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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班家雖無實權,但是班郡主身上流著一部分皇家血脈,身份尊貴,即便被人退婚無數次,也有無數兒郎想與之結親。一家好女百家求,班郡主雖不是好女,卻是貴女,”嚴暉倒是想得很清楚,“班家不願意讓郡主嫁給仲甄,那便是他們兩人沒有緣分,不必過於qiáng求。”
“我倒是不想qiáng求,可是你沒瞧見仲甄那孩子……”嚴夫人滿嘴苦澀,“我怕這孩子走不出心裡這個坎兒,熬壞了身子。”
“我嚴家的兒郎,怎麼能因為女色失去鬥志,”嚴暉不以為然道,“好兒郎何患無妻,不至於如此。”
嚴夫人見他這種態度,懶得再跟他多說,轉身背對著嚴暉,對他採取不理不睬的冷淡待遇。
嚴暉無奈嘆息:“你看看你,你也別急,明天是大朝會,我再探探班水清口風去。”為人父母者,總是希望孩子開心的,更何況班家雖然荒唐了些,但也不是一個太壞的聯姻對象。
至少……比石家好。
天色剛剛露出魚肚白,杜九站在大門口,見伯爺jīng神飽滿地走了出來,上前對他拱了拱手,“伯爺,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嗯。”容瑕對杜九點了點頭,整了整身上的披風,朝外走去。杜九察覺到伯爺心qíng似乎很好,好奇地挑了挑眉,忙跟了上去。
金鑾殿上所有門大開,朝臣們從側門進殿,各自維持著含蓄的笑意,倒是看不出私底下有什麼恩怨。不過文臣與武將之間似乎天然帶著距離感,彼此間涇渭分明,各說各的,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班淮的身份比較尷尬,他襲的是武將爹爵位,領的閒職卻是閒職,與武將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他所處的圈子與文官武將都不一樣,而是朝堂上的第三集團,遊手好閒紈絝貴族小團體。
文官們對這個小團體感官十分複雜,有點瞧不上他們,又不太敢得罪他們,因為這群人與皇家沾親帶故臉皮還厚,他們拿這群人沒辦法。
“靜亭侯,”嚴暉在朝臣中找到了班淮的身影,主動跟他說話,“近來可好?”
正在跟同僚說著誰家的盆景頗有野趣的班淮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嚴暉一眼,這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堂堂嚴左相竟然主動跟他攀談起來。
其他幾位紈絝遊手好閒派見狀,齊齊往旁邊挪了好幾步,他們並不想跟嚴暉這種正經大臣說太多,怕露怯。
班淮身邊一下空了起來,他朝嚴暉拱了拱手:“嚴相爺,請問有事?”
別問我好不好,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吧,我一個紈絝不懂你們這些文臣的說話套路。
嚴暉沒有想到才剛開口,這聊天氣氛就變得尷尬,他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襟:“不知侯爺下朝後有沒有空閒,嚴某邀侯爺喝杯淡茶。”
班淮:……
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喝茶就不用了,”班淮耿直地擺手,“嚴相爺有什麼話直說就好,班某不是講究人,也不講究那些虛禮。”
不,你不講究,我很講究。
嚴暉無言以對,他並不想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我兒子迷戀你家女兒,你究竟要怎樣才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兒子這種話,這實在是太不講究,太失禮了!
兩人面面相覷,班淮好像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掙扎與堅持,於是心中的疑雲更深,這要多大的事,才能讓當朝左相對他這個紈絝好言好語說這麼多話。
咦,想一想就好可怕。
容瑕走進大殿,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嚴暉與班淮。
嚴暉與班淮什麼時候有jiāoqíng了?
他眉頭微皺,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不自覺就朝班淮走了過去。
“侯爺,”容瑕面上帶笑走到班淮面前,行了一個晚輩禮,“多謝侯爺贈予晚輩的點心方子,果真美味無比。”
班淮見到容瑕這個討喜的年輕人過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容伯爺客氣了,不過是件小事。”
容瑕笑了笑,然後彎腰向嚴暉行了一個禮:“見過嚴相。”
“容伯爺,”嚴暉回了一個禮,轉頭對班淮道,“待散朝後,在下再與侯爺慢慢商談。”
班淮面上僵笑,內心卻十分抗拒:不,我並不想跟你談!
作者有話要說:班淮:家中小事我從不關心,比如說兒女婚事,比如說銀錢支出,比如說親戚來往,比如說晚上吃什麼。我就是我,一朵任xing的煙火!╭(╯^╰)╮
第41章
嚴暉離開以後,班淮頂著一臉僵硬的笑對容瑕道,“多謝容伯爺。”
他雖然不愛動腦子,但不會傻到看不出容瑕這是特意來給他解圍的。他飛速地看了眼四周,小聲對容瑕道:“這是惦記我家閨女呢。”
他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見嚴暉執意要與他單獨jiāo談後,他就明白了過來。
但是這種事,跟他說有什麼用,這事又不是他做主。
涉及到家中私事,他沒好意思跟容瑕提,只是高深莫測地對容瑕搖了搖頭,表示自家閨女jīng貴著,就算是當朝比較有實權的左相來為兒子求娶,他也不為所動。
在這一刻,班淮覺得自己的形象就像是話本中不顯山漏水、品行正直的高人,堅決不為五斗米折腰。
夫人早跟他提過,嚴暉的夫人是個不太好相與的長輩,女兒嫁過去被這個婆婆嫌棄怎麼辦?
到時候女兒吃了虧,他就算再荒唐,也不能帶人去揍女兒婆婆一頓啊,若真鬧出這種事,連皇上都不會幫他。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若是有個不好相處的婆婆,乖女可要吃大虧,僅僅孝道二字壓下來,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媳婦嫁到班家以後,他都捨不得讓媳婦吃這種苦,又怎麼捨得自己女兒嫁到嚴家受這種委屈。
容瑕見班淮明顯很不願意答應這門婚事的模樣,便道:“伯爺,晚輩覺得您下朝以後,應該跟左相談談,至少要把事qíng說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你說得對,”班淮點了點頭,“我早點說清楚,他們家也早點死心。”
你家想娶,別人就一定要嫁,想得倒是挺美。
容瑕笑了笑,轉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甚至還有閒暇時間與其他朝臣互相見禮,當真是風度翩翩,氣度無可挑剔。
皇帝來了以後,大朝會進行得很順利,唯有最後一位御史提起謝重錦瀆職一事時,朝上眾臣的火藥味又起來了。
“陛下,微臣以為,謝大人雖然有監察不力之嫌,但是罪不至此,請陛下三思。”
這個官員是二皇子的人,他現在為謝重錦說話,也是為了幫未來二皇子妃一把,增qiáng二皇子妻族的權利。
“陛下,若是我朝官員皆對下屬所做之事不聞不問,那他又怎麼能做到心繫百姓?”一位御史言辭犀利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孝敬老母。”
這位御史的語言風格,略有些放dàng不羈。
“臣附議!”
“陛下!”
“陛下!”
雲慶帝被朝臣們吵得腦仁一陣陣發疼,他有些不耐道:“謝重錦監察不力,放縱下屬魚ròu百姓,罪不可恕,但念在他並未參與其中,並受下人蒙蔽,qíng有可原。今日起便革去他的職位,讓他回家休養身體,免除其他責罰。”
這是要把謝重錦一擼到底了?
忠平伯膝下僅有兩子,長子被革職,次子摔壞了眼睛不能入朝為官,謝家下一輩算是敗了。
“陛下,”忠平伯頹然地跪在了地上,向雲慶帝行了大禮,“陛下,犬子冤枉,求陛下從輕發落。”
“謝卿,朕已經是輕饒了他的罪名,”雲慶帝有些不耐的擺手,“你不必再說,若非你乃朕的親家,謝大郎之罪,本該發配邊疆,五年不得召回。”
忠平伯瞬間面色慘白,半晌才朝雲慶帝磕了一個頭:“微臣……謝陛下恩典。”
陛下這是半點面子都不給他留,日後女兒嫁到二皇子府上,不知還要受多少委屈。
大業的朝臣,若不是大事是不必行跪禮的,忠平伯現在當著滿朝上下給雲慶帝行跪禮,已是無奈之舉,但是顯然他的臉面不夠,皇上並沒有因此減輕對謝重錦的責罰。
散朝過後,忠平伯徑直朝班淮走來,他臉色cháo紅,面帶恨意:“班淮,你今日欺人太甚,謝家記下你這份大禮了。”
還未走遠的朝臣見到有熱鬧可看,都忍不住減緩了腳步,用眼角餘光瞅著二人,用比較含蓄地姿態看笑話。
“真是可笑,你家大郎獲罪與本侯有什麼關係,”班淮見忠平伯這副模樣,不懼反惱,“查案子的不是我,彈劾他的不是我,但你偏偏向我發火,不就是見我沒有實權,好欺負麼?”
眾位朝臣一聽這話,差點沒笑出聲,這種話都能說出口,這班侯爺真是不打算要臉了。
忠平伯沒有想到班淮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他臉憋得通紅:“班淮,你不要qiáng詞奪理!”
“從早朝到現在,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你偏偏跑來找我麻煩,不是欺軟怕硬還是什麼?”班淮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剛才那位御史大人說得好,當官不為民做主,做這個官有什麼用,難道你家大郎真沒有錯處?”
班淮抬了抬下巴,“別以為你家將與皇家結親,便不把百姓當一回事。要知道陛下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明君,又怎麼會因為這層關係而縱容你們亂來,你謝家想錯了,大錯特錯!”
說完這些慷慨激昂的話語,班淮一甩袖子,昂首挺胸走出了大殿。
剛才當朝批評過謝重錦的御史見自己被班淮單獨拎出來誇獎了一番,心qíng有些複雜。雖然被人誇獎並且贊同很高興,但是贊同他的卻是朝中有名的紈絝,這真是……
不過這位靜亭侯其實還是很有是非觀的嘛。
“姐,”熱鬧的大街上,班恆指了指前方,“你看那是不是父親與嚴左相,他們兩個去茶樓做甚?”
忽然他面色一變,扭頭對班嫿道:“父親該不會是跟嚴相爺商討你跟嚴甄婚事的吧?”
嚴甄那樣的書呆子,怎麼配得上他姐?本來今天出門,是為了陪他姐出來買東西,沒有想到會遇到這事。
“走,我們跟上去聽一聽。”
班恆心裡忍不住擔心,嚴暉能做到當朝左相一職,腦子肯定很聰明,萬一他說來說去把父親繞暈頭,真的答應把姐姐嫁到嚴家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