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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楊不言語,臉上也看不出悲傷,是有點木。
不過這些年都是這樣的,老太太也習慣了,說:“以後我跟你爺爺死了,看你上香的時候掉不掉淚。”
戚楊終於說話了,叫了聲“奶奶”。
顯然是不想聽她說這話。
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餓了沒有,我廚房給你留了飯呢,煮好的紅薯和山藥,山藥我給你加了蜂蜜的。”
戚楊“嗯”了一聲,去廚房端。
老太太就坐在餐桌旁看著他吃,大概今天日子特殊,老人家容易傷感,看了一會就抹眼淚,說:“你星期天記得帶你朋友來玩呀,我準備了好多吃的。”
戚楊又“嗯”了一聲。
“……你也要多和別人相處呀,光有我跟你爺爺也不頂用呀,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又不能一輩子陪著你……哎呀,你這性子,可怎麼辦呀。”
她又說起這些老生常談的事,戚楊就說:“我請了,他說會來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地點頭,說:“不是奶奶逼你,那人就是要一步步來的嘛。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但慢慢來嘛,人活在世上,總要有幾個朋友,幾個知冷知熱的親人,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站起來,比我跟你爺爺加起來都高了。”
“說的像我有病似的。”戚楊哂了一句。
老太太愣了一下:“哪有病,誰有病?誰又說你了?誰呀,看我不撕爛她的嘴!”
戚楊說:“沒人說。”
“那你本來就沒有嘛,那不愛說話,性格冷僻一點,就叫有病了?現在的人就是這樣,都想著小孩子嘴甜的跟什麼似的,我還不喜歡那樣的呢!你現在又不是以前那小胳膊小腿的了,長這麼高的個子你幹什麼使的,誰說你你直接就揍他呀,管他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說話難聽,就是欠修理!”
戚楊好像就笑了,又好像沒有,嘴角動了動。老太太站起來說:“好啦好啦,我去睡了,說好了啊,周六你們放學,你就順道把他帶過來。”
老太太便回屋去睡覺了,進屋以後,隱約聽到她跟戚老頭說話,戚老頭說:“你搞這些做什麼呢,他忘就忘了唄,又不是啥高興的事。”
“你這話說的,他不記著誰還……”
老頭老太太壓低了聲音吵了兩句,屋裡的燈就滅了。戚楊將桌子收拾了,去浴房重新刷牙,他站在浴房門口,靠著門框,叼著牙刷看了看天。
外頭的雨下的好大啊。
像戚長松死那天。
第25章
這一場雨一下就沒有停歇,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明顯感覺氣溫降了很多。
秋雨時節,最容易讓人貪睡。陸佳意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好一會,這才開始穿衣服。天色還未亮,能聽見啪啪噠噠的雨聲,他擺在書桌上的野菊花,已經開始枯萎了。
大概是還沒有辦法完全適應如今的生活,他平時做夢,夢裡從來都不是陸佳意,而是方清焰,以至於每天從夢裡醒來,都會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
下雨天,趁天色未亮,是幹壞事的好機會。
上次和戚楊打架,川哥都還沒有休整好,這兩天肚子還老疼。他是有點怯的,但心裡也氣,又氣又怕,心裡就更在意。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報了這個仇,他在兄弟裡頭顏面都收不回來,怪尷尬的。川哥咬牙一想,決定干票大的,一定要讓戚楊跪下來給他磕頭。
如果戚楊都跪下來給他磕頭了,那一中還有人不怕他嘛!兄弟還有不服他的嘛!
所以這次他帶了所有的兄弟,拎著傢伙一塊來了。
管制刀具他們不敢帶,棍棒還是沒問題的。
既然這麼大陣仗,兄弟傢伙都帶全了,川哥又覺得只修理個戚楊太虧本,於是帶了一幫兄弟,順便在走讀生最多的路口收保護費。
保護費,富川一中本來是沒有的。
富川縣有四個高中 ,其中一高是縣重點高中,能考進來的都是各鄉鎮最優秀的一批學生,整體素質都非常高,他們學校沒有校霸。
校風最差的是職高,和一中正好反過來,屬於高中都考不上的那一批,學渣居多,自然流氓混混也多一點,兩個學校本來離的很遠,職高的風氣傳不到重點高中來,可就在去年,職高搬新校區,地址和一中只隔著幾條街。
然後有一天,職高的校霸,突然發現收保護費這件事,一中的學生更好欺負!
一幫手無縛雞之力,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只需要叼著煙堵上去說兩句狠話,這幫書呆子的零花錢就乖乖地交出來了。
川哥就是因此“發跡”,手下聚集了七八個兄弟,一半以上都是職高的學渣,還有幾個是社會無業小流氓。
校霸和社會惡霸相比,社會危害沒那麼大,但也因此更難管控,犯的事說大不大,又大都是學生,抓住了也就是批評教育幾句完事,所以屢禁不止。
他們收保護費也挑人,眾怒是不能惹的,不會每個人都下手,挑的一般都是看起來手頭有錢,又好欺負的那一批,學生的零花錢一般都是幾塊十幾塊的,過百的都要看運氣,但耐不住基數大,人多,來一趟基本都能收個千把塊。
川哥就帶著兄弟來了,七八個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撐著傘堵著一條路,夜色里看著十分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