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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秋蓮這副模樣,班嫿就知道她在笑什麼,於是笑著解釋道:“最近他常去的書齋出了新書,他若是能熬得住xing子不看,那才是怪事。”

    秋蓮忍不住笑了,回去以後把這段話複述給了班恆。

    “她若是沒去看,她怎麼知道書齋里有了新書?”班恆略有些心虛的反駁,不過還是把手裡的書放下了,“備水。”

    沐浴睡覺。

    雲慶帝睡不著,應該說自從他腳不能行以後,夜裡就常常睡不著了。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還是夜裡太長,他總讓太監宮女把屋子裡的燭火點得亮亮的,仿佛這樣他的內心才能平靜一些。

    禁衛軍統領進來的時候,一個宮女正在伺候陛下用藥,所有紗帳全都掛了起來,燭火亮得讓屋子恍如白晝。

    見他進來,雲慶帝擺了擺手讓宮女退下。宮女用手帕擦gān淨雲慶帝嘴角,起身行了一個萬福禮退下。

    “發生了什麼事?”雲慶帝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染上了幾分蒼老。

    “陛下,謝大郎被人傷了身子,日後都不能有子孫了,”禁衛軍統領小聲道,“寧王殿下與王妃下午出宮去忠平伯府探望,只是出府的時候,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  

    “下午發生的時候,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報?”雲慶帝有些不滿,他養了兩支暗探,兩邊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論辦事能力,還是容瑕更勝一籌。

    可是容瑕現在在府中養傷,能用的就只有眼前之人了。

    “屬下無能,請陛下恕罪。”禁衛軍統領沒有辯解,直接單膝跪下請罪。

    “罷了,兇手查到了嗎?”雲慶帝淡淡道,“謝重錦一個失勢的人,誰會與他過不去?”

    統領想,趙賈比謝重錦更加不顯眼,不照樣被人刺殺了?謝重錦身上雖沒官職,但他有個做伯爺的父親,有個做王妃的妹妹,怎麼也比趙賈身份顯赫吧?

    “屬下查探過一番,這件事只是巧合。”統領講了謝重錦喝醉酒與地痞流氓產生衝突的經過,這件事上沒有半分疑點。惹怒地痞的是謝重錦,先動手的也是謝重錦,想來他自己都沒有料到,一個地痞竟然敢還手傷了他。

    可見做人不可太過咄咄bī人,沒準哪天就把自己給bī死了。

    統領又跟雲慶帝講了一番各府對此事的反應,雲慶帝聽完後睜開眼道,“班家呢?”  

    “班家?”統領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陛下為什麼會如此在意班家對謝重錦受傷的反應。之前靜亭公遇刺,真正的主使者就是謝重錦,後續掃尾工作還是他去處理的,不然以謝重錦那點人脈與手段,早就被大理寺查出來了。

    “班家人得知消息後,倒是沒派人去探望。只是在福樂郡主回府的時候,遇到了謝二公子,謝二公子想向班家求借大夫。”

    “班家借了嗎?”

    “借了。”

    “嗯。”

    室內再度變得安靜下來,片刻後雲慶帝才點頭道:“這倒是班家人會做的事qíng。”

    不怕事不惹事,但是又不會刻薄得太過難堪。

    由此也可以看出,班家人至今都不知道真正的幕後主使乃是謝家人。若是其他人,腦子裡早就轉了無數圈,列舉了無數的嫌疑人,唯有班家,他說什麼,他們便信什麼。

    他喜歡這樣聽話的朝臣。

    “朕聽殿中省的人說,最近進貢了一些荔枝,朕記得班家人愛吃這個,讓人明日一早就送一筐子去。”  

    “是。”禁衛軍統領想說自己不管這事兒,可是見陛下昏昏yù睡的模樣,他低聲應了下來。站了半會,確定陛下已經睡著以後,他輕手輕腳退出內殿,轉身見王德守在門外,兩人互相見了一個禮。

    禁衛軍統領對王德使了一個眼色,王德跟著他到了外面。

    “王公公,陛下說明日一早,讓殿中省送一筐子荔枝到靜亭公府去。”禁衛軍統領看了眼內殿,壓低聲音道,“陛下已經睡了,最近陛下覺輕,就要勞煩王公公了。”

    “陳統領說的這是什麼話,伺候好陛下,是奴才們的本職,何來勞煩一說。”王德嘆氣,“只是這荔枝卻比較麻煩,今兒東西送上來以後,便送到了各宮去了。就剩下東宮與寧王殿下那裡暫時還沒送,這……”

    “既然如此,便讓兩家都少得一點兒,”禁衛軍統領道,“陛下發了話,我們也不過聽令行事,太子與寧王殿下若有不滿,只能請他們到陛下或是皇后娘娘跟前爭辯了。”

    “陳統領高見。”王德笑著應下。  

    “滾開!滾開!”

    “來人!”

    “陛下又驚夢了。”王德與禁衛軍統領匆匆走回屋裡,面上卻不見得有多驚慌。自從陛下中風以後,便常常做噩夢,他們都已經快習慣了。

    五月末的京城,說熱便熱起來了,一點猶豫都不帶的,便開始悶熱難耐。

    班淮幫著容瑕把摺子呈現到雲慶帝面前時,也不知道雲慶帝受了什麼刺激,摺子還沒有看完,臉上便露出無限懊悔之色,甚至還隱隱帶著幾分……驚恐?

    “水清,”雲慶帝手已經不太靈活,拿著摺子不住的發抖,“君珀是個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他。”

    班淮心中雖然十分疑惑,但是仍舊從善如流地謝恩:“多謝陛下,微臣回去後,便把這個消息轉告給他。”

    “不用了,朕會親自安排人去探望他。”雲慶帝眼神有些躲閃飄忽,甚至還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班淮不敢多看,沉默地低下頭來。  

    天氣一悶熱,人就感到難受。好在容瑕的傷口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不然這麼悶熱的天氣,定會引得傷口發膿。

    他身披素色寬紗袍,面上仍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

    陳統領與容瑕相對而坐,面有難色的說明了來意。

    原來是雲慶帝最近睡不安穩,所以想要容瑕給他抄一份經書放在室內,然後再畫一對門神貼在大月宮內殿的門上。

    “為陛下分憂,是微臣的榮幸。”容瑕應了下來,但是在起身行禮的時候,陳統領還是看到他臉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看來容瑕的傷口並未痊癒,所以才會動一下便疼。

    陛下之前因為太子的事,遷怒到容瑕身上,打了他板子。現在容瑕傷口未愈,又讓人家替他抄寫經書畫門神,這事做得……

    幸好容瑕對陛下一片忠心,若是遇到其他人,只怕早就心生不滿了。

    為臣者自該忠君,但是為君者,也該體恤朝臣,不然龍椅便坐不長久。

    “侯爺。”等陳統領離開以後,杜九的臉色才垮了下來,“雲慶帝真是欺人太甚。”  

    “有什麼可氣的,”容瑕淡淡地站起身,“我這會兒巴不得他身體康健,好好的活著。”

    “主子?”

    “至少要活過明年三月,”容瑕語氣冰寒,“至少在我辦喜事的時候,不能沾上晦氣。”

    “那這些經書……”

    “讓雲方丈cao心去,”容瑕冷笑,“我養了他這麼久,可不是為了讓他陪我參禪念經的。”他低下頭,從旁邊抽屜里取出一隻糙蚱蜢放在手裡慢慢把玩,臉上的表qíng才好了幾分。“是。”杜九覺得伯爺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伯爺,靜亭公府又派人送東西來了。”

    這個又字,顯得意味深長。杜九覺得,這話沒什麼毛病。

    很快東西送了過來,是一籃子冰鎮著的荔枝,讓人看了便食指大動,忍不住剝開兩顆吃起來。

    容瑕讓杜九親自把靜亭公府送東西的下人送出去,自己卻看著這籃子荔枝發呆。  

    說是一籃子,實際上是半籃子冰加上面鋪著的一層荔枝而已,但是這種被人惦念著的感覺卻很好。

    冰塊散發著涼涼的寒氣,容瑕拿了兩顆放在掌心,心中的燥意也被這股涼氣壓得無影無蹤。

    當天晚上,容瑕親筆所畫的門神圖便送到了雲慶帝面前,因為經書太長,一時半會還抄不完。

    門神剛送來,雲慶帝便迫不及待地讓陳統領親手貼到門上去。或許……或許他年少時期的同伴,在看到門神畫是容瑕所作以後,會放過他。

    “陛下。”王德捧著一個托盤進來,裡面放著一個醜陋的香包,上面的字歪歪曲曲,勉qiáng認得出是一個福字。

    “這是什麼東西?”

    “今日奴婢到靜亭公府送荔枝的時候,福樂郡主jiāo給奴婢的,說這是她特意繡的福氣香包。”

    雲慶帝不知想到什麼,忙道:“快把這個放在朕的枕頭下。”

    “是。”王德笑著把香包壓在了雲慶帝所睡的枕頭下。  

    他看了眼這個蒼老的帝王,躬身退了下去。

    這一夜,雲慶帝睡得極其安穩。沒有噩夢,也沒有起夜,一夜睡到了天明。當他睜開眼,看到窗外燦爛的陽光,恍然覺得,自己似乎很久都不曾這般輕鬆過了。

    他甚至發現,自己麻木的雙腿與右臂都有了感覺。

    是因為香包,還是因為那對門神畫?

    又或者兩者皆有?

    “來人!”

    “傳朕的命令,賞福樂郡主,成安侯。”

    接下來的幾日,雲慶帝都睡了安穩覺,他甚至能在太監宮女的攙扶下,下chuáng走上幾步。當成安侯遣人送上抄好的經書以後,雲慶帝覺得,他很快就要擺脫躺在chuáng上動也不能動的苦日子。

    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到班家與容家,誰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麼了。

    倒是關於陛下漸漸康復的消息傳到了前朝,不少對蔣洛早就不滿的大臣們忍不住期待著陛下臨朝的一日。

    還有流言傳出,說是福樂郡主與成安侯為了陛下的健康,去了某個寺廟祈福,所以陛下才能好得這麼快。但是這個流言沒有得到證實,誰也不知道真假。  

    不過大月宮內殿的門上多了一對門神畫,而且還是成安侯真跡的消息,到底是傳了出去。

    第98章

    “父親,母親,”班恆送走宮裡來的太監,鑽頭一臉霧水地對家人道,“陛下最近幾日是怎麼了,老往我們家送東西,嫌好東西太多了?”

    “或許是看在我們借了太醫給謝家的份上?”班淮比兒子還摸不著頭腦,他把容瑕寫的謝恩奏摺jiāo給雲慶帝後,雲慶看完摺子雖然略有動容,但也沒讓他覺得對方感動到無法自抑的地步,怎麼才過了沒兩天,就一個勁兒往他們家塞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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