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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那個人是做什麼的,身上好髒啊。”

    “快走,別指手畫腳的。”

    聽到四周的竊竊私語,他才想起自己現在一身láng狽,身上這件外袍還是容瑕進城那日穿的,上面還沾染上了血跡。

    他往忠平伯府走去,來到大門口以後,才看到上面貼了封條,這已經不是他住的地方了。

    “啟臨,”一個手拿拐棍的老人在不遠處叫住他,“是啟臨嗎?”

    他回頭看著這個蒼老的老人,“父親?!”

    為什麼父親會滄桑至此?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謝金科顫顫巍巍地走到謝啟臨面前,抹著眼淚道,“走,跟父親回去。”

    謝啟臨扶著謝金科,沉默地點頭。

    “王妃?”

    石氏放下帘子,面無表qíng道:“謝家如今住在哪兒?”  

    “好像住在八角巷的一個宅子裡。”

    石氏忽然冷笑:“謝啟臨當年若是娶了班嫿,便沒有今日這麼多事了。”

    沒有班嫿,容瑕手裡就不會有三軍虎符,更不會得到武將們的支持,這一切的錯誤,都從謝啟臨與班嫿解除婚約開始。

    可是當年,破壞班嫿與謝啟臨婚約的,正是他們石家。

    早知道會有今日之果,她當年就該攔著妹妹的主意。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她看著熱鬧的京城,這才過去幾日,這些百姓就忘了大業朝,繼續過著他們熱鬧的日子?

    第132章

    容瑕登基以後,手腕qiáng硬,但是該講人qíng的地方,又不會讓人覺得他咄咄bī人,不到半個月,朝廷官員也就漸漸習慣了他的處事手段。

    得知皇上十分看重封后大典,所以前朝後宮無一人敢懈怠,尤其是近身伺候皇后的宮人,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全都算了一遍,生辰年月不詳的通通被篩了下去,相貌不夠端正的不要,以前沾過晦氣事件的宮人不要。  

    “陛下的登基大典也沒這麼嚴格,”擦著地板的太監對身邊同伴道,“皇后娘娘真得帝心。”

    “嘖,”同伴朝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得意洋洋地小聲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這可不僅僅是陛下看重皇后,你忘了皇后祖上姓什麼了?”

    太監愣愣地搖頭:“陛下都對娘娘這麼好了,還不叫看重?”

    “皇后在軍中十分得人心,陛下剛得天下,可不得表現出對皇后看重的態度嗎?”同伴高深莫測道,“別忘了,皇后娘娘身上還有皇室血脈,陛下現在的帝位,是前朝太子禪讓而來,懂不懂?”

    太監神qíng更加茫然,若陛下只是為了這些原因,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才對,難道他不怕皇后把持朝政?

    班嫿站在殿外,聽著兩人的jiāo談,回頭看到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面色慘白,瑟瑟發抖,便笑道:“走吧。”

    不過是兩個粗使太監無知之言,她還不必放在心上。

    

    帶班嫿離開以後,大殿上的管事太監走出來,對著兩個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太監就踹了過去:“你們兩個不要命,你爺爺我還要呢,真是狗膽包天,連皇上與娘娘的事qíng也敢編排?!來人,把他們兩個的嘴堵住,拖出去……”

    管事太監正在憤怒中,一個穿著講究,豎著元寶髮髻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你是這兒的管事公公?”

    管事太監打眼一看,這女子五官姣好,身著不俗,身上還掛著大月宮的腰牌,忙點頭哈腰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吩咐不敢當,就是我們家娘娘說了,這兩個小東西也是無心之失,娘娘也並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女官面色嚴肅道,“只是宮中內地,不可妄言,切不可有下次,不然按規矩處置。”

    “是是是,”管事踢了兩腳跪在地上的太監,“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謝恩。”

    “行了,”玉竹皺了皺眉,“爾等身為管事,本該管理好自己身邊的人,下面的人犯了錯,爾當同罪。”  

    管事膝蓋打了一個哆嗦,直到玉竹離開,也不敢站直身體。

    “gān爺爺……”有小太監想上前討好,卻被管事推開。

    這位新皇后恩威並施,行事風格與福平太后完全不一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行。想起這位還是郡主時期的一些作風,他只覺得後背發涼,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娘娘,”如意跟在班嫿身後,小心翼翼道,“那些都是沒什麼見識的小太監,他們說的話做不得准,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傻如意,從小到大,我什麼樣的話沒聽過?”班嫿滿不在乎地笑了,“我是郡主的時候,別人也愛說這些,現在我是皇后了,背後說我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那……”如意擔心皇后娘娘與陛下之間起了嫌隙,到了那時候,吃虧的只會是她們家娘娘。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左右我不放在心上。”班嫿早就猜到這些人會說什麼話,比如她德行不堪為後啊,擔心她奢靡享受啊,又擔心外戚專權啊。  

    這些人恨不得替皇帝把心給cao碎,可若是皇帝拿這份心思來待他們,他們自然又會變幻一種說法。

    “皇帝嘛,自然是人人都想爭他的寵,誰是皇帝的心頭好,誰就是他們的仇人,”班嫿摸了摸嘴,“反正我當慣別人的眼中釘,ròu中刺,這種勞心費力的事qíng,還是jiāo給我來做吧。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如意:……

    總覺得自己剛才全是白擔心了。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容瑕耳里,他聽著杜九的匯報,面色十分難看,沉默良久後問:“娘娘有何反應?”

    “娘娘她……”杜九表qíng變得有些微妙,“娘娘說,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容瑕聽到這話,愣了片刻,低聲笑了出來。

    “陛下?”杜九覺得陛下的心qíng,似乎在頃刻間就變好了。

    容瑕放下手裡的筆,起身道:“等下周大人來了,就說朕有事離開,讓他先行回去。”  

    眼看陛下去了後殿,杜九摸了摸鼻子,一臉的無奈。

    他現在領著大內禁衛軍統領一職,私下裡還接手了陛下以前管轄的密探組,所以宮裡的很多事qíng,他都知道一些。比如皇后娘娘沒事就愛出宮,再比如福平太后曾向娘娘求qíng,讓娘娘到陛下跟前為戾王說好話。

    福平太后說了什麼,皇后娘娘說了什麼,他都一五一十稟告給了陛下。自從這次事件以後,陛下忽然下令,不讓他們接近皇后,也不能監視皇后。

    這次的事qíng,若不是密探盯著封后大典,不讓人在裡面做手腳,他們還不會知道這件事。

    容瑕剛到後殿,就見班嫿身穿騎裝,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嫿嫿,你要出宮?”

    “嗯,”班嫿點頭,“上次說回京城要去收拾某個殺手組織,我不能言而無信。”

    愣了半晌,容瑕才想起她說的是什麼,忍不住失笑道:“這些人早就逃了,怎麼能找到人。”

    “想逃可沒那麼容易,我早就安排人手把他們看管起來了,”她把容瑕推進殿內,“快換身衣服,我帶你去砸場子。”  

    容瑕換好衣服,見班嫿一臉的躍躍yù試:“想要怎麼做?”

    “首先,要人多,”班嫿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三年前有家賭坊想騙恆弟去沾賭博,我帶著人把這家賭坊砸得gāngān淨淨。”

    當時賭坊的打手不少,可是哪裡比得過她帶過去的那些親衛,那些人一個個被揍得哭爹喊娘,就連賭坊背後的人,也不敢來找她麻煩。

    出了宮,看著熙熙攘攘地人群,容瑕有些恍然,自從搬進皇宮以後,他就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京城的樣貌。

    這些百姓的臉上掛滿喜怒哀樂,他們來去匆匆,似乎已經忘記了不久前的那場戰爭。

    “你說過的話,已經做到了。”班嫿騎在馬背上,看著身邊這個容貌英俊的男人,笑著道,“京城裡的這片繁華,你留住了。”

    容瑕聞言怔住,他喉嚨變得難受起來:“嫿嫿……”

    “怎麼啦?”班嫿笑眯眯地回頭看他,“難道你忘記了當初的諾言?”  

    容瑕搖頭:“沒有忘,也不會忘。”

    那時候的他,尚對蔣家王朝留有一絲舊qíng,直到嫿嫿中毒遇刺,差一點就芳魂消逝,結果雲慶帝還一味的包庇,他才再也忍無可忍。

    蔣家已經無人能做一個合格的皇帝,他不必再忍。

    原本他以為自己至少要花三四年的時間才能打進京城,但是德寧大長公主給他的三軍虎符,還有嫿嫿調兵遣將的能力,讓他如虎添翼,原本三四年才能完成或許最後會失敗的事qíng,在一年之內就完成了。

    兩三年的時間看似不重要,但是對天下百姓而言,戰爭的時間多一刻,他們就多受一刻的罪,也會死更多的人。

    班嫿見他一臉深思的模樣,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去,於是無奈地嘆息,聰明的男人什麼就好,就是想得太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容易老?

    “到了。”

    班嫿的話叫回了容瑕的神智,他見這裡人煙稀少,但是亭台樓閣修得卻很jīng致,很多門前還掛著漂亮的大紅燈籠。他們正對的木樓前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浣花閣”三個字,名字倒是清雅,只是字體帶著幾分輕浮。  

    他皺了皺眉:“這裡是何處?”

    “這裡就是那個殺手樓的總部,他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bào露了,”班嫿跳下馬背,單手叉腰,對親衛道,“給我砸,砸得越狠越好。”

    “是!”

    只見班嫿的親衛們從布袋裡取出榔頭斧頭láng牙棒等物,朝著浣花閣的大門就一通砸,眨眼間這雕花大門就碎成了渣,一個看起來十分矮小的親衛飛起一腳,剩下的半扇木門應聲飛了出去,砸在影壁上裂成了碎片。

    杜九等帝王親衛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紈絝砸場子的風範。

    “這招就叫先發制人。”

    班嫿抬了抬下巴,“當年我們家砸忠平伯府,也是這麼gān的。”

    杜九張開的嘴巴又合了上去,班家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bào,但是……格外的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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