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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她整個人還驚魂未定,只有在世宗身邊才能感覺安全。
世宗心疼的不行,連忙攬住她肩膀,半拖半抱的把她弄上chuáng,動作間小心避開她腳踝上的傷口,待她躺下,又細細替她掖好被角,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安撫道:“小丫頭別怕,朕在這裡。朕讓太醫給你瞧瞧。”
歐陽慧茹心中安定了些,臉頰貼近世宗的大手,眷戀的磨蹭,鼻尖淡淡的血腥味傳來,她動作一頓,眼裡浮上自責。她怎麼忘了?為了救自己,世宗也受了傷,而且比她傷的重的多。
她眼裡氤氳出一層水氣,朦朦朧朧的看向世宗,軟軟的開口,“兒媳不看太醫,父皇先看,父皇手受傷了。”
世宗心頭大為感動,滾燙滾燙的,偎貼到不行。小丫頭受了這樣大的驚嚇,竟然還記得他的傷勢?
太后聞言,眼睛朝世宗手上瞥去,見他虎口裂了個大口子,也很心疼,又覺得小茹這丫頭當真孝順,都被嚇成這樣還能記得關心父皇,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朝侍女招手道:“無事,一起看。去,再招一名太醫過來。”
太醫很快來了,給世宗清洗了傷口,又仔細包紮起來。歐陽慧茹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眸子定定看著他,尋求安全感,也不排斥太醫的把脈了。
不久,她渾身忽冷忽熱,只覺得疲憊非常,身子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很快就昏睡過去,人事不知。
太醫把完脈,處理了她紅腫的腳踝,又用手在她額頭上稍試溫度,憂心忡忡的朝世宗拱手道:“回皇上,太子妃受驚過度,又沾染了寒氣,現今正發起高熱。但是,奴才此次出行,只帶了傷藥,並無可以抑制太子妃病qíng的藥物,若要退燒,還需即刻送太子妃進京為好。”
進了京,不但有充足的藥物,生活環境也好些,有利於太子妃調養。世宗只略略一想便點頭同意,準備先行回宮,留待太后和眾位大臣第二日再出發。
負了傷還不辭辛勞的要親自護送太子妃回京,太后暗地審視世宗表qíng,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所感。
世宗察覺到了太后審視的目光,只略略對她點了下頭,薄唇抿了抿,語氣堅定的開口,“兒子就先帶太子妃回去了,稍後拔營事宜就jiāo予郕王和歐陽丞相負責,勞母后代傳朕的旨意。”
他如今對太子的觀感急劇下降,僅僅想起太子就沒了好臉色。
這是明顯的遷怒啊!太后眉頭緊蹙,卻依然應承下來。
得了太后應承,世宗緊繃的神色舒緩下來,走到營帳邊,朝侍衛們高聲下令,“你們去準備一下,朕即刻要啟程回京。”
侍衛們大聲應諾,jīng氣神十足,顯然並沒有被這場刺殺挫了銳氣。
世宗滿意的頷首,走進帳中,定定看著chuáng上滿臉cháo紅,昏迷不醒的小丫頭,眼裡的痛惜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他伸手,用輕軟的被褥將小丫頭整個裹好,溫柔的抱進懷裡,踏上侍衛們準備好的馬車,絕塵而去。
太后定定站在帳前,目送一行人遠走,消失在夜幕里,腦海中反覆回放著世宗抱起太子妃時那罕見的溫柔表qíng,心中驚疑不定,重重嘆了口氣。
世宗離開的消息傳來,剛收拾妥當,準備去龍帳前請罪的太子愣住了,心頭隱隱懊悔今日的衝動。因為憋的太久,對著自己不感興趣的面孔又硬不起來,他也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要了邢芳蘭。
本打算棄了這個女人,但想到她那隱含冷傲,像極了心上人的雙眼,太子躊躇了。禁足了吳氏,劉文清又不讓他近身,他的日子實在難熬。罷了,太子妃善體人意,回去後好好哄哄她,讓她在丞相和父皇面前說些好話,這事也就過去了。
想罷,他頓覺安心不少,直到世宗離去前讓郕王負責拔營回京事宜的諭旨傳來,他才徹底變了臉色。
郕王收到諭旨大喜過望,心中頗為幸災樂禍,暗道太子今天真是倒霉,什麼時候玩女人不好?偏要在父皇遇刺,太子妃受傷的當口玩,是嫌他儲君之位坐的不夠穩嗎?哼,在這宮裡存活,走一步便要看百步,輕率浮躁的太子叫他如何能夠服氣?不過是占了嫡子位份的便宜,又有一個好的岳家照拂罷了,依仗的全是運氣,早晚要被他拉下馬!
破罐破摔(倒V)
世宗帶著太子妃一離開,丞相便派遣了大量禁軍前去調查刺殺的事,有消息靈通者,打聽到了確實qíng況,不由心頭暗驚,惶恐不安,生怕被牽連。
雖然太子妃累世宗負傷,但出發點是好的,在那樣危機的時刻之下,她能想也不想便撲到自己身上擋刀,世宗心中震撼,這世上,除卻母后,怕是再沒有這樣肯毫不猶豫為他付出的人了。
他心中百感jiāo集,對太子妃更是又愛又憐,回營後也沒有同太后細說當時qíng況,只道小丫頭是為護駕受的傷,令太后非常動容。
當時跟隨世宗的護衛們雖然了解真實qíng況,但是太子妃確實有護駕之心,雖然行為有些魯莽,添了點亂,但心是好的,再加上世宗下了封口令,俱都不敢透露半個字。
哪怕江映月心xing再沉穩,聽到世宗的說辭,依然被氣的渾身打顫。
分明是這個蠢女人連累的完顏不破差點命喪刀口,完顏不破卻還這樣護著她,為什麼?她極度不甘!但轉而想到歐陽慧茹那權傾朝野的爹,她又醒悟了,哼,不過是有人護持罷了!待她入了完顏不破的眼,總有這群人好看的時候。
想到自己今次的救駕之功,江映月斂目,掩住眸子中的jīng光。
皇上遇刺,太子妃護駕受傷的消息很快在營中傳開,太子聽了腦門一陣陣的抽痛,這才知道今天帶著個女人出現在那種場合真是錯大了。難怪父皇當時的眼神那樣yīn森,怕是經此一事,對太子妃已經喜愛,維護到了極點吧?回去後,他恐是沒好果子吃了。
郕王等人聽聞消息都樂了。原來背後還有這一出?難怪父皇當時見著那個女人臉色那麼難看。太子妃前腳才救了駕,這太子後腳就重重打了太子妃的臉,真是jīng彩。太子也是個傻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麼個才貌雙全,家世顯赫的嫡妻卻不好好對待,若他能跟太子換換該多好?
眾人心思各異,有的驚慌失措,有的沉著冷靜,有的幸災樂禍,一夜很快就過去,眾人在郕王和歐陽丞相的主持下,井然有序的拔營回京。
回京後,太子果然因一件小事受了世宗嚴厲申飭,而歐陽丞相則有兩三日沒有上朝,專心調查圍場刺殺的事。朝堂上一時間暗cháo洶湧,氣氛微妙。
半月後,乾清殿裡,世宗拿著一疊奏報正在認真查看,他下手坐著眉頭緊皺,心緒不寧的歐陽靖宇。
“以丞相你的能力,就調查出這些qíng況嗎?”世宗揚了揚手裡的奏報,沉聲問。
“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歐陽靖宇拱手,面帶愧色。
世宗盯著手裡的奏報沉吟道:“罷了,這些刺客為躲避禁衛搜山,潛伏在yīn冷的涵dòng里整整一月未出,每日裡嚼食gān糧和野菜,毅力過人,且刺殺行動周密有序,其背後策劃之人具有一定的氣候,想必是前朝餘孽。”話落,他冷哼一聲,繼續開口,“線索都斷的這樣gān淨,你查不到也是自然,這事你不要放鬆,有嫌疑的幾個點都盯著,暫時別動,他們總有按捺不住的一日,朕到時且來個一鍋端!”看來,以前是他大意了!
歐陽靖宇點頭應是,肅著一張臉退出大殿。
歐陽靖宇退走不久,一名身穿黑衣的暗衛匆忙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諜報,畢恭畢敬的呈給世宗觀看。
這是此次隨行所有人員的身份調查報告。這次刺殺,刺客們能在偌大的西山中準確鎖定他的位置,他懷疑身邊潛伏著jian細,這才有此命令。
展開諜報,世宗看得極為認真,將有嫌疑的人員一一用丹朱勾勒出來,半個時辰後,他疲憊的按揉眉頭,將諜報遞迴,朝依然跪著的暗衛命令道,“這些人都給朕監視起來,不要放鬆警惕。”
暗衛領命,飛快的掃過諜報上被勾勒出來的名單,gān淨利落的消失在了正殿。
世宗盯著殿中的虛空愣神,半晌後拿起桌上一份文書,眉頭緊皺。
他身邊隨侍們的qíng況俱都調查清楚了,有可疑的不是被處理掉就是被監控起來。此次救駕的江映月身世十分gān淨,她的親人都在綿陽旱災時逃到上京,就是一家普通的農戶,背景平凡無奇,她的戶籍文書也沒有問題,前去綿陽尋訪也確有此人,拿出江映月的畫像,四鄰都能認出來,都道她是土生土長,嘴皮子一掀,還能說出她小時很多趣事。
調查結果讓世宗放心,但放心之外,卻又有些違和之感,這感覺過於飄渺,待要抓住,卻又遍尋不著,是以,擢升江映月為一品女官的文書他遲遲沒有蓋上大印。
世宗閉目養神,思慮半晌,最終將手裡的文書攤開放到桌上,蓋上了大印,內里忖道:罷了,江映月此人確實能力出眾,才華橫溢,且極為忠心。既然她身世清白,便擢升了她以犒勞她日前救駕之功吧,左右一個小小奴婢,不值當他花費太多心神。
將蓋好印的文書隨意扔到桌上,世宗起身,迫不及待的前往毓慶宮探看太子妃qíng況。太子妃回宮已經半月,卻依然高燒不退,整日夢魘,令他擔憂的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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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裡,歐陽慧茹全身發燙,氣息懨懨的躺在chuáng上,平日晶亮的水眸黯淡無光,顯得全無生氣,人也瘦的脫了形。
秦嬤嬤心急如焚,守在她chuáng頭寸步不離,伺候的極為用心。
看著不停給自己換額頭濕帕的秦嬤嬤,歐陽慧茹疲憊的閉上眼,心裡有些內疚,但卻無論如何都振奮不起jīng神來。
特別是外間,江映月因救駕有功,就要被擢升為一品女官的消息傳來,她更是覺得人生無望。無論她曾經怎麼努力,劇qíng還是拐回了正途,對未來,她只有深深的恐懼,閉眼,滿腦子都是自己被製成人彘的慘狀。
她真的斗得過殺人不眨眼的江映月嗎?她此刻非常懷疑。
先是受了驚嚇,後又被挫敗和恐懼擊垮,沒了生活下去的信心,難怪歐陽慧茹高燒不退。她這完全是患上了心病,要想跨過這道坎,全看她自己能否擺脫心魔,重新振作。
秦嬤嬤取下歐陽慧茹額頭上的濕帕子,拿起桌上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送到歐陽慧茹嘴邊,柔聲勸慰道:“小姐,該喝藥了。”
歐陽慧茹支起身子乖乖喝藥,心中卻苦笑,這藥喝了有什麼用?半個月來高燒一直不退,gān脆讓她燒死過去還好些,也省的日後受苦。
秦嬤嬤餵她喝完藥,替她擦gān淨嘴角,正要喚小雨來收拾藥碗,沒想小雨自己倒先進來了,撅著嘴,板著一張小臉,顯是受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