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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開自己的雙眼,班嫿笑了笑,纖長的睫毛美得猶如晨霧。
容瑕握緊她的手,牽著她坐進馬車。
“容瑕,”班嫿掀起帘子看著外面繁華的京城,“你看外面。”
容瑕傾身靠近班嫿,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但是除了過往的行人,酒肆店鋪外,外面並沒有特別的東西。
“好看嗎?”
容瑕扭頭看班嫿,她臉上的表qíng很平靜,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想了想,他還是誠實的問,“什麼好看?”
“京城的繁華好看。”
他們乘坐的馬車很華麗,所以引起了過往百姓的觀看,班嫿在他們臉上看到了羨慕、嫉妒,更多的卻是敬畏。因為他們知道,即便窮極一生,他們也不會過上如此風光的生活。
容瑕伸開手掌,與班嫿十指相扣:“我會讓你看盡一生的繁華,相信我。”
班嫿眼瞼輕顫,她緩緩扭頭看容瑕:“一生?”
“對,一生,一輩子,”容瑕笑看著她,“你喜歡京城的繁華,那我們就儘量把它留下,好不好?”
班嫿沒有回答好與不好,她看著容瑕jīng致完美的下巴,忽然問:“你喜歡穿玄色的衣服嗎?”
容瑕凝視著班嫿的雙眸,半晌後道:“你喜歡我穿玄色衣服?”
“我更喜歡你衣衫半退,或是什麼都不穿的樣子。”班嫿笑得一臉曖昧。
“嫿嫿,”容瑕深吸幾口氣,才把湧上心頭的燥意壓下去,“你再這麼說話,我今天大概就要御前失去儀了。”
“陛下今日不會來,”班嫿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推開他,“你可是正人君子,別做出失禮的事qíng。”
容瑕苦笑,有這樣一個妖jīng在身邊,他還做什么正人君子?
“侯爺,御田到了。”
容瑕掀起帘子走了下去,然後轉身去扶班嫿,班嫿站在高高的馬凳上,比他還高出了小半個頭,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就像是驕傲的小孔雀,“我答應你。”
容瑕怔住,隨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成安……”姚培吉看到成安侯府的馬車停下,正準備上前去打招呼,哪知道看到成安侯與福樂郡主qíng意綿綿地對望微笑,他這個半老頭臊得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打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轉過身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姚尚書,”劉半山走了過來,對他行了一個禮,“您站在這做什麼?”
姚培吉gān咳一聲,給劉半山回了半禮,“老夫就是四處瞧瞧,四處瞧瞧。”
劉半山見他神qíng有些不對勁,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瞧見成安侯扶著福樂郡主從馬凳上跳下來,成安侯小心翼翼地模樣,就像是捧著珍寶似的。
福樂郡主跳下馬車以後,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成安侯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散開過。
劉半山與姚培吉在角落裡足足站了近一炷香的時間,容瑕才發現他們的存在。他牽著班嫿的手,走到兩人身邊,互相見過禮後,容瑕道:“兩位大人的夫人在何處?”
“拙荊身體不適,我讓她在府中休養了,”姚培吉轉頭看劉半山,“令夫人應該來了吧?”
劉半山知道成安侯是在擔心福樂郡主一個人無聊,想要找個人陪伴,於是道:“拙荊馬上就過來,請稍等。”
班嫿看到不遠處一個笑容滿面,身材略豐滿的女子朝這邊過來,她看了眼劉半山瘦削的身材,這兩人竟是夫妻,這倒有些意思。
劉夫人是個十分和氣的人,她身份不太高,但是在班嫿面前,卻不會過於急切的討好她。女眷與男人是分開的,劉夫人帶著班嫿到了女眷們等待聖駕來臨的地方,然後小聲地給她講解農耕節她們要做的事qíng。
雖然這位劉夫人行事很周到,並且沒有半點諂媚,但是與她相處一陣後,她還是能夠感覺到這位劉夫人對她過於恭敬了,或者說過於看重她了。
劉半山雖然只是大理寺少卿,品級不如她與容瑕,但劉夫人也不至於如此恭敬。
等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太子與太子妃終於駕到,他們從豪華的太子馬車上下來時,作農人打扮,太子妃手裡還提著一個藤編的籃子。
旁邊有禮官提醒,太子需要做什麼,需要小心什麼,其餘的朝臣與命婦都恭敬站著,直到太子與太子妃動手以後,朝臣與命婦才有樣學樣,努力做出熱火朝天的繁忙模樣。
踩在鬆軟的泥土上,班嫿發現這些土全都翻過,不見一棵雜糙,也不見一粒超過大拇指大小的石子,這塊地gān淨得不像正常的土地。班家別莊四周的土地都屬於班家,她沒事的時候常與父兄玩,所以見過不少農人做農活的場面,土沒有這麼鬆軟,也不可能沒有雜糙,石子、gān枯的枝丫都是常有的。
看來都是哄人的玩意兒。
班嫿把手裡的種子往挖好的坑裡扔,每個坑裡扔三四顆,是死是活就要靠天命了。
她的手腳更快,不一會就灑了一壟,轉頭見其他命婦,都已經被她遠遠甩在了身後,她看著腰間竹筐里的種子,扭頭對身邊的小太監道:“我是不是做得快了些?”
似乎有不合群的嫌疑,雖然她本來就不怎麼合群。
“郡主手腳麻利,是好事。”小太監gān笑,本來就是隨便應付的事qíng,就算這些貴人就只扔了一兩粒種植,也會有下面的人把剩下的補齊,並且保證田地里的作物長得比誰家的都好。
他也沒有想到福樂郡主手腳會這麼麻利,扔種子的姿勢還有那麼幾分味道,他一個粗使太監,也不敢打斷福樂郡主扔種子的興致,只敢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班嫿站直身體,往四周看了一眼,看到遠處容瑕正在給地鬆土,雖然她覺得這些土軟得都像是被人松過無數次。
“郡主,”劉夫人走到她身邊,“您累了沒有,若是累了便過來休息一會兒吧。”
農田旁邊早就搭好了休息的棚子,從外面看並不起眼,但是裡面桌子椅子墊子瓜果點心一應俱全。
班嫿洗gān淨手,就進了棚子。其他命婦見到是她,紛紛起身相迎,班嫿抬了抬手道:“諸位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郡主真厲害,竟做了這麼多活。”一位夫人chuī捧道,“妾身瞧著真羨慕。”
“沒什麼好羨慕的,”班嫿道,“我是武將世家出身,力氣比你們大一些並不奇怪。”
其他人聞言,又紛紛誇讚班家祖上如何了不起,如何跟隨太祖打天下,如何保衛大業邊疆。
宮女們進來奉茶,給班嫿奉茶的宮女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漫過杯沿,濺在了桌上。
“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班嫿見這個宮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齡,臉上稚氣未退,眼神驚懼,像是受了驚的小白兔,瞧著有些可憐,便遞給了她一塊手絹:“無礙,小心別燙傷了自己。”
“謝郡主。”宮女捏著手帕沒有擦手背,而是把杯中原本的茶水倒了出去,端起茶水往杯中續了水。
“請郡主慢慢飲用,奴婢告退。”小宮女緊緊捏著手帕,用袖子擦去桌上的水,匆匆退了出去。
班嫿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便放了下來。
第115章
劉夫人坐在班嫿的下首,她在班嫿耳邊小聲道:“這邊的茶水不太好,因為太祖曾說過,身為龍子鳳孫,不可沉迷於享受,所以御田的茶都又苦又澀,頂多拿來解解渴。”
班嫿見其他命婦面上雖然為難,但都捧著杯子喝了兩口,以示她們能與百姓同甘共苦的決心。
“這茶……”班嫿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輕輕一嗅,“還受了cháo麼?”
“受cháo?”劉夫人失笑,“茶葉雖不好,但下面的人哪敢把受cháo的茶拿出來。”
班嫿端詳著手裡這杯土huáng色的茶,勉qiáng喝了一小口到嘴裡,便放下了茶杯。只是這股味道實在有些噁心,班嫿接過如意遞來的帕子,把這口茶吐在了手帕上。
恰好此時太子妃進來,女眷們紛紛起身相迎,太子妃面上帶著細汗,對眾人道:“諸位請坐,不必多禮。”她喝了幾口茶,面上沒有半分勉qiáng,不知是真的渴了,還是善於做戲。
但是從言行來看,她是一位合格的太子妃。
女眷們再度坐下,太子妃笑看著班嫿:“福樂郡主第一次來,可還習慣?”
“多謝太子妃關心,”班嫿覺得自己喉嚨里有些發燙,她搖頭道,“一切還好。”
太子妃見她面前的茶杯里茶水幾乎沒動多少,就知道這位從小被嬌慣著長大的郡主吃不得半點苦。不過如今太子有心拉攏成安侯,她少不得要替她掩飾幾分,“我瞧你方才一個人撒了一壟的種子,仔細別累著了。”
茶水不喝就不喝吧,反正女眷裡面又沒有記錄官,少喝幾口水也不礙著什麼。
“這都快午時了,”太子妃用帕子擦了擦臉,因為勞作,她的臉頰有些發紅,“準備用飯吧。”
她們已經嘗了粗茶,午飯自然也不會準備得太豐盛,半碗粗粳米飯,幾道不見半點葷腥的煮野菜。挑嘴如班嫿,她吃了一筷子又苦又腥的野菜,就對自己幾年後的日子越加擔憂。
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容易,這些東西難吃如斯,都還有可能吃不飽。想到蔣洛還曾派兵鎮壓災民,死傷無數,班嫿不知怎的,竟是覺得噁心萬分,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福樂郡主,這飯確實不太好吃,不過天下百姓能吃,太子妃能吃,您多少還是吃一些,”坐在班嫿對面下首的一位女眷看似勸慰,實際在故意找茬,“您只是吃一頓,有些人卻是要吃一輩子呢。”
班嫿瞥了這人一眼,這好像是母親同父異母的妹妹,嫁給了某個四品落魄縣伯,勉qiáng能來這種活動上湊個熱鬧,但因為身份低微,這裡還真沒她說話的份兒。
班嫿是聖上欽封的從一品郡主,品級與她父親班淮相同,像這個小yīn氏的小心思,她根本不看在眼裡。
她冷笑一聲,使出了她殺敵無數的手段,無視大法。
一個四品夫人不識趣地挑剔從一品郡主言行,還被人無視,這種難堪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劉夫人倒是開口了:“這位夫人坐在下首,竟是知道福樂郡主吃了多少,看來你的儀態學得還不夠。”
食不言,不無故注視尊者,這是最基本的規矩,劉夫人這話只差明著說小yīn氏沒有家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