
歐陽慧茹叫好的聲音戛然而止,興高采烈的表qíng瞬間轉為如喪考妣,耷拉著肩膀,可憐巴巴的討好道:“兒媳只顧著瞻仰父皇的風采,忘了觀摩您的姿勢,您再she一次吧?兒媳一定認真學!”
這樣坦率而又大膽的話,也就歐陽慧茹這不分尊卑貴賤的現代芯子能說的出來,偏世宗還不以為意,無奈的搖搖頭,再次舉弓,當真又she了一箭。
箭矢再次穿靶而過,劈開樹gān上原先那支箭的箭身,取而代之。百步穿楊也莫過於此!
“這回可看清了?”世宗轉頭,語氣甚為溫和的向歐陽慧茹問道,臉上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溺。
歐陽慧茹肯定的點頭道:“恩,看清了。”
世宗讓開位置,揮手示意她上前。
歐陽慧茹走上前,閉眼,回憶世宗的一舉一動,再睜開眼時,身體跟隨思維,擺出一個標準的she箭姿勢,搭箭,挽弓,放弦,箭矢疾she而出,卻再次擦靶而過。
沒出錯啊!怎麼會這樣?歐陽慧茹徹底蔫了,持弓的手無力的耷拉下來。
世宗皺眉,拿著一支箭矢走上前,站到她身後,低沉的命令道:“舉起弓。”
xing·感渾厚的男xing嗓音在耳邊響起,歐陽慧茹耳尖顫了顫,不自覺舉起弓。
世宗俯身,以半抱的姿勢,替她將箭矢安在弦上,捏起她扣在拇指上的食指,低聲道:“食指不要緊扣拇指,留出足夠的空間放置箭尾,扣的緊了,會gān擾箭矢的she程和方向。”
歐陽慧茹恍然大悟,連忙照做,還乖巧的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點頭間,簡單紮成一束馬尾的青絲擦過世宗的下巴,痒痒的,還帶著股濃郁卻清冽的百合香氣。香氣繚繞,撲面而來,令人遐思,世宗心神顫動了一下,恍然間發現,太子妃的身體那樣馨香柔軟,太子妃玉白的食指,還被他捏在手裡,柔若無骨,觸感好到極致。
他心中微動,幽深的眸子暗沉了一瞬,面上卻絲毫不顯,極其自然的放開對太子妃的懷抱,退離兩步,負手站立,聲音略微粗嘎的開口,“若覺得自己已經瞄準靶心了,便立刻松弦,切莫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