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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東宮,此時就像是一座墳墓,待在裡面的人毫無生氣,待在外面的人也不想進來。
容瑕登基的那日風和日麗,藍色天空上點綴著幾朵白雲,讓人無端覺得喜氣洋洋。
登基大典規矩十分複雜,東跪西拜,不僅大臣們被折騰,就連皇帝自己也不輕鬆。
“傳玉璽。”
禮部官員一聲傳報,就見殿外走進一個紅裙宮裝繡金牡丹的女子高舉金絲楠木盒子,一步步朝殿上走來。
女人,捧傳國玉璽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有些朝臣驚駭不已,也有人面色平靜毫無反應,但不管這些朝臣心中如何作想,這個穿著宮裝,頭戴金冠的女人,帶領著三十二名jīng壯侍衛在殿中央跪了下來。
班嫿高舉金絲楠木盒,高聲道:“恭祝吾皇千秋萬代,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歌舞昇平。”
她站起身,三十二名侍衛仍舊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殿上的台階用純金製成,班嫿右腳邁上台階,一級一級朝容瑕走去。
台階分五段,每段有九級,她高舉木盒,每一步都走得極穩,直到踏上最後一級。
“陛下。”她想要跪下給容瑕呈玉璽,但是容瑕一把扶住她的雙臂,從她手裡把玉璽拿了過來。
容瑕左手捧著玉璽,右手牽住班嫿,轉頭對班嫿微微一笑。
朝臣們齊齊跪拜,三呼萬歲。
嬴朝元年,年僅二十六歲的開國皇帝容瑕登基,定年號為成安,所以這一年又稱成安元年。
容瑕正式登基以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封太子為和親王,並賜親王府邸。
世人聞之,紛紛稱讚容瑕仁厚,對前朝太子如此禮遇。
也有官員站出來說,新帝登基,理當大赦天下,萬民同賀,但是被容瑕當朝拒絕。
“被關押在勞中的犯人,本就是各有錯處,赦免了他們的罪行,並不是萬民同賀,而是對普通百姓的不公平,”容瑕坐在龍椅上,表qíng平靜道,“若要萬民同樂,不如免去幾個重災地區一年的賦稅,這才是真正的萬民同樂。”
“陛下英名。”周秉安起身道,“此舉甚好。”
“陛下英名。”
隨後容瑕又封賞了一些有功的將士,原本被蔣洛厭棄的文臣,也被他重新召回。整個朝廷百廢待興,但卻不見絲毫雜亂。
尤其是當容瑕不願意大赦天下,卻願意免去重災之地賦稅的旨意頒發以後,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好,順便再罵一通上一個皇帝的昏聵荒唐。
很多文臣官復原職,沒有走門道的裴東升也是其中之一,他收到宮裡頒發的旨意後,頓時喜極而泣,沒過兩日病就好了一半。
裴姑娘忽然想起十日前見過的貴人,她說父親最適合國子監祭酒不過,這才過了沒多久,父親當真便復了職,那個貴人究竟是誰?
能稱長青王為表叔的,都有哪些人?
有樂於為容瑕效力的,也有一些坐在家裡,故作高姿態,擺出一副對前朝忠心的姿態,來表現他們有正直不阿。甚至還有人特意為此寫詩,來表達自己不屑與名利場眾人同流合污的高潔jīng神。
但是他們的高姿態沒有維持多久,就被班家人在“無意間”打臉了。
第131章
班家被抄家以後,與班恆關係還不錯的幾個紈絝,還試圖偷偷塞些金銀細軟給班恆,得知容瑕沒有因為班家倒台就翻臉不認人,反而把班家人全都接走後,才歇了那份心思。
後來豐寧帝把班家三口軟禁起來以後,這些紈絝上躥下跳想了一陣子的辦法,不過他們也沒來得及蹦躂多久,自家也跟著被抄了。他們這些世襲的貴族,在朝中並無實職,豐寧帝看他們不順眼,非要把他們的家給抄了,那麼也沒辦法。
容家軍打進京城以後,這些紈絝紛紛樂得看熱鬧,這些勛貴雖然沒能恢復爵位,但是卻被朝廷歸還了抄沒的家產,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幾位曾在朝上幫過容瑕的紈絝,現在都被封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爵位。
這些紈絝自己也識趣,知道他們現在也不好意思湊到宮裡去謝恩,所以當著宣旨太監的面,朝著皇宮方向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說了一堆拍馬屁的話,第二日就拎著厚禮去靜亭公府了。
新帝剛立,家中長輩不敢在這個時候拉幫結派,所以攜禮拜訪的都是年輕小輩,找了一個聚會的藉口,才踏進班家大門。
幾個年輕輩的紈絝因為這次政變,xing子比以往有所收斂,說著說著便聊到了那些自命清高擁立前朝的老酸儒。
“什麼拒絕朝廷招安,”班恆毫不客氣道,“陛下要的是有能力,有才gān,心繫百姓之輩,你們說的這些人,陛下怎麼看得上?一口一個瞧不上朝廷,不與富貴同流合污,說得好像他有機會同流合污似的,多大臉啊。”
幾人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好奇地追問:“真沒這回事?”
“真沒有,”班恆肯定地搖頭,“陛下很看重德才兼備的高人,聽我姐說,若真有治世之能臣不願意被朝廷招安,陛下會親自去請。你們說的這幾個人,鬧得這麼歡騰,朝廷什麼時候搭理過他?”
“所以他們是心裡犯酸,面上還要故作清高咯?”某紈絝嗤笑一聲,“我就最看不慣這種人,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準做夢都盼著朝廷召用,早上起chuáng還要裝作不屑,寫詩作詞為自己標榜,做人誠實一點不好?”
“這種人,想要收拾起來很容易,”另一紈絝道,“他們不是要臉嗎,那我們就不給他們臉。”
“我有個好主意,”班恆一拍桌子,“咱們請戲子在鬧市演上一出,弄得好笑一些,羞死他們。”
“就這麼辦,他們臭不要臉,我們也不要給他們留臉。”
就在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被chuī捧得輕飄飄暈陶陶,連他自己都要以為自己是真的拒絕了帝王召見時,忽然有些閒得沒事的紈絝開始請人免費聽書看戲了。
戲裡書里說了什麼?
大概就是一些沒什麼才能,偏偏還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百姓的讀書人,羨慕一些同窗入朝為了官,躲在chuáng上偷偷哭泣,第二天繼續一臉清高的出門。
有部分讀書人確實自以為高人一等,看普通百姓的眼神都是斜著的,所以這一出出詼諧的戲,惹得看熱鬧的百姓哄堂大笑,尤其是那幾個演讀書人的丑角,得了不少百姓的賞賜。
一時間竟是在京城裡出名了。
讀書人與紈絝是沒法講理的,你說他們在侮rǔ人,他們偏說自己只是閒著無聊,隨便請京城百姓看幾齣戲。
你這個讀書人如此激動gān什麼?你為人正直,又不故作清高,何必為這種可惡的讀書人說話,豈不是污了你的清名?
這幾個讀書人還能說什麼?
說自己被戳中了痛楚,還是故作大方把氣憋回去?
被班恆這些紈絝一番折騰,這些老才子們頓時消停下來,不僅不再寫詩作詞,還躲在屋子裡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生怕別人就說他是這樣的人。
但是他們這些行為早就得罪了入朝為官的文人,不做官便是品行高潔,他們這些在朝中的又是什麼?一些人隱忍不發,是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現在勢頭正好,他們當然要趁機踩一腳。
一是為自己出氣,二是討好當朝皇帝。
班恆他們這幾個紈絝做的事qíng傳到容瑕耳中以後,容瑕對班嫿道:“還是恆弟這方法好。”
“他的腦子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用一用,你可千萬別誇他,”班嫿沒好氣道,“這點手段算什麼,他們那群人損點子可不少,當年謝啟臨在京城也算是風流才子,後來不照樣名聲掃地。”
“他算什麼風流才子,”容瑕毫不猶豫道,“有我好看,比我有才?”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比什麼比?”班嫿在他臉上捏了捏,剝了一顆龍眼塞進他嘴裡,“我可沒跟什麼石姑娘,林姑娘、還有是什麼公主郡主比過。”
容瑕把核吐到手裡,失笑道:“你說的這些人,我連她們究竟長什麼樣子也記不住,你若是問我她們誰好看一些,我可回答不出來。”
“你們男人的這張嘴,把天上的麻雀都能哄下來。”
“麻雀有什麼好哄,我把你這隻鳳凰哄下來,心滿意足矣。”
夫妻二人秉燭夜話,又是一晚溫qíng夜,班嫿從chuáng上醒來的時候,容瑕已經去上朝了。
聽到殿中省的太監來報,說是福平太后今日就要出宮到京郊外的別宮居住,問她有沒有旨意頒發。
福平太后就是太子與蔣洛的生母,雖然前朝已亡,但是容瑕承過她的恩惠,所以仍舊保留了她太后的封號,她娘家人的爵位也都維持不變,給足了太后顏面。
“今日就走?”班嫿微微一愣,起身道,“我去看看。”
“娘娘。”如意有些擔心地看了班嫿幾眼,上次福平太后求娘娘幫著bào君求qíng,娘娘拒絕以後,太后與娘娘便再也沒有見過面,現在過去,她擔心太后會給娘娘臉色看。
班嫿神qíng平靜道:“走吧。”
福平太后面無表qíng地站在一邊,看著太監宮女把整理好的箱子匣子搬了出來,對身邊東張西望的嬤嬤道:“你在看什麼?”
被太后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她面上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以為皇后娘娘會派個人來送行,至少這樣太后去了別宮以後,日子能好過一點。
亡國太后,雖然名為太后,但誰會當回事呢?但若是有皇后給臉面,別宮的下人定不敢對太后不好,她是做宮人的,哪會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的心思,可是這些話她如何能跟太后直說?
實際上福平太后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這個時候,她只能裝作不知罷了。她曾想過一死了之,可若是她死了,她的大兒子、女兒又該怎麼辦?二兒子她沒有教好,難道還要用自殺這種手段,惹得新帝不快,最後連累大兒子嗎?
更何況她對容瑕還有幾分恩qíng在,若是她還活著,容瑕待她大兒子與女兒也能好上幾分。
所以她只能活著,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活著。
就在她即將踏上馬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嬤嬤有些驚喜的聲音。
“太后,是皇后娘娘!”
福平太后回頭望去,竟然真的是班嫿過來了。她腳下一頓,轉身正面對著班嫿。
“娘娘,”班嫿把一個木匣子遞給太后身邊的嬤嬤,“去了別宮多多保重,若是有什麼不習慣的,就派人來宮裡說一聲。若是得閒,我也會去探望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