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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裝這麼多年的君子,那還不得憋瘋?”班嫿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不大,“宮裡那些美人兒溫柔小意也只是在陛下面前裝一裝,成安伯的文採風度,可不是裝樣子就能有的。”

    “那倒也是,”班恆點頭,“如果讓我這麼繃著,不出三天我就要受不了。”

    姐弟倆騎馬並肩前行,城門口很多人在排著隊等待進城。像班嫿這樣身份的貴族,是不用這麼排隊的,她騎在馬背上,隱隱聽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粗布的年輕女子抱著個一兩歲大的孩子,臉上滿是焦急,可是孩子怎麼也哄不好,她急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班嫿揚起的鞭子又放了下去,她輕哼一聲翻身下馬,走到女人面前:“你的孩子怎麼了?”

    年輕女子見眼前的少女做少年郎打扮,身上穿著錦袍,腳上的靴子繡著鳳紋,上面還嵌著珍珠,猜出對方身份尊貴,以為是自己孩子哭得太厲害吵到了她,連連致歉道:“對不起,吵到了您,我現在就把他哄好。”

    班嫿見她懷裡的孩子臉頰通紅,嘴唇顏色也不太正常,便道:“孩子是不是生病了?”  

    神qíng有些憔悴的女子點了點頭,眼眶裡的淚水打著轉卻不敢掉下來。

    班嫿看了眼前面排得長長的隊伍,伸手摸了一下小孩的額頭,燙得有些嚇人。

    “你跟我來,”班嫿見女人猶猶豫豫不敢動的樣子提高了音量,“快點過來。”

    女人不敢再反抗,抱緊手裡的孩子,膽怯地跟在班嫿後面。她聽村里人說過,城裡有些貴女脾氣很不好,若是有人不長眼睛開罪了她們,用鞭子抽兩下是輕的,被扔進大牢里關上一段時間也是有的。

    她不怕被懲罰,可是孩子怎麼辦?

    就在女人胡思亂想的時候,班嫿把自己的腰牌遞給了城門守衛,守衛朝她行了一個禮,看也不看抱著孩子的女人,便讓他們一行人通過了。

    “行了,你自己帶孩子去看大夫。”班嫿騎上馬背,一拍馬屁股,馬兒便小跑著追上了班恆。

    女人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只是遇到好心的貴人了,她低頭看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貴人都來幫忙,她的孩子一定能夠活下去。

    “姐,你剛才gān嘛去了?”班恆見她追了上來,扭頭往後面看了一眼,什麼稀罕事兒都沒有。  

    “去做好人好事了。”班嫿說完這句話,就見班恆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好人好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啊?”班恆對自家姐姐那是非常了解的,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喝穿,吃的是最jīng致的,穿的是最講究的,平時出門炫耀自己新衣服新首飾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做好事?

    班嫿朝翻了個白眼,但是美人即使翻白眼那也是美的,所以這個粗魯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是嬌憨可愛。

    只不過這一幕落在沈鈺眼裡,就不是那麼可愛了。他想趁著姐弟兩人沒發現他躲到一邊,哪知道班恆率先叫住了他。

    “沈鈺!”班恆用手指著沈鈺,“你給小爺我站住!”

    “下官見過班世子,”沈鈺看了眼馬背上的班嫿,“見過班鄉君。”

    “喲,今天不是休沐,沈探花怎麼沒有當值啊?”班恆甩著馬鞭,瞥了眼他身邊的女子,冷笑道,“我當是個什麼美人呢,嘖。”

    “女子之美,在骨不在皮,班世子與下官眼光不同,在下無話可說。”沈鈺往旁邊退了一步,“二位請。”  

    班恆就算腦子不算聰明,也聽出他這話是在罵他姐只是皮相好看的意思,當下氣得臉都變了。

    “啪!”一條鞭子抽在沈鈺的身上,沈鈺痛得悶哼出聲,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我平生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男人,”班嫿又是一鞭子抽下去,沈鈺一介文人,還沒反應過來,這鞭子就又落在了他身上,“你若是指著本姑娘說,你這個女人除了樣貌好看,便一無是處,我還能敬你是個爺們。這會兒說兩句yīn陽怪氣的話,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班鄉君,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當街鞭笞下官,也太過了些。”沈鈺看了眼四周瞧熱鬧的百姓,面上有些掛不住。

    “哼,”班嫿微抬下巴,“本鄉君就是這麼任xing,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這潑辣悍婦……”

    “啪!”

    又是一鞭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指著我鼻子罵會顯得你很爺們,但我還是要抽你。堂堂探花,竟然當街rǔ罵女子,這便是你讀書人的風度麼?”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我作死,我樂意,敵人全都是空氣。

    第7章 郡君

    沈鈺從未想過自己有這麼丟臉的時候,被人當街像狗一樣的鞭笞。

    “沈探花端方如玉,不想竟也是出口傷人的粗鄙之人,”班嫿騎在馬背上,嘲諷幾乎刻在了臉上,“罷了,只當本鄉君當初瞎了眼,竟然在你死纏爛打之下,答應了你的求親。誰知你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無恥之徒,一朝得中探花,便原形畢露,讓我看盡了你的小人之態。”

    沈鈺此時辯解不是,不辯解也不是,他面色cháo紅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硬生生忍下了心頭的怒意,朝班嫿作揖道:“班鄉君,請你適可而止。”

    班嫿這是瘋了嗎?她一個鄉君竟然敢鞭笞皇上欽點的探花,她還要不要名聲,還要不要嫁人了“哦,對了,”班嫿忽然道,“你剛才說我當街鞭笞朝廷命官,做得太過了?”  

    看著班嫿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姿態,沈鈺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放心吧,很快你就不是朝廷命官了。”班嫿看著沈鈺那副又驚又怕的模樣,暢快地笑出聲來,一抖韁繩,馬兒便邁開了步子。

    “班鄉君!”

    “班鄉君!”

    沈鈺想要追上去,跟在班嫿後面的班恆突然轉頭瞪向他,揚起手裡的鞭子,“你再往前一步試試?”

    沈鈺想起剛才被鞭笞的痛楚,不敢再往前,心裡又急又恨,班家的人都是瘋子嗎?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有御史參了班嫿一本,說她身為皇家親封的鄉君,竟然對官員用私刑,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從御史嘴裡說出來,就成了一件大事,皇帝還沒開口,幾個御史便自己先吵了起來。

    幸而近來朝中沒有什麼大事,大家便圍繞著鄉君鞭打探花一事吵開了。

    “陛下,”就在大家越吵越來勁的時候,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開口了,“對此事微臣有個看法,不知諸位打人可否聽在下一言?”  

    幾位御史一看說話的是成安伯,都閉上了嘴。

    “在微臣看來,這不是鄉君鞭笞當朝官員,而是被退婚女子痛打無qíng郎,”容瑕朝眾人拱了拱手,“微臣聽聞沈探花還未中舉前,多次到靜亭侯府求親,靜亭侯見其痴qíng,也不嫌棄他身份配不上班鄉君,答應了他的求親。”

    “未婚夫一朝中舉,便迫不及待的退婚,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容瑕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女眷,不如將心比心?”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半晌後有一個御史道:“班鄉君刁蠻任xing,奢靡無度,天下又有幾個男子受得了?成安伯如此講道義,不如你去娶了她。”

    “御史大人,”容瑕聲音一冷,“你讀書幾十載,如今站在金鑾殿上,就是為了拿女子嗤笑,拿女子閨譽來鬥嘴的嗎?”

    “如果這便是御史大人的君子風度,”容瑕朝坐在上面的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恥於與這種人站在一處!”  

    “陛下,微臣覺得成安伯所言有理。”

    “臣附議!”

    這個被容瑕訓斥的御史身體搖搖yù墜,臉色蒼白如紙,不用抬頭他都知道四周的同僚在用什麼眼神看他。

    容瑕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自己成了他恥與為伍的對象,日後京城的人,都會怎麼看他?

    完了,全完了。

    而容瑕卻看了不看他,只是朝皇帝行了一個禮,便退了回去,安安靜靜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個翩翩如玉身姿挺拔,一個臉色蒼白心神恍惚,頓時高下立現。

    朝會結束以後,皇帝剛回到宮裡,宮女就來報,大長公主求見。

    皇帝對大長公主十分有感qíng,他母后不得寵,父皇偏寵貴妃之子,若不是姑媽一直支持他,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貴妃之子奪走了。加上大長公主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所以這些年,大長公主在皇帝面前一直很得敬重。

    現在一聽大長公主要見他,他當下便讓身邊得用的太監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見過陛下,”德寧大長公主一進內殿,便屈膝向皇帝拜去,嚇得皇帝忙伸手扶住了他,“姑母,您這是做什麼。你我姑侄之間,何須行這般大禮?”  

    大長公主順勢站直了身體,她雖年近花甲,但是身體還算不錯,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皇室公主的端莊大氣。

    “今日來,我是代那不爭氣的孫女來向您告罪的,”大長公主摸出一塊手帕,擦著眼角似有若無的眼淚,哽咽道,“當年我沒有把她父親教好,導致他現如今年紀一大把也沒個正形,連帶著兩個孩子也隨了他的xing子。”

    說到傷心處,大長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只用手帕捂著臉,嚶嚶痛哭。

    “姑母,請您切莫傷心。”皇帝心裡清楚,姑母當年嫁給一個只懂行兵打仗的武將,是為了鞏固父皇的帝位。也正因為有這層qíng分在,所以姑母后來才能護住他跟母后,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

    表弟有現在這副紈絝模樣,不是姑母的錯,怪只怪靜亭公那個粗俗莽漢沒有教好兒子。想到姑母為了他們一家,付出了一輩子,臨到晚年,竟還讓一個小御史在朝堂上參她唯一的孫女,皇帝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姑母,這事跟表侄女無關,怪只怪那沈鈺見異思遷,其身不正。”

    “陛下不必安慰我,是我班家的家教不嚴,才讓皇上您在朝堂上因她為難了。”

    “表侄女是個好姑娘,宮裡誰見到她不說一聲好,朕也是很喜歡她的,是朕沒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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