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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面具遮住了他壞掉的眼睛,騎在高頭大馬上,他仍舊是別人眼中的翩翩公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缺了一隻眼睛的世界,就像是變小了一半,黯淡了起來。
“謝二公子,”石飛仙坐在馬車裡,掀開帘子看著騎在馬上的謝啟臨,臉上露出既複雜又愧疚的神qíng,“你近來可好?”
謝啟臨給石飛仙行了一個禮,表qíng平靜道:“多謝石小姐,在下很好。”
石飛仙捏著帘子的手微微一顫:“對不起,我……”
“喲,這不是謝二公子嗎?”班恆騎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過來,嘲諷地瞥了兩人一眼,“謝二公子不是向來喜歡煙花柳巷的女人麼,怎麼今日……”
“班世子,”謝啟臨打斷班恆的話,“你我兩家的仇怨,不要牽扯到他人。”
“嘖,”班恆瞥了眼石飛仙,白眼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當他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貓膩,“我跟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啊,別什麼兩家兩家的,我家可沒有徇私舞弊,包庇下屬,魚ròu百姓的人。”
旁邊不知道的老百姓聽到這話,忍不住高看了班恆一眼,這家人肯定家風極好。
石飛仙從未見過像班恆這麼不要臉的人,什麼叫自家沒有徇私舞弊的人,說難聽一點,他家有人領實差嗎?
她以為謝啟臨會反駁班恆,但是讓她意外的是,謝啟臨竟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班世子,請你慎言。”謝啟臨想要跟班恆爭執,可是現在大哥還被關押在牢中,案子也沒有查清楚,他根本不敢得罪班家人。班家人雖荒唐,可是他們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他不敢得罪班恆,也得罪不起。
“哼,”班恆一拍馬屁股,冷笑道,“做了事就要承擔後果,也不要怕人說。天之昭昭,朗朗乾坤,陛下定會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好!”旁邊的幾個百姓鼓起掌來。
“公子說得好!”
“陛下是個明君啊,必不會包庇這些為非作歹的官員!”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是他們天xing里就對貪官充滿了厭惡,現在有個人站出來大罵貪官,而且看起來身份還不簡單,他們自然敢跟在此人身後鼓掌。
就算不能把貪官怎麼樣,但是跟著罵一罵,鼓一鼓掌,也是很解氣的。
石飛仙被這顛倒黑白的場面驚呆了,班恆這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也好意思說謝家人做得不好?
她剛想要反唇譏諷班恆,可是還沒開口,班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恆弟,不是讓你去給祖母送東西?”班嫿騎在馬背上,但是左手臂不自然的蜷縮著,看起來像是受了傷,“怎麼還在這裡跟無關人等說話?”
謝啟臨面色露出一絲尷尬,他翻身下馬朝班嫿作揖道:“見過郡主。”
班嫿垂下眼瞼看了他一眼,“還是別見好,一見你我就沒好心qíng。”說完,也不管謝啟臨的反應,便騎著馬兒離開了。
班恆見狀立馬屁顛顛跟上,一副“我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這個男人就是渣渣”的模樣,顯得十分欠揍,十分的可氣。
百姓們見沒有熱鬧可看,也三三兩兩走開了,只剩下石飛仙與謝啟臨留在此地,維持著彼此間尷尬的氣氛。
“石小姐,在下告辭。”謝啟臨摸著馬兒脖頸上的毛,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了石飛仙的耳中。
“過往謝某已經放下了,祝石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恩愛不離。”
石飛仙心頭一震,看著謝啟臨離去的背影,咬著唇角沒有說話。
“小姐?”伺候她的丫鬟見她很久沒有說話,擔心的問,“您怎麼了?”
“沒事,”她放下帘子,小聲道,“回府吧。”
街邊茶坊二樓,長青王對身邊的人道:“這齣戲真有意思。”
容瑕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街道盡頭沒有說話。
第29章
大長公主府中,已經被下人里里外外打掃了好幾遍,但管事們還是不敢太放心,不斷在各個角落檢查,連一隻蟲子都不放過。
班嫿與班恆到的時候,公主府已經檢查過三四遍了,姐弟倆找到大長公主,把公主府的下人誇了一遍。
“我說為什麼你們每次來他們都這麼高興,合著你們專來給他說好聽話的,”大長公主頭上戴著抹額,整個人顯得慈祥又福態,“嫿嫿,快把手臂給我瞧瞧,傷得怎麼樣了?”
大長公主撩開袖子一看,上面只有很淡的一團淤青,如果不是因為班嫿皮膚白,幾乎都看不出來。
看到這,大長公主哪還有什麼不懂的,這肯定又是他們家嫿嫿使壞了。放下袖子,蓋住班嫿的手臂,大長公主無奈笑道,“你呀。”
“誰叫他說話難聽,教訓了好幾次都還不識趣,那我只能教他什麼叫做倒霉了,”班嫿伸手抱住大長公主,“他若是不招惹我,我才懶得跟他計較。”
大長公主在宮中有眼線,對事qíng的前因後果了解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班嫿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心疼地摸了摸班嫿的頭,“你這丫頭,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也不知道以後誰能受得了你的脾氣。”
是她把孩子教得平庸無能,現在聽到一個晚輩如此嘲諷她的孩子,她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只是有些事qíng小輩能做,她卻不能做。
“沒人受得了,那我就不嫁人,”班嫿靠著大長公主,“不嫁人也挺好。”大長公主摩挲著她的發頂,沒有繼續說讓她嫁人的話,只是笑得一臉溫柔。
姐弟兩人本來是給大長公主送茶葉,送宴席單子跟賓客名單的,哪知道中午吃過飯以後,照舊是大包小包的出了大長公主府。
“姐,你說我們是來送東西的,還是來拿東西的?”班恆想起剛才祖母塞到自己手裡的銀票,笑眯眯道,“不過祖母果然是最大方的。”
“拿來。”班嫿把手伸到他面前。
“gān、gān嘛?”班恆警惕的盯著班嫿,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祖母給我的!”
“要麼你自己留著,以後都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兩銀子,要麼把銀票乖乖jiāo給我,我給你看著。”班嫿慢悠悠地開口,“我不bī你。”
班恆看了看他姐,又摸了摸身上的銀票,磨蹭了好半晌,才把銀票往班嫿手裡一塞,扭頭不看他即將被沒收的銀票,“拿去,拿去。”
“這就對了嘛,”班嫿笑眯眯地把銀票收了起來,“小小年紀,身上揣那麼多銀票gān什麼,別學壞了。”
班恆很不高興,不想說話。
“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個什麼扇子麼?”班嫿騎上馬背,“走,姐陪你買去。”
班恆頓時喜笑顏開,哪還管什麼銀票,當即上馬跟在班嫿後面乖乖走了,一路上小意殷勤,就怕班嫿改變主意不給他買了。
最近圈子裡流行玩扇子,越是名貴的扇子越有面子,他手裡的扇子雖然不少,但是用來顯擺的東西,誰還嫌少?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怎麼想的,大秋天玩扇子,是顯得你們很有風度還是很傻?”班嫿略嫌棄京城最近的流行趨勢,“怎麼就沒見你們什麼時候流行過考狀元呢?”
“姐,我們都是一群紈絝,要那麼聰明gān什麼?”班恆理直氣壯道,“國家大事有那些國之棟樑cao心,我們不去拖後腿就是為大業做貢獻了。”
說到這,班恆小聲道:“你跟我不也一樣嘛。”
班嫿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消音不再說話。
姐弟倆快到店門口時,聽到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孩的哭聲,不遠處一個大漢對著女人又打又罵,女人小心翼翼護著懷裡的女兒,男人的拳頭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班嫿皺了皺眉,眼中帶了一絲厭惡。
“貴人您別動怒,小的這就去趕走他們。”店裡的堂倌見狀,就要帶人去把這三個人趕走。
“等下,”班嫿叫住堂倌,“他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女人小孩,沒人管麼?”
“貴人您有所不知,這是一家三口,他婆娘生不出兒子,娘家人還經常上王屠戶家打秋風,這女人腰杆哪裡伸得直,”堂倌搖了搖頭,“小的們這就把人趕走,不會饒了您的雅興。”
遇上一個不體貼的男人便罷了,娘家人也如此沒出息,這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班嫿看著那個凶神惡煞的屠戶在見到堂倌後,頓時點頭哈腰不敢再叫罵,也不知道堂倌對他說了什麼,他朝班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繼續看,而是彎腰把地上的女人拉了起來。
女人也不敢反抗,牽著哭哭啼啼的女兒,任由丈夫拖走了。
班嫿給班恆買了想要的扇子後,發現班恆臉上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之qíng,不解地問:“這是怎麼了?你前幾日不是說想要這個扇子,怎麼這會兒買了又不高興了。”
“姐。”班恆嚴肅地看著班嫿,“回去後,我就開始練習拳腳功夫,你好好監督我。”
“這是怎麼了?”班嫿把裝著扇子的盒子塞到班恆手裡,“行了,東西都已經到手了,你不用說好聽的話來哄我。”
“我是認真的,”班恆捏緊盒子,“回去就好好練!”
班嫿拍了拍他的肩:“嗯嗯,好,回去就練。”
“喲,這不是我的表侄與表侄女嗎?”長青王看到站在店門口的兄妹二人,“買什麼好東西了?”
“見過王爺。”兄妹二人像長青王行了一個禮,班嫿看到長青王身後的容瑕,對他眨了眨眼。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自家人不必這麼客氣,”長青王看向班嫿,“聽說你手摔傷了,可要緊?”
“沒什麼大礙,”班嫿笑得一臉的嬌憨,“太醫說沒有傷到骨頭,只需要按時搽藥,多休息幾天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長青王看了眼天色,“走,時辰還早,去我府上坐一坐,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長青王也算得上是京城裡文雅派的紈絝,因為他能作詩繪畫,所以聽起來名聲比班恆要好聽一些,但事實上仍舊只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紈絝。
聽到這話,班恆臉上露出懷疑之色:“不會是什麼名家真跡孤本之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