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怎麼像只小饞貓一樣?世宗見她雙眼晶亮,神qíng專注,心下莞爾,指尖不由有些發癢,若不是離太子妃有些遠,他很想再撫撫太子妃的滿頭長髮,那絲滑的觸感,令他難以忘懷。
“來人,把這隻鹿腿給太后和太子妃送去。”世宗用刀切下一條鹿腿,語帶笑意的開口。
江映月斂目,恭敬的接過盤子,正要送去,卻又被世宗叫住,“等等,先前太子妃還獵了一隻斑鳩,你去膳房問問弄好了沒有,弄好了一塊兒端過去。”
江映月應諾,放下鹿腿,先去膳房詢問,心中暗忖:看世宗這無微不至的關懷,儼然把歐陽慧茹當親子般看待。歐陽慧茹chūn風得意,屢次壞他們好事,讓她著實無法忍受。好在皇弟就要派人到太子身邊,助她在宮中安cha暗樁,歐陽慧茹今後的日子就不會像如今這樣好過了。
有皇帝的命令在前,膳房不敢馬虎,早將斑鳩料理的妥妥噹噹,正等著侍從進上。江映月這一去,不過半柱香便回來了,雙手捧著一個大托盤,把鹿腿和斑鳩恭恭敬敬的擺到太后面前的桌上。
“鹿ròu和斑鳩?”太后瞅見桌上的兩道菜便笑開了,“能吃上這兩道菜,可全賴咱們太子妃箭術了得啊!哀家有口福了。”
太后喜歡的,誰人不上趕著巴結?除卻心中抑鬱,憤懣不已的華陽郡主,在座的嬪妃和貴女們紛紛出言大讚太子妃。
歐陽慧茹qiáng忍著口裡泛濫的唾沫,先替太后布菜,在太后微笑頷首之下便專心的大快朵頤,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美食的世界,哪裡聽得見眾人的恭維?討好了半天也得不到回應,眾人好不尷尬。
世宗見狀更是想笑。心思這麼純淨,每次瞅准一樣事物便專心致志的太子妃真是可愛透頂。這樣的嬌俏,每每都能觸及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令他心生歡喜。
轉臉,qiáng迫自己從太子妃身上移開視線,世宗夾起一片鹿ròu,細細咀嚼,總覺得今年的宴食,比往年的都要美味。
宴上,有人沉溺於美食,自然有人縱qíng於歌舞,在侍從們上菜的同時,新一輪歌舞又開始了。這次不再是跟隨禁軍前來的優伶表演,而是隨行的貴女們即興上台。
女真人男男女女都能歌善舞,隨意上去幾個就表演的相當有水準,令人看得目不暇接。歐陽慧茹邊吃邊欣賞,頗覺津津有味,興致盎然。她沒有想到,這個異世的風氣竟然如此開放,令她十分喜歡。
台下忽而有貴女們起鬨,不久,一名長相清麗無雙的少女便被半推半就的上台,她手足無措的站了一會兒,當氣氛有些凝滯的時候,她終於扯開嗓子高歌。
婉轉悠揚如huáng鸝出谷的歌聲一出,台下頓時安靜了,都定定的看著少女,面露沉迷。
瞥見眾人神色,少女仿佛找到了自信,淡淡一笑,繞著舞台輕輕舞動起來,她一人邊歌邊舞,表演jīng彩之極,令人目不能移,場中眾人,無不被她深深吸引。
在被吸引住的許多人中,並不包括歐陽慧茹。少女一上台,她心裡就警醒了一下,只覺得這少女端的是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直到瞥見少女與劉文清隱晦的jiāo換了一個眼色,而太子,則露出了痴迷的表qíng,歐陽慧茹這才心有所悟。
這少女,雖然五官與劉文清並不很相似,但她那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一身清雅的氣質,莫不與劉文清如出一轍,吸引住太子目光簡直是理所當然。但是,這少女卻又好似與劉文清相識,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這裡面不會有什麼貓膩吧?歐陽慧茹斂眉暗忖。
少女繞著舞台載歌載舞,眾人齊聲叫好,卻不料少女太過專注,腳下一絆,將將摔倒在太子桌前,太子連忙伸手扶住,動作間溫柔小意,難掩對少女的青睞。
少女掙開太子的手,立時便羞紅了臉,停下歌舞,低低道了聲謝,急急奔下台去了,引的太子張望了好幾回。
有豪放不羈的武將拿這事與太子打趣,太子淡笑,不辯不駁,一副雲淡風輕,渾不在意的作態,可那眼裡暗藏的yù念,卻被幾人看在眼裡。
將太子的眼神看的清楚,劉文清垂頭,小抿一口薄酒,忽而淺淺一笑。
瞥見劉文清的淺笑和太子的迷醉,歐陽慧茹沉下了臉,終於明白,這少女,怕是劉文清特意弄到太子身邊的。
弄來做什麼?緩解太子對他的yù·念和bī迫這是其一,在宮中安cha人手這是其二,或許他心裡還有別的計劃,但誰又能知道呢?總歸這女人是他的一枚棋子,總有用上的一天。
看見這女人,她又聯想到了先前的吳氏,這才後知後覺的忖道:吳氏十有八·九也是這個男人的暗樁!莫怪吳氏對毓慶宮的宮權那般執著。
原劇里,太子妃爆出兩人斷袖的證據,一疊qíng信轉眼就變成了太子和丞相勾結謀反的密信,恐也是因為,這人早就把毓慶宮掌握在了手裡,栽贓嫁禍,顛倒黑白,簡直是分分鐘的事qíng。
想罷,歐陽慧茹脊背爬上一抹寒意,直衝到腦門,令她渾身戰慄。原來,她初至,敵人就已經潛伏在她身邊伺機而動,而她卻渾然不覺。
越想臉色越發蒼白,她雙拳緊握,對自己的艱險處境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太子妃,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不舒服就提早回去吧?”她身旁的華陽郡主見她面色難看,以為她被方才那幕刺激的醋意大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開口。
華陽一開口,引得太后和世宗齊齊朝太子妃看去,眼含擔憂。
太子妃對太子就這麼看重嗎?!同樣想歪了的世宗皺眉暗忖,心裡莫名發苦,但見她面色蒼白,卻又止不住的心疼,揮手道:“太子妃若是不適便先行回去吧,今天你辛苦了,正該早些休息。”
歐陽慧茹急需一個清靜的地方好生思考,世宗的建議正中她下懷,她也不推辭,連忙起身告罪,先行離開。
世宗眼見著太子對太子妃的離開不以為意,不但不去相送,還依然自顧享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按下怒火,他qiáng忍著又看完一出表演,眸色深沉的睨一眼太子,亦偕同太后先行離開了。
沒有太子妃的晚宴真是索然無味,令他不想多呆一刻。
西山圍獵
歐陽慧茹回到自己的營帳,額頭已是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被兩隻毒蛇暗中窺伺著,周圍還遍布著他們早已設下的陷阱,她只感覺毛骨悚然,心驚膽戰,難怪原身嫁進來三個月會過的那樣悽慘,不,應該說,在劇本中,太子妃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都是拜這兩人所賜。
想到這裡,她不由慶幸自己早先知曉了劇qíng,不然,任她再聰明,也是個任人宰割的命。由於劇本給她的認知,她只信任秦嬤嬤和小雨,並沒有隨意接觸過毓慶宮裡任何人。吳氏把持毓慶宮兩年,天知道她在宮裡都埋了多少釘子,若她初來時的異樣被人察覺,沒準兒就被當邪靈燒死了。
想到這裡,歐陽慧茹一陣後怕,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大力整頓毓慶宮,儘可能把釘子都剷除。
只是,這兄妹兩花這麼多力氣在宮裡設暗樁,所圖一定不小,他們究竟想gān什麼?歐陽慧茹沉吟,總覺得這背後的理由一定不簡單,但一時卻又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罷了,今天那個女人已經被太子看上,弄進毓慶宮來是早晚的事,她到時便派秦嬤嬤好生盯著,看看他們究竟圖謀些什麼。只是,進來容易,想要攀高位,接觸宮務就難了,不把這女人徹底壓制住,她會寢食難安。
壓下心中的惶惑,歐陽慧茹冷笑:來吧,都來吧,姐在這兒等著,誰想上位,姐就狠狠的踩!擋一箭的痛算什麼?能痛的過砍手砍腳,剜目割耳?
歐陽慧茹脾xing有些溫吞,不被bī到一定的程度,絕不會主動挪步,今天乍然受了刺激,認清了自己群láng環伺的處境,心xing又變的冷硬了一分。
逆境使人成長,這話在歐陽慧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她對這次刺殺的恐懼和害怕忽然間消失了,變的沉著冷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這一次,哪怕付出血的代價,她也不會讓江映月得逞。
為期三天的狩獵終於結束,接下來是遊獵時間。大家可以單獨出發,也可以相邀組隊,在叢林深處遊獵四天後歸來,由專人清點獵物,捕獵最多的將會得到世宗皇帝的特別嘉獎,這是此次西山圍獵的重頭戲,人人翹首以待。
世宗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獵裝,身形筆挺的坐在馬上,眼睛直視前方茂密的叢林,神qíng專注,目光銳利,整個人如一隻蓄勢待發的野shòu,散發著凜冽森寒的氣場。
他轉頭,朝身邊的太子妃看去,鋒利的氣勢瞬間消弭,銳利如刀的視線也柔和下來,溫聲問道:“前面不遠就進入密林了,你當真要同朕一道?太子就在北面不遠處,你若反悔,朕這就派人送你過去。”
歐陽慧茹堅定的搖頭,“兒媳就想跟父皇一道。早就說好要帶上兒媳,父皇不是想反悔了吧?居無戲言,您可別忘了!”
您老這個時候可千萬別玩善變那一套啊!心中哀嚎,歐陽慧茹睜著一雙大大的美目,巴巴的看向世宗,努力傳達著自己渴望跟隨的意念。
江映月都跟來了,這個時候被世宗拋棄,她會狂化的!總之,撒嬌耍賴,尋死覓活,用盡了手段她也要跟著。
世宗被她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目看的心頭躁動,不由捏緊了韁繩,嚴肅的開口,“你若跟著朕就不能後悔,半道再央求朕送你去太子那兒,朕到時絕不會答應。你可想明白了?”
這話,他問的極為慎重,一雙鷹目緊緊鎖定太子妃的表qíng,靜候她的回答。
“兒媳跟定父皇了,絕不後悔。”歐陽慧茹重重點頭,就差指天發誓,心中悶悶的暗忖:帶上我就等於白得了個盾牌擋箭,好處大大的!你還猶豫什麼?
跟定朕了嗎?很好!世宗暗暗吐出一口濁氣,沉鬱躁動的心qíng瞬間轉化為滿滿的舒暢快意,大力抽打身下的馬匹,朗笑道,“好,那咱們出發吧,先找個地方露營。”
見世宗同意了,歐陽慧茹燦笑,連忙打馬跟上,大聲回應道,“好嘞!”
江映月也騎馬跟隨在兩人身後,進入陽光斑駁的密林後,臉上隱約露出一抹詭笑。
在密林南面的湖泊邊上找了一塊空地紮營,一行人放下行李,來不及休憩便開始遊獵,叢林裡一時間鷹嘯犬吠,熱鬧非凡。
江映月被單獨留下整理行裝。她把需要取用的東西一樣樣拿出,各自歸位,又給世宗和歐陽慧茹的帳篷里舖上厚厚的羊毛地毯,褶皺都一一抹平,態度極為認真仔細,儼然是個訓練有素的合格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