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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認真聆聽歐陽慧茹的話,邊聽邊頻頻點頭,心中讚嘆:小茹這番話說的好,從皇室顏面和太子名譽兩方面出發,思慮周全,合qíng合理,處處替太子考量,心意難得。

    想罷,轉眼看見太子毫不領qíng的樣子,不由搖頭忖道:可憐太子有此賢妻卻不知道珍惜!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才真的是我兒的命定貴人,可免我兒被人蠱惑暗算。

    太后滿意了,世宗的面色卻更加yīn沉。小丫頭處處替太子著想,太子不但不領qíng,還將小丫頭的一片苦心肆意踐踏,他怎麼敢?

    自己恨不能捧在手裡,含在嘴裡的寶貝被人這樣輕賤,世宗胸口發悶,立時便改了口,“小丫頭快起來。邢芳蘭出生卑微,實不配側妃之位,便給太子做個侍妾吧。”

    歐陽慧茹被世宗qiáng行拉起,摁坐在身邊,低垂的眼裡露出些許笑意。她就知道,父皇一定會護著她。

    邢芳蘭掩面垂淚,肩膀不停顫抖,看著頗為可憐,太子瞥她一眼,眼中露出幾分不忍,對著世宗稽首,張口yù言。

    “朕心意已決,太子休要爭辯,帶她回去吧!若是不願,帶著她的屍首回去也成!”世宗先行開口,阻斷了太子的求qíng。  

    太子心中一驚,動作有些遲鈍。

    世宗不耐,厲喝一聲,“你還要丟臉到何時?沒腦子的東西,還不快滾?”

    太子被嚇的差點跳起,邢芳蘭也忘了哭泣,二人壓下心中的驚駭,爬起身快速退下了,形容極為láng狽。

    看著兩人逃也似的離開,歐陽慧茹低下頭,掩住微微上翹的粉色櫻唇。

    “朕還有事,也該回去了,累著母后了,您好生休息。”兩人一出殿門,世宗也隨即起身,朝太后頷首道,瞥一眼垂頭,看不見表qíng的小丫頭,世宗沉聲開口,“小丫頭,送朕一程。”

    “是。”被點名的歐陽慧茹立刻起身應諾,朝太后一福,匆匆跟上大步而行的世宗。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乾清殿進發,期間,歐陽慧茹幾次張口想搭話,但見世宗冷肅的側臉和渾身yīn郁的氣息,她又閉了嘴。父皇今天心qíng不好,還是別隨意cha話了,免得引火燒身。

    走出老遠,世宗忽然停步,轉頭向歐陽慧茹看去,眸色晦暗莫名,沉聲問道,“小丫頭,太子是否對你很重要?”這句話,他斟酌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歐陽慧茹怔楞,但見世宗表qíng嚴肅,語氣極為認真,垂頭沉吟一會兒,老實的開口,“回父皇,太子妃之位對我很重要。”

    世宗表qíng有些怪異,似驚似喜,點了點頭,又問,“太子妃之位重於太子?”

    歐陽慧茹又愣,眼瞼微合,考慮半晌後牙關一咬,點頭道,“是,比太子重要。靠著太子妃之位,我可以在宮裡安身立命,靠著太子卻不能。”

    世宗默默不言,眸色莫測的盯著面前這大膽直言,無遮無掩的小丫頭,久久移不開視線,久到歐陽慧茹拽緊的手心裡出了一層冷汗,快要後悔自己的坦白,世宗忽然笑了,笑的前仰後合,低沉渾厚的笑聲直傳出去老遠,任聽到的人,誰也不會錯認他笑聲中的歡愉。

    “哈哈!是麼!靠著朕,小丫頭在宮中不但可以安身立命,還可以橫行無忌,豈不是說,朕比太子,比太子妃之位更重要?”語氣雖然滿滿都是戲謔,但,是不是戲言,只有世宗自己才知道。

    歐陽慧茹低頭想想:也是,世宗就是她的保護神,給了她所有安全感,沒了世宗,她哪怕當了皇后,心裡也是沒底的,因此極為認真的點頭道,“恩,在我心裡,父皇當然是最重要的!無關什麼安身立命,只因為父皇對我好。”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語氣中的認真。  

    世宗聞言心中一震,收住笑意,俯身定定看進小丫頭眼裡,不放過她眼裡任何一點qíng緒,半晌後,他再次低笑起來,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肩膀,慎重道,“父皇是最重要的,記住這話!”

    帝王,果然最在意的還是別人對他的忠心!歐陽慧茹心中感嘆,面上忙不迭的點頭。

    世宗莞爾,揮手道,“晚了,你回去吧。安順,送太子妃!”

    安順應諾,畢恭畢敬的送懵懵懂懂的歐陽慧茹回宮。

    看著小丫頭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世宗無奈的搖頭:不行啊,還是沒有開竅!似想到什麼,又微笑起來:也罷,已經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還有什麼可cao心的?只管對她更好一些,待她qíng竇初開,定將她掠過來,一輩子鎖在身邊不准離開。

    蠅營狗苟

    太子和邢芳蘭興匆匆前往慈寧宮求旨,卻雙雙láng狽而回,心裡的憋屈和難堪,言語無法描述。

    回到毓慶宮,兩人心qíng還未平復,皇上的聖旨卻又到了。聖旨措辭極為嚴苛,將邢芳蘭大加貶斥一頓,言其出身卑賤,行為有失婦德,一輩子只能做個侍妾,不得晉位。  

    聖旨宣讀完畢,傳旨的太監被太子妃笑眯眯的送出宮門,臨走,還塞了兩個分量十足的金元寶,把那太監樂的見牙不見眼,說了一大堆溢美之詞,直把太子妃夸的天上有,地下無。

    太監一走,歐陽慧茹立刻收了臉上和樂融融的笑意,回頭,一刻不停的指使毓慶宮的侍從們給邢芳蘭挪地兒,將她遷出原本只有側妃才有資格居住的偏殿,遠遠趕進宮女們聚居的一處耳房裡,其待遇比司正女史還差上一截。

    司正女史是正七品,邢芳蘭不得上頭喜歡,沒有賜下任何品級,太子妃這麼做並沒有觸犯規矩,滿宮裡無人敢於質疑。

    邢芳蘭看著破舊狹窄,cháo濕yīn暗的屋子,再憶起日前享受到的榮華富貴,心裡的落差之大,筆墨難以形容,沒有心思,也更沒有能力去完成主子jiāo待她的任務。

    能夠在太子妃手底下平平順順的活下來才是正理。她悲觀的忖道。對太子妃,她是真的怕了,這個女人心思縝密,jīng明qiánggān,行事大開大合,全無顧忌,連太子的臉面都不給,哪裡像主子說的那樣好拿捏?若她惹惱了太子妃,她相信對方絕對會毫無顧忌的滅了她。連主子都在她手上接二連三的跌跟頭,想讓她去充當馬前卒送死?算了吧!

    太子對太子妃的所作所為很是不忿,卻又礙於旨意,反抗不得,便想著法兒的給太子妃找麻煩,但只找了幾天,他自己就麻煩纏身,焦頭爛額,沒心思再去打擾太子妃。  

    在前朝,他屢屢受歐陽丞相刁難,很多太子黨覺出點不同尋常的味道,紛紛倒戈離心,致使他在朝堂上寸步難行,頻頻犯錯。世宗也完全看不見他的苦楚,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就對他大加訓斥,甚至三番兩次言及他不配做一國儲君,令他威信全無,人心大失,剛死心不久的眾兄弟們又開始蠢蠢yù動,不停的給他使絆子。

    當了那麼多年太子,完顏璟從未這樣láng狽過,這才恍然間發現,丞相的扶持和父皇的寵愛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沒了這兩樣做支撐,他什麼也不是,早晚要被心懷鬼胎的兄弟拉下馬。

    太子悟了,卻悟的太晚,等他回頭再想討好太子妃,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太子自尊心極qiáng,看了歐陽慧茹幾天冷臉便也歇了心思,專心處理他身邊不停冒出來的,大大小小的麻煩。

    毓慶宮滿宮的人親眼看著太子妃將太子寵姬邢芳蘭輕鬆踩在腳底,還用腳跟狠狠碾了兩下,太子不但無法,還被丞相在前朝阻擊的無招架之力,自顧不暇,終於認清了太子妃才是毓慶宮裡最粗的大腿的事實。自此,毓慶宮裡無人再敢有二心,原來被收買過的,心中兀自後悔不迭,悔的腸子都青了。

    ﹡﹡﹡﹡﹡﹡﹡﹡﹡﹡﹡﹡﹡﹡﹡﹡﹡﹡﹡﹡﹡﹡﹡﹡﹡﹡﹡﹡﹡﹡﹡﹡﹡﹡﹡﹡﹡﹡﹡  

    對太子的窘境劉文清看在眼裡,卻也沒心思像往日那樣提點一二,只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能夠繼續留在上京。他的所有勢力都在上京,還有皇姐時不時可以幫襯提點,若離了上京,他就是只離了水的魚,沒了存活的空間。

    “太子,您何不親自去丞相府一趟?依奴才看,歐陽靖宇對太子的打壓也是因著歐陽慧茹的緣故,您無故受了牽連,找他分說一二,他向來自詡任人唯才,或許能被您說動,改了主意。”見主子困擾,幾日來寢食難安,劉文清的貼身侍從連忙獻計。

    劉文清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疲憊的揉捏著緊皺的眉頭,聽見侍從的建議,動作頓了頓,放下手來沉吟,半晌後終於點頭道,“恩,可以一試。”

    歐陽靖宇自圍獵結束後對他很是欣賞,幾次建議他拜在他名下做門生,重用之意很明顯,沒道理一夕之間就改了主意,還是完顏璟那蠢貨壞事,害他無辜受累。如今,只能拋開自尊,親自上門相求了。劉文清抿唇,不甘的忖道。

    “備轎,去丞相府。”拿定主意,劉文清肅著臉,沉聲命令到。

    侍從很快準備好轎子,載著劉文清往丞相府出發。  

    丞相府占地寬廣,門庭巍峨,漆的油亮的兩扇銅門緊緊關著,其上高懸太祖御筆親書的匾額,匾額上‘丞相府’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使人觀之,打心底湧上一股敬畏之感。

    劉文清下轎,站在府門前定定盯著這巍峨大氣的門庭,眼裡浮起一絲刻骨的恨意。他自小居住的宮殿已經被大火焚毀,而丞相府卻屹立不倒,甚至莊嚴大氣更勝從前,叫他每每路過,便要歷經一次削骨剜心之痛。

    這府邸,早晚要毀在孤和皇姐的手裡,劉文清冷冷忖道,垂頭,掩去臉上的猙獰。

    “去敲門!”勉力壓下心中不停叫囂的恨意,劉文清又恢復了雲淡風輕,風光霽月的濁世佳公子形象,朝侍從溫聲命令到。

    侍從應諾,上前幾步,拉住門上的銅環,用力扣響。

    隨著銅環叩擊發出沉重的嗡響,看門的僕從很快打開旁邊的一扇角門,問道:“誰人來訪?”

    劉文清面帶微笑,上前一步拱手說道,“翰林院侍讀學士劉文清求見丞相,勞您代為通傳一聲。”話落,他朝侍從瞥去,侍從會意,從懷裡掏出一角銀子,遞進那僕從手裡。  

    僕從收了銀子,掂了掂,臉上似露出些不屑的神色,但蚊子雖小也是ròu,他收起銀子,扔下句“等著”便自顧摔門進去了,連個正眼也沒給劉文清主僕二人。

    劉文清的侍從被他的傲慢無禮氣的臉色漲紅,又要上前敲門,yù教訓那僕從一番,被劉文清眼明手快的拉住了,“莫要衝動。宰相門前七品官,如今我只是從五品,無權無勢,他看不起咱們是自然。待到……”

    劉文清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兩字若不傾耳細聽,幾乎微不可聞。

    那侍從是個練家子,將他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也明白他言下的未盡之意,qiáng自按捺著心中的憤怒,點了點頭,低聲道,“苦了主子了。早晚有一天,主子會心想事成。”

    劉文清睇他一眼,淡淡一笑,眼裡滿滿都是傲然和自信。對於這一點,他從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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