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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宛諭雖然不受陛下待見,但是太后娘娘偶爾卻要見她一面,僅憑著這個,後宮裡其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妃嬪,也不敢上前去招惹。
“娘娘,”給謝宛諭梳妝的宮女看著她打扮得灰暗yīn沉,忍不住道,“您還是打扮得艷麗些吧。”
陛下就喜歡這些花啊粉的,她家娘娘明明是原配,結果卻落得如此地步,實在是讓人恨極。
“我為何要為他穿衣服?”謝宛諭冷笑,“我覺得這樣很好。”
“娘娘,”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跪在她面前痛哭出聲:“謝大郎君,去了。”
謝宛諭眼瞼顫了顫,面頰煞白,竟是一滴淚也沒有流,她摸了摸自己gān燥的面頰,顫抖著嗓音道:“我知道了,你退下。”
“娘娘,您節哀。”太監用袖子試了試眼角,掩面退了出去。
聽著屋子裡嗚嗚咽咽的哭聲,謝宛諭厲聲道:“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都不許哭。”
“娘娘!”謝宛諭的陪嫁宮女跪在她的面前,“您不要這樣,您若是難過,便哭出來吧。”
謝宛諭緩緩搖頭:“有什麼可哭的,怪只怪……”
怪只怪我們咎由自取,一步錯,步步錯,落得了這個下場。
她扭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聲音沙啞地笑了:“今天這身衣服,竟是格外合適了。”
扶著桌站起身,暗灰的裙擺在凳子上掃過,就像是一道長長的化不開的yīn影,堵在了陪嫁宮女的心頭。
謝宛諭走出宮門,聽到不遠處有女子的歌聲與男人的笑聲傳出,歡樂得猶如人間仙境。她朝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就看到蔣洛與一個女子在桃花下尋歡作樂,兩人姿態親昵,荒唐得讓人看不下去。
白日宣yín,當真是以地做chuáng,以天當被。若是老天有眼,又怎麼能讓這樣一個畜生做皇帝?
她轉身就走,再也不看身後的男女一眼。
“陛下,那好像是皇后娘娘?”膩在蔣洛懷中的妃嬪聲音輕浮,“她看到您,怎麼不過來行禮就走了?”
“什麼皇后娘娘,不過是朕不待見的玩意兒罷了,”蔣洛在她的脖子上偷香一口,留下緋紅的印記,“不過來才對,免得敗了朕的胃口。”
這個后妃頓時嬌笑起來,她得意的揚起下巴,原配如何,名門貴女又如何,現如今還不如她一個煙花柳巷之地出來的女人,真是可笑極了。
朝上有人發現,遠征軍到了中州以後,便不再前進了,明明叛軍就在前方,他們卻毫無動靜,這是什麼意思?
有佞臣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頓時到蔣洛面前去參了容瑕一本,蔣洛氣得連發了三道斥責容瑕的聖旨,並且在聖旨中暗示,若是容瑕不立刻進軍,那麼留在京城裡的班家人就會立即喪命。
可是當這三道聖旨還沒有發出京城,就有八百里加急消息傳進京。
成安侯帶著號稱十萬的遠征軍反了,並且高舉義旗,說豐寧帝迫害太上皇與太子不,太上皇屬意的繼承人根本不是豐寧帝,而是太子。最讓人震驚的是,容瑕手裡不僅有三軍虎符,還有太上皇傳位於太子的聖旨。
朝廷被容瑕此舉打得猝不及防,蔣洛想要殺班家人泄憤,卻被朝臣勸住,若是容瑕真的打進京城,班家人好歹還是跟容瑕談條件的籌碼。
“什麼籌碼?!”蔣洛氣得砸了御案上所有奏摺,“容瑕那個偽君子,根本不在意班家人的死活,又怎麼會因為班家人改變計劃。”
“朕被他騙了!”
什麼對福樂郡主qíng根深種,什麼痴心不改,這些都是做給他看的。
“他根本不在意班嫿,他想要的是朕的皇位。”蔣洛咬牙切齒地去了關押雲慶帝的地方,雲慶帝早已經被蔣洛折磨得不成人樣。曾經高高在上的帝王,身邊只有兩三個太監伺候,還時不時忍受蔣洛的謾罵,雲慶帝早已經被氣得躺在chuáng上不能動彈,甚至連話也不能說了。
“你的私生子終於造反準備打進京了,”蔣洛冷笑,“你說他是來救你,還是來跟我爭奪這個皇位的?”
雲慶帝睜大眼,他猛地搖頭,可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嗤,”蔣洛忽然瘋狂地把桌上所有茶具都砸在了地上,“他不過是一個雜種,要與朕搶東西,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雲慶帝眼睜睜看著蔣洛頭也不回地走掉,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陛下,”王德手上還纏著紗布,他上前扶起雲慶帝,“您怎樣了?”
雲慶帝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蔣洛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焦急。
“陛下,您請息怒,”王德擦了擦眼淚,“成安侯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雲慶帝的眼睛睜得更大,可是他口不能言,王德有不明白他的意思,最後竟是氣得暈了過去。
朝廷原本還打著容瑕會與其他叛軍對上,兩邊互相廝殺,讓朝廷坐收漁翁之利。哪知道容瑕帶去的遠征軍根本沒有與叛軍起矛盾,叛軍反而像是瘋了一樣,忽然尊稱容瑕為首領,所有的叛軍勢力全部落於容瑕之手。
容瑕手裡不過五萬遠征軍,並且還糧糙不足,不管怎麼看,這些叛軍也不該以容瑕為首才對。容瑕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能把這些叛軍哄得服服帖帖?
朝堂上那些酒囊飯袋還在疑惑,周秉安、姚培吉、張起淮、趙瑋申等流,卻隱隱猜到了一種可能。
“這些叛軍會不會本就與成安侯有關?”四人中,唯有張起淮與容瑕沒有多少jiāoqíng,所以開口的時候也最沒有顧忌,“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qíng,這些叛軍來勢洶洶,遇到容瑕後就俯首稱臣。遠征軍糧糙不足,裝備也不夠jīng良,成安侯哪來的底氣突然反了朝廷?”
唯一的可能就是,東洲、西州、薛州等州縣的叛軍首領,大都是容瑕的人,他們就等著容瑕到來的那一日。
“這……”姚培吉張嘴說不出話,他扭頭看了眼周秉安,周家與班家jiāoqíng不錯,成安侯反了,留在京城裡的班家人能不能保住命,就很難預計了。只可惜他們四人現如今都是白身,在豐寧帝面前也沒有什麼臉面,這會兒想要出手相救,竟是有心無力。
他欠了班家一個極大的恩qíng,這會兒做不到眼睜睜看班家人去死。
趙瑋申搖頭:“那所院子裡關押的可能不是班家人。”
他與班家人秘密來往這麼多年,早在容瑕帶兵出城那一日,他就收到了一個陌生人送來的金鴻雁。
鴻雁南飛,又怎麼會留在京城中?
姚培吉聽到趙瑋申這麼說,竟是鬆了一口氣:“不是他們就好,不是他們就好。”
不過趙瑋申是怎麼知道的?
他心裡犯疑,卻不好意思問出來。只是轉開話題道,“成安侯到底想要做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甚至連陛下親筆書寫的傳位詔書與三軍虎符都拿出來了,真的只是為了救陛下與太子?
“三軍虎符……”
尚書令周秉安是雲慶帝心腹,知道一些朝中密事,“早就在二十年前遺失了。”
第121章
“遺失了?”其他三人聞言面面相覷,反應過來以後,就露出了驚駭之色。如果三軍虎符早就遺失,又怎麼會落到成安侯手裡?
當年三軍虎符在班元帥手裡,後來班元帥在邊疆受傷,回到京城後就解甲做了悠閒國公爺,後來雲慶帝登基,邊疆再無戰事,三軍虎符從此以後就沒有現過身。
他們只以為陛下忌憚現在的武將,所以沒有再把三軍虎符jiāo給任何人,沒有想到陛下手裡竟然沒有虎符,這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會不會虎符本來就在班元帥手裡?”姚培吉小聲道,“當年班元帥受傷,本來就是很突然的事qíng。若是他沒有jiāo出虎符,卻對陛下說,虎符被人搶走了……”
先帝不喜陛下,更喜歡惠王,說不定陛下真會相信班元帥的說辭。難怪陛下能忍惠王這麼多年,恐怕就是擔心惠王會突然起兵造反。惠王夫婦死後,陛下又把惠王夫婦的子女養在宮中,一是為了宣揚他的仁善,另外一個目的恐怕就是為了控制這兩個人,不讓他們亂來。
以往想不通的事qíng,在這個虎符出現以後,頓時一切難以理解的事qíng,都變得清晰起來。
班家世代忠良,為什麼班元帥會撒這麼大一個謊?
還有這三軍虎符,是班郡主給成安侯的?
“我知道,”趙瑋申是班元帥舊部,想起曾經威風凜凜的元帥,他聲音有些沙啞:“元帥並不是被敵人所傷,而是被自己人偷襲。最後先帝查出是某個將領嫉妒,才做這種事。避免擾亂軍心,這個將領被秘密處死,就連他的家人都沒有遭受牽連。”
“不久之後先帝便病得嚴重,”趙瑋申回憶起當年的過往,平靜地敘述之下,卻是無數人的生死與鮮血,他垂下眼瞼,“後來先帝沒來得及留下遺詔便去了,陛下身為太子,順理成章地登基,成為了大業朝的皇帝。”
這其中涉及了多少yīn謀詭計,趙瑋申不想去提,其他幾位大人心裡也有數,他們現在都是白身,就算有心為百姓cao勞,也是無力。
“太子與寧王都沒有治世之能,若是成安侯……”姚培吉極欣賞容瑕的才華,所以說話的時候,難免有幾分偏向。好在他還有理智,知道這個話再說下去,就有造反之嫌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趙瑋申笑了笑,“我等學得文武藝,不就是想要效忠朝廷,為百姓做兩件實事?事qíng順其自然就好,老天長了眼睛,正看著天下蒼生呢。”
早年看盡了朝中爭鬥,他還真算不上特別忠誠的臣子,與其說他忠於大業朝,不如說他更忠於大業統治下的百姓。
大約老天真是長了眼睛的,三月桃花開盡的時候,忽然京城近郊一陣地動山搖,露出一塊奇石出來,這塊石頭姿態詭異,像是騰空而起的青鳥。傳說中青鳥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報喜鳥,它的出現會帶來改變天下的消息。
巡邏軍很快趕過來,但是看到這塊石頭上刻著的字後,他們臉色都變了。
“蔣氏不仁,天下大亂,亂世有仁君,救民於水火……”
一個念過幾年書的士兵把這短短十幾個字念出來以後,整個人抖得猶如篩糠一樣,他上下牙齒磕磕碰碰在一起,發出噠噠聲響,竟是覺得這石頭威儀無比,不敢再往下看去。