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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宛諭心裡清楚,這是太后有意在保她的命,不然何必讓整個後宮都知道這些。實際上太后不喜歡她,或者說太后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太子妃,只因為太后是一個好人,不忍心她們這些後宮女人受罪,才不得不這般做戲。
謝宛諭不明白,為什麼太后會養出蔣洛這樣的兒子。
或許是隨太上皇更多一些?
京城的城門外,東南西北四道大門各有將領帶兵攻打,東邊容瑕,南邊班嫿,西邊杜九與趙仲,北邊是石晉與容瑕的幾位幕僚。
“石晉,你竟然真的反了,”站在北門城牆上的將軍不敢置信地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石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石晉見到此人驚駭的表qíng,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可笑極了,這些人明明知道他沒有叛變之意,卻在蔣洛迫害石家滿門時裝死不吭聲,現在見他帶兵攻打過來了,才故作驚詫。
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他石晉如今根本不稀罕。
“陳將軍不必如此驚訝,bào君斬殺我的父親,迫害我的家族,不是早已經認定我已經叛變了?”石晉抽出身上佩戴的武器,“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
陳將軍心中一顫,石家現在的下場不可謂不慘,石晉有如此反應,也不能怪他,怪只怪陛下聽信讒言,寒了將士的心。
若不是陛下失去了民心,容瑕帶的反叛大軍,又怎麼會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從中州打到京城。
民心沒了,蔣家王朝的江山,也將沒了。
陳將軍回頭看著身後的將士們,心中泛苦,他如何忍心讓自己的將士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可他的家人全在bào君手裡,若降則他全家人的人頭落地,可若是拼命苦戰,惹怒了容瑕,待城破之時,他亦無葬身之地。
這讓他如何做選擇?
“陳將軍,我家主公清君側,反亂政已是大勢所趨,你為何要螳臂擋車,做無謂的掙扎,”石晉並不急著攻城,“難道你想跟昏君一條路走到黑,再回回頭之路?”
“陳將軍一腔忠君熱血,石某心中明白。但石某隻想問將軍一句,你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如果杜九在場,一定會覺得這段話有些熟悉,因為容瑕當初問石晉時,也說了類似的話。
陳將軍的手扶著城牆,竟下不了she箭的命令。
石晉這邊是相互膠著,容瑕那邊面對的是名老將,這位老將發須銀白,站在城牆上不說話,不發命令,仿佛城門外的容瑕根本不存在一般。
“主公,這是什麼意思?”容瑕的副手不解。
“沒什麼意思,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要動手。”容瑕知道這位老將,曾是班家的舊部,後來班元帥受傷以後,這位老將在軍中的威望便越來越高。據說班元帥在軍中的時候,他並不太受重用,所以這麼多年,這位老將與班家一直沒什麼來往。
班家這些年與武將們一直沒怎麼來往,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人走茶涼的常態,並沒有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
但是在容瑕看來,這杯茶涼得太快了,快得讓容瑕懷疑,這都是做出來讓雲慶帝看的。
南門,班嫿騎在高大的白馬背上,陽光照到她身上,銀色鎧甲反she出耀眼的光芒。守在城門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他們打得丟盔棄甲的長青王,另外一個人倒是讓班嫿有些意外,謝家與蔣洛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蔣洛還讓謝啟臨來守城門,可見京城裡確實已經無人可用了。
“我的乖侄女,身為姑娘家為何不躲在屋子裡賞賞花,聽聽曲兒?偏偏要來這屬於男人的戰場,我怕血腥味太重嚇著你,”長青王身著親王袍,臉上還帶著輕佻之色,“可見容瑕待你並不好,不然他怎麼捨得你來這種地方?不如快快投降,讓表叔來疼你。”
站在一邊的謝啟臨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長青王這話也太過了。
長青王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馬背上銀甲女人:“若你不聽表叔的話,表叔也只能教訓教訓你了。”
“表叔幾個月前才我們打得丟盔棄甲,倉皇逃竄,這才過多久表叔就忘了?”班嫿冷笑,“表叔年紀輕輕記xing就這麼不好,讓晚輩很是為難,今日只有讓表叔在見識一下幾個月前的事qíng,您才能想的起來。”
長青王臉色頓時yīn沉下來,這件事對他而言就是恥rǔ,班嫿舊事重提,無疑是火上澆油,顏面掃地。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看見沒有,一般話本裡面的反派都愛說這句,”班嫿對左副將道,“記住,以後上戰場千萬不要說這句話。”
“為什麼?”憨厚的左副將老老實實地問,“這句話有什麼不對?”
“因為一般說這句話的人,最後都輸了,”班嫿拿過右副將舉著的銀槍,“說過這句話的人,都會受到戰場之神的詛咒,不會獲得勝利。”
“還有戰場之神?”可憐的左副將信仰在搖搖yù墜。
“當然,”班嫿抬了抬下巴,“不然你等著瞧。”
“你廢話什麼,將軍說有,肯定就有!”無條件信任班嫿的右副將狠狠拍了右副將一下,堅決不讓他質疑將軍的話。
班嫿笑了一聲,抬頭打了一個手勢:“兄弟們,隨我上。”
“是!”
這聲吼氣勢猶如猛虎下山,直衝雲霄。
“二位將軍,南門那邊打起來了。”
一位小兵跑到杜九與趙仲身邊,匯報著另外三方的動向。
“竟然是班將軍最先動手?”趙仲驚訝了一番,“我還以為會是石先生那邊。”
以石晉與朝廷的血海深仇,應該最先忍不住動手的。
“南門守城的是誰?”杜九問報訊的小兵。
“是長青王與謝啟臨。”
“謝啟臨……”杜九摸了摸下巴,以郡主的xing子,動手也不奇怪。他看了眼城門上有些畏縮的守將,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也開始動手。”
兩邊開始戰火喧囂,兩邊互相僵持,城內的貴人們忐忑不安,恨不得抱著金銀珠寶躲進密室中。
宮外氣氛緊張,宮裡也好不到哪去,宮女太監行色匆匆,有些膽子比較大的,甚至搶奪主子們的金銀珠寶,想要冒險逃出皇宮。可是蔣洛哪會容忍他們這種行為,這些太監剛到宮門,就被弓箭手she死了。
他們懷中的珠寶與他們身上流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這些閃亮的珠寶頓時變得污濁不堪起來。
“來人,”長青王站在城門之上,看著班嫿越戰越勇,竟是把他派出去的將士打殺得落花流水,沉著臉道,“把本王養著的那個弓箭手請來。”
“什麼弓箭手”謝啟臨心頭一跳,忍不住問出口,“王爺還養了神箭手?”
“本王養的這個神箭手可不普通,”長青王盯著城門下的班嫿,“就連太上皇都親口稱讚過他有班元帥遺風,世間少有兒郎難及。”
他記得在一次箭術比賽上,班嫿還用銀子押了此人能贏。讓她死在自己親口稱讚過的人手裡,不知班嫿會不會甘心?
不一會,一個長得右手有矮的男人上了城門,他相貌很普通,低著頭不發一言,只是緊緊捏著手裡的弓箭。
“你就是那個有班元帥遺風的神箭手,叫什麼名字?”
矮瘦男人點頭:“回王爺,末將名叫高旺盛。”
“旺盛……”長青王笑了一聲,點頭道,“這個名字不錯,你隨本王來。”
高旺盛跟著長青王來到城牆邊上,他長得比較矮,所以只能看到離城門遠一點的地方。
“給他拿個墊腳墩來。”
“本王要你she殺拿個穿著銀甲,頭盔上還有紅纓的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王爺,末將不傷女人。”高旺盛沉默片刻,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你可以不殺她,本王拿你家女眷來換她的命。”
高旺盛唇角輕顫,他無妻無女,但是卻有一個眼睛不好的老母親。長青王這句話,是說到他的心坎里了。
“來人,把高旺盛家的……”
“王爺!”高旺盛一字一頓道,“末將、末將領命。”
長青王嗤笑一聲,後退一步:“動手吧。”
高旺盛舔了舔有些gān的唇角,初秋的太陽又gān又烈,他捏著弓箭的手冒著汗。拿起箭搭在弦上,他眨了眨眼,汗水滴進他的眼睛裡,忍不住眯了眯眼。
“王爺,”謝啟臨忽然開口,“陛下並沒有下命令要福樂郡主的命,您這樣是不是不妥?”
“不妥?”長青王挑眉,“刀劍無眼,福樂郡主既然上了戰場,就有可能死在戰場上,謝公子這是憐香惜玉了?”
謝啟臨垂下眼瞼道:“王爺言重,在下對福樂郡主並無私qíng。”
“本王對你有沒有私qíng並不感興趣,只要你乖乖地識趣,不要來打擾我的決策就行,”他轉頭呵斥高旺盛,“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動手?!”
班嫿挑翻一個準備偷襲她的騎兵,忽然她右眼跳了跳,轉頭一看,城牆上一支箭正對著自己。
她正yù躲開,可是旁邊衝上來三個騎兵,把她夾擊在中間,幾乎是避無可避。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班嫿冒著手臂被砍傷的危險,勉qiáng往旁邊側了側。
就在箭she出去的瞬間,高旺盛感覺有人朝自己撲來,他手一抖,箭頭歪了一點點弧度。
“謝啟臨,你做什麼?”
謝啟臨奪走高旺盛手裡的弓箭,把弓箭扔下城門,轉身面對長青王憤怒的雙眼,他抬手行了一個禮,“福樂郡主乃是太上皇最喜歡的後輩之一,在下不能由王爺擅自做主。”
“好,很好,”長青王竟是被氣笑了,“來人,把謝啟臨綁起來,jiāo由陛下發落!”
嗖!
箭頭擦著班嫿手臂飛過,穿透了她旁邊騎兵的胸膛,這個騎兵是朝廷軍,他睜大著眼睛倒在地上,年輕的面龐上還帶著迷茫之色。
好qiáng勁的力道,這支箭若是穿透她的胸膛,她一定活不了。
班嫿忽然想起了做的那個夢,箭從她後背穿胸而過,她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就葬身在一支箭下。
這支箭的感覺,跟她夢裡的那支箭很像,仿佛是同一個人she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