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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被踢的護衛從地上爬起來,急切道,“相爺說了,萬事不可衝動,您的言行影響著整個家族。”

    石氏一族,除了石崇海這一脈以外,還有很多依附在石家羽翼下過活的分支,若是石崇海倒台,石家羽翼下的所有人都要跟著倒霉。

    石晉渾身一顫,他苦笑一聲,牽著馬便往城內走,看也不看這些護衛一眼。

    自從出生,他便被父母耳提面命,要以家族為重。大姐嫁給了太子,二妹也被父母養歪了xing子,就連他也要嚴格按照父親的意思辦事,不然便是不孝,拿整個石家的榮華富貴開玩笑。

    背負著這樣一個家族,太累了。

    他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四周來往的行人,竟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路邊有個小姑娘牽著父親的手,然後耍賴讓她父親抱,她父親低頭說了什麼,便把小姑娘抱在了懷裡,小姑娘高興地摟住了父親的脖子,臉頰邊的酒窩可愛極了。

    這樣……才算是家人吧。

    石晉站著原地,直到這對父女走遠以後,他才收回視線。轉頭見一個年邁的老太太在賣絹花,他忽然起了幾分憐憫,掏出一把銀錢把對方整籃子花都買了下來。  

    “公子今日怎麼是一個人?”老太太把籃子跟花都遞給他,笑容溫和,“您的未婚妻沒有與你一起嗎?”

    石晉聞言愣住,這位老婦人是認錯人了?

    他見這老人頭髮花白,臉上的皮膚猶如蒼老的樹皮,也不好跟她解釋,笑了笑就接過籃子提在了手裡。

    “老婆子我在這裡賣了很久的花,再沒見到有幾個人比公子還要俊俏,”老太太把銀錢小心翼翼地裝進荷包,“您下次再來買,老婆子就免費送你,這些花不值當這麼多錢呢。您上次送的錢太多,老身回去買了一小塊地,如今家裡的日子也有盼頭了。”

    “老太太,你認錯……”

    “正說著,人就來了,”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你的未婚妻是個好姑娘,面帶貴人之相,你們在一起肯定會有後福的。”

    石晉順著老太太的視線望了過去。

    班嫿騎在馬背上,身上穿著一件素色裙衫,裙衫上繡著素白的雲紋,頭髮挽成了百合髻,美而嬌憨。  

    石晉怔怔地看著班嫿,心中被絲絲縷縷的苦意占滿。

    在班嫿朝這邊望過來時,他láng狽地收回視線,剛好石家的護衛追了上來,他把花籃遞給一名護衛,扭頭爬上了馬背。有些人,既希望見到,又害怕見到,便不如不見。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班嫿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姑娘好,”賣花的老婦人在懷裡掏了掏,摸出一根紅繩,“這是老身在月老觀求來的,姑娘若是不嫌棄,便收下吧。”

    老人的手很粗糙,掌心有著厚厚一層老皮,但是這條紅繩卻很鮮艷。班嫿不知道這根紅繩在老太太身上放了多久,她跳下馬背,收下紅繩後,對老婦人鄭重地道了一聲謝。

    “您太客氣了,祝您與好心的公子早日成婚,白頭偕老。”見這位漂亮的小姑娘沒有嫌棄自己送的東西,老婦人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在看到班嫿的那一刻,石晉就知道剛才那個老婦人把他認作了容君珀,不過她認錯了他,卻沒有認錯班嫿,可見在她心中,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眼前這個把一條不值錢的粗劣紅繩放進懷中的女子。  

    “方才……她認錯了人。”石晉對班嫿行了一個禮,“抱歉。”

    “與你無關,”班嫿爬上馬背,語氣有些淡淡,“石大人帶這麼多護衛出門,是要做什麼?”

    石晉嘴唇動了動,想起獨自上路去西州的妹妹,回頭看了眼馬背上放著的包袱,心中苦意更重。

    班嫿也看到了那個包袱,眉梢微挑:“辰時就出了城,你現在趕過去,能找到什麼?”

    “福樂郡主,請不要誤會,我們家公子並沒有去找二小姐。”石晉身後的護衛見石晉沒有說話,怕這件事鬧出麻煩,忙開口解釋。

    “你是什麼東西,主人家說話,有你cha嘴的份兒?”班嫿美目一掃,立刻瞪得那個護衛不敢說話,“便是去送個東西又怎麼了,就算是死囚斬首前,還能吃上幾口家人送的飯呢。堂堂相府,竟是小心到這個地步,實是可笑。”

    石晉看到了班嫿眼中的譏諷,不自覺開口道:“我以為是午時……”  

    就連昨日他派去打聽消息的護衛,也說是午時才會送女犯出城。在找不到二妹身影那一刻,他就知道是父親騙了他。那個被滅口的人是惠王舊部,父親害怕了,他不敢拿整個家族去賭,所以連給妹妹送行都要避諱。

    可是妹妹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她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往後的日誌該怎麼熬?

    “身為兒郎,只有手上的權利足夠做出決斷的時候,才會有人在意你說了什麼,”班嫿淡笑,“石公子真是一個好兒子。”

    石家的護衛聽到這席話皆吶吶不敢言,轉頭見自家公子不說話,只能乖乖地閉上嘴。

    忽然,石晉對班嫿作揖道:“福樂郡主所言有理,在下受教。”

    班嫿眉梢抖了抖,她剛才說什麼?她就是隨便諷刺了石晉幾句而已,他是受刺激了?

    偷眼瞧石晉,對方好像並不是在開玩笑。面對如此認真的人,班嫿有些不自在,找了個藉口,便告辭了。走出一段距離後,班嫿回頭一看,石晉似乎還在盯著自己。

    她扯了扯袖子,忍不住想,這石晉……該不會是恨上她了吧?  

    “郡主,”班嫿的一個護衛小聲道,“您該回去用飯了。”

    班嫿嘆口氣,朝城門望了一眼:“嗯。”

    京城少了石飛仙這個京城第一美人,仍舊沒有什麼變化。二皇子沒有變化,謝家沒有什麼變化,就連那個曾經說要求娶大業第一美人石小姐的艾頗國王子,也仿佛忘記了這件事,仍舊以傾慕大業文化的藉口,留在了大業京城。

    對於天下來說,這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再美也只是一個有了罪名的女人,他們以談起她為恥,又怎麼會承認自己戀慕過這樣一個“佛口蛇心”的女人?

    一日後,皇帝的岳父,皇后的父親成國公誕辰。雖然班家人身上還帶孝,但是成國公府卻再三表示不在乎這些俗禮,連發了幾道請帖,請班家一定要登門坐一坐。

    對方如此熱qíng,班家人再推辭不得,班嫿便換上了一件素色繡銀杏裙,銀杏寓意吉祥,去參加壽誕剛好合適,剛好顏色也不打眼,適合尚在孝期的她穿戴。

    乘坐馬車到了成國公府,剛下馬車,成國公府的人便迎了上來,然後熱熱鬧鬧地把yīn氏與班嫿迎到了後院。  

    剛走到垂花門口,就聽到裡面有笑聲傳來,好不熱鬧。裡面的人見到yīn氏與班嫿母女,紛紛起身迎了過來。

    “可算是來了,剛才還一直念叨呢。”

    “靜亭公可還好?”

    “家裡有凝神的方子,不如拿去照著方子抓一副藥,喝一喝?”

    yīn氏與這些女眷們互相見了禮,又一一答了她們的問題,氣氛融洽又熱鬧,但隱隱可以看出,很多婦人在有意無意討好著yīn氏。

    班嫿與晚輩們坐在一起,她是京城裡有名的紈絝女,與她jiāo好的女子xing格大多比較外放,所以她們幾人便坐在一起聊了起來。正說到興頭上,一個面容甜美的少女走了過來,臉頰微紅道,“我能坐下麼?”

    周家小姐是周常簫的同胞妹妹,她抬頭看了眼來人,輕聲撫掌道,“你不是姚家姑娘麼,不用客氣,快坐吧。”

    姚菱對周家小姐感激一笑,小心翼翼地蹭到班嫿身邊,在她旁邊坐下了。

    周家小姐見狀,頓時笑道:“瞧瞧,瞧瞧,你這張臉可真招小姑娘喜歡,就連剛回京的姚妹妹,也愛盯著你臉紅。”  

    班嫿見這個姚家姑娘有些面生,臉上還帶著孩子氣,便從桌子上拿了個果子放到她掌心:“你別理周姐姐,她最愛逗你這般可愛的小姑娘。”

    幾人見狀更是笑了,趙家小姐xing子比較文靜,這個時候也要cha一句嘴道:“周家姐姐可不是撒謊,只要你出去,什麼時候不是招貓逗狗,惹得一gān小姑娘姐姐長,姐姐短圍著你打轉?”

    班嫿摸了摸臉,挑眉:“天生麗質難自棄,這都是命。”

    “讓我瞧瞧你的臉皮有多厚,”周家小姐輕輕地捏了捏班嫿的臉頰,只覺得這皮膚又嫩又滑,就算她是個女人,也忍不住想多捏兩下,“臉倒是不厚,看來你說這話,是不打算要它了。”

    眾人齊齊笑了出來,姚菱偷偷地看班嫿,只覺得眼前這位郡主好看極了,世間萬物所有景致,都不如她一個笑臉。

    若她是個兒郎,定要把她求娶回家。每天給她最舒適的生活,雖自由的日子,讓她永遠開心愉快,即便老了以後,也會變成最美麗的老人。

    班嫿注意到身邊這個姚家姑娘總是偷偷瞧自己,忍不住笑道:“姚姑娘,你在看什麼?”  

    “我……”姚菱絞著手裡的帕子,“我看你好看。”

    班嫿聞言笑出聲:“這話真好聽。”

    “啊?”姚菱疑惑的張大嘴,這個時候不應該自謙或是害羞嗎?

    “早跟你說了,這人是極不要臉的,你偏偏還誇她,”周家小姐對姚菱招了招手,“來,你還是離她遠著些,免得被帶壞了。”

    “郡主很好的,”姚菱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會帶壞。”

    班嫿見這幾個同伴又要笑,便道:“行了,你們不要拿小姑娘打趣,我臉皮厚,你們還是笑我吧。”

    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姚菱聽到這話,心中一動,忍不住多看了班嫿幾眼,只覺得福樂郡主溫柔極了。然後她發現,在福樂郡主說了這話以後,這幾位小姐竟真的沒有再拿她打趣,只是聊天的時候,時不時把她帶了進來。跟這些人坐在一起,沒一會她身上那股不自在感便煙消雲散。

    原來京城有這麼多好玩的去處,原來那家看似文雅的公子私底下竟然如此壞。越聽越有趣,姚菱忽然覺得,只是回京以後的這些日子過得實在太無趣了,哪像這些貴女般多姿多彩。

    “你以前住在薛州?”班嫿忽然想起自己跟容瑕去一家麵館吃過面,那個老闆似乎就是薛州人,“那裡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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