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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這不過是叛軍的計謀罷了,”巡邏隊長指著巨石道,“還不快快把上面的字抹去?!”
“是!”一個士兵抽刀上前,但詭異的是,他剛走了沒幾步,便忽然口歪鼻斜渾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巡邏兵頓時不敢再上前,有人匆匆把渾身抽搐地士兵拖了回來,抬到城裡找大夫一看,說他是邪風入體,受到了驚嚇。
受到了驚嚇?
這些目睹奇石的巡邏兵們更加犯疑,直到這個士兵醒來,才有人問他看到了什麼。
“我、我看到了一頭龍,盤旋在石頭上,他的眼睛像燈籠一般。”士兵沒說完,便抱著頭大叫起來,理智全無。
一日後欽天監的官員再去看這個士兵,他卻已經瘋了,說話顛三倒四,一會兒說有鳥,一會兒說有鬼,瘋瘋癲癲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
關於這塊奇石的消息,早就在一日之內傳遍整個京城,據說又有幾個看到這塊巨石的人瘋了。謠言越傳越烈,什麼蔣氏王朝要亡國了,什麼當今陛下不仁,引起了天下大亂,什麼命定的仁義之君已經出現,等待著取代蔣氏王朝的一日。
謠言傳到最後,就變成了若是蔣氏王朝繼續統一天下,將會災禍連連,民不聊生,只有那位仁義之君才是上天命定的天子。
蔣洛大怒,請了幾位有名的僧道去巨石旁作法,但是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就算請了所謂的高人去處理,又有什麼用處呢?
“雲方丈,您覺得這座石頭上有什麼?”一位清瘦的老道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方丈。
雲方丈念了一聲佛:“這上面有人心。”
老道笑了一聲:“人心也罷,神跡也好,老道不過是方外之人,本不yùcha手此事,只可惜皇帝以觀中後輩xing命做要挾,老道下才不得不從。”
雲方丈看起來十分慈和的雙眼露出笑意:“道長乃是真正的高人。”
老道意味不明地嘆息一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雲方丈請。”
這種裝神弄鬼的手段,照舊是一些走旁門左道的修士用爛的,剛巧兩日前他與雲道長有幸論禪論經,今日便做出了一個選擇。他雖是方外之人,也是一個人,就算不能解救蒼生,至少不願意助紂為nüè。
眾目睽睽之下,不知雲方丈與老道用了什麼手段,巨石上的字終於消失了,但是這兩位京城中最出名的僧道,卻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原本對此事還半信半疑的朝臣們,在見到兩人的下場以後,反而對巨石上的字深信不疑了。
只是他們不敢把心思表露出來,等蔣洛再想派兵去阻殺叛軍時,朝堂上竟無一人敢站出來自願領兵。
他們敢跟人過不去,但是又有幾個人願意與天過不去?就算是佞臣,也是害怕上蒼責罰的。
蔣洛氣得又打殺了幾個人,見到這些人膽小如鼠的模樣,他就來氣。
回到宮後,蔣洛就發作了幾個小太監,仍舊覺得不解恨。
“陛下,奴婢覺得,石晉或許有些用處。”
“他有能什麼用處,”蔣洛一腳把說話的太監踹翻在地,“上次你說容瑕是個好人選,結果怎麼樣?!”
“奴婢有罪。”小太監連連磕頭告饒,不敢再多說。
“你確實有罪,”蔣洛恨道,“早知如此,朕應該早早把容瑕殺了,而不是讓他帶兵出了城。”
“誰能料到他竟然半點不在意福樂郡主的家人呢,”小太監眼珠子一轉,“或許福樂郡主這會兒也在心裡恨著他,不如我們想辦法聯繫上福樂郡主,讓她做我們的臥底?”
“班嫿那個女人,從小只會吃喝玩樂,她那樣的豬腦子能gān什麼?”蔣洛下意識地貶低班嫿,“她能幫著朕做什麼,拖後腿嗎?”
小太監沉默片刻:“陛下,福樂郡主雖然xing格直率了些,但她卻是一個女人。”
“女人能做什麼?”
“當女人恨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叩在地上,以額頭抵地,“您為何不試試看呢?”
“女人再恨男人,也不過是男人的依附品,能做得成什麼,”蔣洛竟是被太監荒唐的話逗笑了,“你一個閹貨懂得什么女人,退出去在門口跪兩個時辰去。”
“是,陛下。”太監依言退了出去。
軍帳中,容瑕正在與幾位屬下看堪輿圖。
趙仲見容瑕面帶憔悴,等軍qíng商議結束以後,才笑聲道:“主公,請注意休息。”
“我如何能安心休息,多拖延一日,百姓就要多受一日的苦,”容瑕捏了捏額際,“倒是這幾年辛苦你了。”
“能為主公效力,是屬下的榮幸。”趙仲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自己早夭弟弟的未婚妻,竟然嫁給了自家主公。他雖然在薛州任刺史,但也聽說過福樂郡主的一些傳言。
未婚夫寧可與風塵女子私奔,也不願意與她在一起。
長相艷麗,克夫,第一個未婚夫小小年紀便夭折,一定是她克的。
他的母親與yīn姨關係極好,連帶著整個趙家與班家的關係也還不錯,外面那些克夫的傳言,趙家是從來不信的。他的幼弟不是死於福樂郡主八字上,而是死於寧王手裡。
當年母親帶幼弟進宮,哪知道二皇子竟然把只有三四歲的幼弟撞落水中。弟弟受了寒與驚嚇,回來以後便一病不起,最後藥石無用,被病痛折磨著走了。
後來陛下給了他們趙家一個不大不小的爵位後,就把這件事壓下了。他們趙家的喪子之痛,在皇家人眼裡,不過是一個小小爵位就能打發的事qíng而已。
只可憐比他幼弟還要小兩個月的福樂郡主,什麼都不知道,卻因此背上了克夫的名頭,在京城裡被人說嘴這麼多年。
他與主公在中州匯合已經有兩三日了,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福樂郡主,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問主公夫人的行蹤,所以有心想要去給福樂郡主道一聲歉,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容瑕拍了拍趙仲的肩膀,“子仲,你的家人我已經讓人轉移出城,所以這些不用擔心。”
“多謝主公!”趙仲有些激動地向容瑕行了一個大禮。
“自己人就不要說這種客套話,”容瑕喝了口茶提神,“令正現如今也與你在軍營中?”
“是的,拙荊與兩個犬子都隨屬下在軍中。”
“若是令正與令郎無聊的話,可以到我帳中與郡主說說話,她是個閒不住的xing子,到時候令正別嫌她就好。”
“不敢,不敢。”趙仲心頭一喜,他正想找機會去看看福樂郡主,現在主公發了話,他讓自己的夫人去看一看,陪著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自從容瑕與其他叛軍匯合以後,班嫿就不太cao心軍中的事qíng了。她是個能坐著就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的懶人,現在容瑕把軍中將士管得服服帖帖,她正好省心了。
所以她現在沒事就帶著自己的貼身護衛與人比劍法弓箭,雖然沒有朝廷欽封的右將軍威嚴,至少也與不少士兵打成了一片。與這些將士混久了,班嫿過足了大姐大的癮,騎馬拉弓she飛雁,上樹摸果子,下水摸魚,她帶著這些兵崽子,竟是帶了不少東西回來給軍中打牙祭。
若不是她長得膚白貌美,將士們差點要叫她一聲“班哥”而不是“班姐”了。
沒辦法,雖然班嫿言行豪邁得讓一gān將士折服,但是只要看到她的臉,他們理智就會告訴他們,這是個有名的大美人,叫“哥”實在太對不起這張臉了。
不愧是名將之後,這身氣魄與本事,十個兒郎也比不上。
這日班嫿又在比武台上nüè了幾個年輕氣盛的小兵,聽到貼身女護衛來說,趙夫人求見,她對在場的將士拱手道:“不好意思各位兄弟,我有些事要辦,諸位慢慢比劃。”
“班姐慢走!”眾將士齊刷刷地回禮,即便是長著一臉絡腮鬍,二三十歲的大漢子,也一臉崇敬地稱班嫿為“姐”,若他們身上不是穿著盔甲,老百姓見了這個場面,沒準會以為是哪個道上的堂子出來收保護費了。
趙夫人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心裡有些發虛。
來了這邊軍營後,她聽了很多有關福樂郡主的傳言。據說這位郡主長得極美,主公十分愛重她,甚至軍帳都沒有與她分開。又傳言這位郡主武藝出眾,在軍中很受將士推崇,她一個只知後宅的女人,若是有什麼話說得不對,不知會不會讓她看不起?
正胡思亂想著,門口的帘子被掀起,一位穿著錦衣玉冠束髮的年輕美貌公子走了進來。趙夫人心頭一顫,竟是因為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少年郎心跳快了幾拍。
她回過神後才想起,這裡是主公與郡主的營帳,這個少年郎是誰,竟一身貴族公子打扮闖了進來。
“趙嫂子請坐,”班嫿見趙夫人愣愣地看著自己,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男裝,“出門在外,穿得隨意了些,讓夫人見笑了。”
“見、見過郡主,”趙夫人沒有想到這個美貌少年郎竟是福樂郡主,她深吸幾口氣,壓住砰砰直跳的心口,“郡主長得太好看,讓妾身看得失神忘了行禮,請郡主見諒。”
“沒事,沒事,快快請坐,”班嫿在上首坐下,笑看著趙夫人。趙夫人鵝蛋臉,皮膚白皙,頭髮用幾根木簪束著,可能是因為在軍營中一切從簡,她身上的衣服也都以請便為主,不過看得出這是一個很隨和的女人。待護衛奉上茶以後,班嫿一邊招呼著趙夫人喝茶,一邊道,“我記得你有兩個孩子,怎麼沒一塊兒帶來?”
“犬子還小不懂事,我怕他們過來吵著您。”
“沒事,再吵鬧的孩子我都有辦法收拾,”班嫿擺擺手,“我不在意這些,夫人下次儘管帶來就是。”
儘管趙夫人xing格隨和,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郡主竟然知道她有兩個孩子,這實在是太稀奇了。
“我跟趙小姐私下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有時候也會聽她提及你們,”班嫿笑了笑,“家母也很關心你們,待回了京城,你們一定要去家母家父那裡坐一坐,她見了你們,肯定會很高興。”
趙夫人被班嫿輕鬆的口吻逗笑了,她點頭道:“到時候一定到貴府上叨擾。”
他們這會兒還在造反,聽福樂郡主這語氣,好似他們已經成功了般。難怪主公這般喜歡郡主,原來郡主才是對主公最有信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