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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內院,謝宛諭聽到四周都充斥著恭喜的聲音,但她卻覺得此刻格外難堪,天下人都知道二皇子不喜歡她這個二皇子妃,連親自迎接她都做不到。
這本該她一輩子重要的時刻,卻成了她這一生最恨的時候。
事實上,二皇子也沒有來接謝宛諭,但他也沒有在宮中。
婚禮的吉時在傍晚,他換下新郎服,來到了石飛仙常去的竹林。他只是心有不甘,所以出來散散心,沒有想到的是,石飛仙竟然真的在林中。
“二皇子殿下?”石飛仙從亭中站起身,驚訝地看著這個男人,“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嗎,你怎麼在這裡?”
蔣洛看著眼前這個神qíng落寞的女子,忍不住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所娶之人,非我心儀之人,何喜之有?”
“你……”石飛仙避開蔣洛的視線,嘆息一聲道,“你不該說這話,宛諭若是知道,該有多麼傷心難過?”
“你總是替別人著想,為什麼就不能替自己想一想,不為我想想?”蔣洛大步上前,抓住石飛仙的手腕,“我喜歡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她是你的朋友,那我又算什麼?”
跟在二皇子身後的太監,嚇得跪在了亭外,今天這場婚事若是出了意外,跟著殿下一道出宮的他,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那你就算是腦子不太好咯。”穿著淺色騎裝的班嫿似笑非笑地從林子走出來,她身後還跟著幾個有名的紈絝子弟,這些人有男有女,都是京城混不吝的人物,他們臉上都帶著意外之色,誰能想到今天成婚的二皇子,竟然與石相的女兒不清不楚?
謝宛諭與石飛仙不是jiāo好麼?
本來他們幾個都是不去湊婚宴熱鬧的遊手好閒之輩,今天約好出來騎騎馬,賞一賞chūn景,誰料到剛出來就會看到這場好戲?
班嫿若不是被班恆提醒,也忘了今天約好要跟人賞chūn。他們一行人見到疑似二皇子的人進了竹林,出於好奇便跟了進來,沒想到會發現這種事。
新郎不去迎接新娘,卻跑來跟新娘密友述說衷腸,連話本都不好意思這麼寫,二皇子與石飛仙倒是gān出來了。
蔣洛回頭看向班嫿等人,把石飛仙攔在身後,沉下臉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石飛仙臉色比蔣洛更難看,今天這事傳出去,對她絕對沒有好處。可是看看班嫿身後那些人,有周家的,王家的,還有皇室遠宗同姓蔣的,這些都不是她與二皇子能夠隨隨便便命令的人。
越想石飛仙臉上的表qíng越不自在,尤其是二皇子竟然把她攔在身後以後,她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二皇子一句,究竟有沒有腦子,這不是明著告訴這些人,他們之間的關係,超出了男女正常qíng誼嗎?
她想了想,若無其事地從蔣洛身後走了出來,對班嫿等人福了福身:“今日真巧,你們都是來賞chūn的?竟然跟二皇子殿下前後腳到?”
“班嫿,你竟然帶著這些人跟蹤我?”蔣洛聽到石飛仙這話,頓時想到,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巧的事qíng,他剛跟石姑娘說話,這些人就冒出來,明顯就是跟著他來的。
“殿下見諒,我等見殿下只帶著幾個太監進山,擔心您出意外,所以就多事跟著進來了,”周常簫是聽說過二皇子打斷班嫿手臂這個傳言的,擔心二皇子又發瘋,便先開口道,“請殿下明察。”
他們這麼多公子小姐在場,要說跟蹤就太過了,這個鍋他們不會背,二皇子也沒本事讓他們硬背鍋。他們是紈絝,不是笨蛋,二皇子可不是陛下或是太子,還沒這麼大的本事來指鹿為馬。
再說了,他倆一個即將成婚的新郎官,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在這荒郊野外做什麼,有什麼不能看的?這林子又不是皇家禁地,他倆來得,他們便來不得了麼?
“哼。”二皇子冷哼一聲,伸手指著班嫿,“周常簫你給我讓開,班嫿,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我腦子有病?你竟敢以下犯上,究竟有沒有把皇家看在眼裡?”
“今日乃是殿下大婚之日,但你卻與其他女人在密林中幽會,這事一般正常人gān不出來,”班嫿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腦袋,“你若是覺得我說得不對,可以把今日之事上報陛下或是娘娘,臣女甘願受罰。”
“你!”蔣洛不敢讓雲慶帝知道這事,更不敢讓母后知道。若是母后知道他竟然這麼做,不僅他要受罰,恐怕連飛仙也要受到母親厭棄,所以他不敢賭這個可能,所以這口氣竟只能忍下了。
“郡主,我想你可能誤會了,”石飛仙勉qiáng笑道,“我跟二皇子殿下只是碰巧遇見。”
“石小姐不必跟我們解釋這種小事,”班嫿搖了搖食指,顯得十分好說話,“只要二皇子妃相信你就好了。”
石飛仙面色微變,隨後陪笑道:“只要諸位不誤會我,二皇子妃自然也不會產生什麼誤會。”
這是讓他們不要亂說話的意思?
幾位紈絝挑了挑眉,他們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講理過?什麼時候別人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石小姐乃是大業第一美人,別人傾心於你也是正常,”一位與石飛仙有過節的貴族小姐捂嘴笑道,“這不怪你,我們都明白。”
自從艾頗國王子把班嫿錯認為第一美人以後,石飛仙這個大業第一美人就成了笑話,石飛仙自己也不再想聽別人這麼來稱呼她,只要一聽到“第一美人”,她就會想起當日在宮殿外受到的奇恥大rǔ。
紈絝們齊聲笑起來,這些笑聲就像是巴掌扇在石飛仙的臉上。
石飛仙與這些紈絝們沒有多少jiāoqíng,她覺得這些人是自甘墮落,諸多瞧不起。而紈絝們亦覺得石飛仙、石晉之流為人做作虛偽,不過是假正經。兩邊人互相不感冒,平日也玩不到一塊。
現在石飛仙做出來的事qíng,在他們看來那就是挖好友牆角,是他們這些紈絝最不屑做的事qíng。
“閉嘴!”二皇子哪裡能眼睜睜看著這些紈絝欺負石飛仙,沉著臉道,“你們說話,不必這般yīn陽怪氣。”
幾個紈絝翻了白眼,雖然沒有直接跟二皇子吵,但是仍舊用眼神來表達他們不屈的靈魂。
“殿下,”班嫿淡淡地看了石飛仙一眼,“謝小姐今日乃是你的新娘,你現在該回宮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本殿下還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二皇子嫌惡道,“你一個訂了親的女人,就該好好待在家裡,等著男人來娶你,別到時候又被人退婚,這次可沒有人來幫你找個好男人嫁了。”
石飛仙下意識覺得這話有些不太好,以班嫿的脾氣,二皇子這話只怕要惹來麻煩。
班嫿幽幽地看著二皇子:“是啊,臣女的祖母已經遇刺身亡,大約二皇子殿下對這個結果,是很失望的。”
二皇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班嫿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石飛仙卻明白了過來。
班嫿這是暗指二皇子對德寧大長公主幫陛下擋下刺客一舉不滿,身為皇子,他為什麼要對這事不滿,難道他在盼著陛下死?
這個罪名誰也背不起,尤其是皇子。
石飛仙轉頭看二皇子,見他竟還沒有反應過來,張了張嘴,想起自家是支持太子登基的,便裝作什麼都沒有聽懂,默默地低下了頭。
“殿下!”近身伺候的小太監著急地看著蔣洛,這時候你不說話,就等同於默認啊!
蔣洛疑惑不解地看了眼神qíng焦急的太監,瞪著班嫿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臣女並沒有什麼意思,二皇子你自己明白就好,”班嫿淡淡地對二皇子福了福身,“既然殿下是與石小姐有事商談,並不是孤身在外,我等也就放心了,告辭。”
蔣洛一直都不明白,班嫿長得也算不錯,為什麼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呢?
從小就這樣,明明他跟班嫿年齡更接近,可是她卻喜歡黏著太子。再後來太子娶妻了,班嫿便不太愛到後宮來了,即使進宮,也只是見一見父皇與母后,便再也沒有私下與他們來往過。
以至於他總是覺得,班嫿這樣的女人,天生骨子裡就知道討好誰,忽視誰。只要他與太子在,班嫿便懂得討好太子,因為她從小就明白,太子比他更尊貴。
這種對班嫿的討厭從蔣洛年幼時便養成了,後來他長大可以自己出宮了,認識了不少女人,才知道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像班嫿那樣。石家小姐xing格溫婉,善解人意,即使路邊的小乞兒都能引起她的憐憫心,她就像是最溫暖的chūn水,讓他整個人都柔軟起來。
他有多討厭班嫿,便有多喜歡石飛仙。因為石飛仙所擁有的,都是班嫿不曾有過的。
見班嫿提出要走,蔣洛冷笑一聲:“本就是多事之人,早些滾吧。”
在場眾人聞言皺了皺眉,他們都是貴族出身,就算是再沒風度的紈絝,在面對女兒家的時候,也要有意保持幾分斯文,二皇子竟這麼對女兒家說話,實在是……
原本他們還覺得二皇子摔斷了福樂郡主手臂有些誇張,現在看來,傳言恐怕不是假的。
“殿下,臣女可不會滾,”班嫿似笑非笑地看了石飛仙一眼,“早有鳩占鵲巢一說,不知石小姐是什麼?”
石飛仙面色一變:“郡主,請注意您的措辭。”
“石小姐這話說得可真奇怪,我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麼?”班嫿笑著鼓掌道,“我一直覺得石小姐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能與謝家二公子暢所yù言,成為知己好友,也能與二皇子殿下……惺惺相惜。對了,還能對成安伯心有千千結,似語又無言,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謝二公子?”眾人驚訝地看著班嫿,這裡面還有謝二公子的事qíng?
班嫿是個愛玩的活潑xing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有個特xing,從不輕易說哪個女兒家的壞話,她若是不喜歡誰,便直接說她與這人xing格不合,多的話卻不會隨便亂說。
她現在能當著石飛仙的面說這些,可見事qíng是真的發生過。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石飛仙聲音尖利道,“班嫿,你別bī我。”
“石小姐真有意思,去年謝二公子在給你送詩集回來的路上,摔壞了眼睛,結果沒過幾日,流言竟變成了我克夫,”班嫿攤手,“他謝啟臨與我解除婚約都兩年了,這算哪門子的克夫,他算我什麼夫,你說這有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