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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某並不會說話,只是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容瑕見風chuī了起來,擔心樹枝上的雪落下來砸在班嫿身上,伸手擋在班嫿頭頂,待走得離這棵樹遠了些以後,他收回手對班嫿抱了抱拳:“冒犯了。”
班嫿見他手背上有一團從樹上掉下來的積雪,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手背:“要不要擦一擦?”
“沒事。”容瑕甩了甩手,仍舊與班嫿保持著一個極安全的距離,仿佛他剛才替班嫿遮住頭頂只是出於君子風度,沒有絲毫曖昧之qíng。
班嫿更不會多想,她現在腦子裡想得更多的是,連容瑕都誇她今天這身打扮很漂亮,看來她一大早就起chuáng梳妝,是值得的。受京城裡這麼多人推崇的男人,審美應該很不錯的。
謝宛諭站在廊角下,看著在雪地里行走的一對男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捏緊手裡的帕子,有些心虛的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不想那兩個人看到自己,雖然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躲。
“姑娘?”她身後的丫鬟小聲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謝宛諭搖了搖頭,轉身匆匆往園子裡跑,那裡搭著表演的台子,很多人都待在那裡。
“宛諭,你怎麼走這麼急?”石飛仙見到謝宛諭回來,把一隻暖手爐遞給她,“你這丟三落四的毛病什麼時候才好,手冷不冷?”
“不冷。”謝宛諭搖了搖頭,她的手心甚至還滲出了一層薄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石飛仙笑盈盈的模樣,又想起剛才大殿上,二皇子看石飛仙的眼神,她沒有把剛才看到的事qíng說出來。
“看來你是真的不冷,連額頭上都冒汗了。”石飛仙伸手用帕子去給謝宛諭擦額頭,謝宛諭微微偏頭躲開了她的手。
“我沒事,台上在演什麼?”謝宛諭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水略有些涼,但她的內心卻一點點平靜下來,“倒是挺有意思。”
石飛仙回頭往台上看了一眼,上面一個老生在咿咿呀呀唱曲,她記得謝宛諭從不愛看老生戲。瞥了眼那盞沒有多少熱氣的茶,石飛仙笑了笑,轉身讓宮人給謝宛諭換了一杯熱茶,安安靜靜陪著謝宛諭聽起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儘管身邊擺了很多火盆,但是坐在外面看表演的眾人,仍舊覺得冷,偏偏還不能讓人看出自家冷。
當聽到有人來說,晚宴開始後,眾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即便穿著厚厚的裘衣,寒氣仍舊穿透衣物,鑽進骨頭裡肆無忌憚地作亂。
下午在外面chuī了一肚子風,晚宴時大家的胃口比午宴時好,就連講究儀態的貴夫人們也多動了幾筷子。
為了保證食物的溫度與味道不受影響,御膳房的人想出了很多法子,反正不管他們是怎麼做的,至少東西送到班嫿面前時,都是冒著滾燙的熱氣,讓人看著便食指大動,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量少。
也不講究食不過三,喜歡吃的班嫿便多動筷子,不愛吃的她連嘗都不嘗。
“嫿嫿這孩子,吃東西還是這般挑嘴,”皇后對自己右下首的大長公主道,“不過人倒是一年比一年水靈了。”
“都是她父母給她慣壞了,”大長公主笑道,“就連皇上與娘娘也愛慣著她,才養成了她這般無法無天的xing子。”
“勛貴人家,女兒家就是要隨xing些好,”皇后倒沒有反駁大長公主說她慣著班嫿的話,“她乃姑母唯一的孫女,便是怎麼寵也是不為過的。”
“娘娘這話就偏頗了,”大長公主笑著搖頭,“她那不叫隨xing,叫沒有規矩,也不知道這xing子隨了誰。”
皇后想說,定是隨了靜亭公的xing子,可是想到靜亭公與大長公主感qíng甚篤,並且已經病逝了十年,現在再提此人,只會惹得大長公主心裡難受,便把這話咽了回去,“嫿嫿身上帶著我們皇家與武將世家的血脈,身份尊貴,xing子自然隨了兩邊的老祖宗。”
大長公主端起茶杯,對皇后一敬:“您這又是在偏寵她了。”
喝下一口茶以後,大長公主擦了擦嘴角,壓住涌到喉頭的咳嗽癢意,臉頰紅潤得猶如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婦人。
晚宴結束,皇宮燃放了漂亮的焰火,班嫿站在大殿上,與yīn氏站在一眾女眷中,向帝後再次行了大禮以後,才扶著yīn氏的手走出溫暖的大殿。
走出大殿的瞬間,冷風撲面而來,她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對yīn氏小聲道:“我真想回家泡一泡熱水澡。”
在大殿裡烤了這麼久的地龍,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烤gān了。
yīn氏失笑道:“放心吧,早就讓府里的下人備好熱水了。”
班嫿往yīn氏身上蹭了蹭,撒嬌起來的模樣,就像是七八歲的小孩兒。
“石小姐,請留步!”
“石小姐,請您留步!”
班嫿聽到身後傳來口音有些奇怪的聲音,好奇地往四周望了望,她剛才出殿的時候,石飛仙不是還在裡面嗎,這麼快就走到前面來了?
“石小姐!”
一個皮膚偏黑,頭髮捲成了圓圈圈的年輕男人忽然擋在了她的面前,單手放在胸前對她鞠躬道:“石小姐,在下不懂大業的風俗習慣,中午說話的時候有失禮的地方,請石小姐原諒在下。”
四周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眾人仿佛見到了什麼超自然的神奇現象,齊齊停下腳步,用一種微妙地眼神看著班嫿與站在她面前的附屬國王子。
附屬國王子見面前的絕美女子沒有說話,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忙解釋道:“在下姓塗博爾,名阿克齊,乃艾頗國的二王子,不過來大業前,父王賜予了在下一個大業名字,小姐可以叫我塗阿齊。”
班嫿打量著這位認錯人的王子,其實這個年輕人長得還不錯,雙眼深邃,眼珠子明亮得像是珍貴的藍寶石,唯一缺點就是膚色不夠白。一黑遮百帥,班嫿更喜歡長得白一點的男人。
“阿克齊王子,”王德笑眯眯地走過來,客氣解釋道,“您認錯人了,這位並不是石小姐。”
“什麼?”阿克齊驚訝地瞪大眼,這般美貌的女子都不算是大業第一美人,那石小姐該如何的美貌?
“不知,石小姐是哪位佳人?”阿克齊是個耿直的好青年,見自己認錯人以後,對班嫿行了一個艾頗國的大禮,然後看向王德,希望他能帶自己找到真正的石小姐。
王德微笑著轉身,走到石飛仙面前行了一個禮:“老奴見過石小姐。”
“王公公您太客氣了。”石飛仙不敢得罪陛下跟前最受信任的太監,微笑著回了王德半個禮。
不過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阿克齊王子一眼,仿佛她不知道阿克齊在找她,也不知道阿克齊認錯了人。
石飛仙是個美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青絲白膚柳腰金蓮足,任誰都不能說她不美,可是她卻算不上真正的大業第一美人,即便她有著第一美人的名號。
所有人都知道阿克齊為什麼會認錯人,於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克齊看了看站在王德面前的出塵女子,又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美得如火焰般的姑娘,也跟著沉默了。
父王,沒有想到我來到大業要糾正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審美觀。
大業真是天朝上國,連審美都如此不一樣。
他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作者有話要說:阿克齊王子:我這個鄉下人實在是太跟不上時尚了。
第51章
氣氛一度變得非常尷尬,旁邊看熱鬧的人都替石飛仙感到尷尬。
石飛仙走到阿克齊面前,朝他微微一笑:“王子殿下連小女子真容都未見過,只聽過旁人幾句話便來求婚,怕是糙率了些。”
阿克齊見自己認錯了人,這位石小姐也沒有動怒,手腳頓時有些不知道往哪兒放:“在下仰慕小姐才名,求小姐給在下一個機會。”
才名?
石飛仙輕笑一聲,對阿克齊福了福身,不疾不徐道:“王子殿下說笑了。”說完,也不等阿克齊反應,扶著丫鬟的手走下了台階。她的步伐略有些快,但卻十分優雅,每一步都不大不小,端莊極了。
阿克齊gān笑著摸了摸臉,據說大業女子喜歡面如冠玉的兒郎,他進宮前還特意把自己引以為傲的鬍子颳了,不過看那位石小姐的反應,似乎他颳了鬍子的臉並不太吸引她。
他不解地看向班嫿,這位石小姐究竟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身為一個無辜被卷進來的路人,班嫿秉持著大業朝人民看熱鬧的優良作風,那就是能好好吃瓜看戲,就絕不胡說八道。面對這位王子疑惑的小眼神,班嫿露出一個高深莫測地笑容,朝他福了福身,同樣轉身就走,甩給阿克齊一個美美地背影。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跟這位王子說過一句話。
阿克齊揉了揉眼睛,明明……還是這位神秘的姑娘更美啊,他今天特意觀察過很久了,整個大殿上就這位姑娘最美,就連那些大業年輕男人,也有好些忍不住偷偷看她,她怎麼就不是第一美人了?
他苦惱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看來還是他眼睛有問題。
班嫿坐進馬車以後,再也忍不住捶著坐墊笑起來。
容瑕騎馬靠近班嫿馬車時,聽到馬車裡隱隱約約傳來笑聲,看了眼後面騎馬朝這邊走來的石晉與其他幾家公子,單手握拳在嘴邊咳嗽了幾聲:“在下容瑕,打擾郡主了。”
馬車裡突然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馬車窗簾從裡面掀開,露出一張猶帶笑意的臉。容瑕甚至注意到,她的雙眼格外水潤,就是不知道是剛哭過,還是……笑出了眼淚?
“容伯爺?”班嫿不解地看著容瑕,“不知您有何貴gān?”
“無事,”容瑕聽到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微笑著小聲道:“夜裡雪大,請郡主車駕緩行,注意安全。”
夜風拂過,夾雜著飄灑的雪花,一片片飄落在的肩頭,很快便蒙上了一層雪花。
“多謝伯爺關心,”班嫿見容瑕頭頂飄著雪,便道:“你的護衛沒有帶傘麼?”
容瑕看了眼身後的杜九:“並未,不過有斗篷足以。”
班嫿把手伸出窗,很快掌心偏飄落好幾片鵝毛大的雪花。她扭頭看了眼容瑕那張俊美的臉頰,轉身從馬車裡遞出一把傘,“容伯爺不嫌棄的話,就用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